叶凌霄的断剑还悬在半空，剑尖滴落的黑红液体砸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嗒”声。妖兽的赤瞳缓缓抬起，肌肉一寸寸绷紧，鼻腔中涌出浓稠黑雾，仿佛体内有东西正在翻搅。那双眼睛不再只是凶戾，而是带着某种被触痛后的暴怒，死死盯住叶凌霄。
他没有退。
掌心旧伤仍在发烫，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线从伤口深处延伸出去，直连妖兽的躯体。他咬牙，将断剑收回身前，横于胸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刚才那一击已经验证了判断——它怕强光扰神，腹甲可破。现在要做的，是把这机会变成裂口。
沈清璃指尖微颤，但双手已再次结印。青光在她掌心凝聚，比上一次更凝实，也更沉重。她知道这一击不能再偏，灵力运转到极限时，经络会像被细针扎刺，但她没停下。故人半跪于地，铜片深嵌岩缝，灰芒顺着裂缝蔓延，在妖兽脚下勾勒出一道隐秘符痕。他的呼吸压得很低，目光扫过妖兽后腿与尾部连接处——那里肌肉抽动的节奏变了，像是在积蓄力量。
“它要动了。”叶凌霄低声说。
话音未落，妖兽猛然吸气，胸腔鼓胀如山丘隆起。右眼瞳孔骤然收缩，腹部那片翘起的鳞甲随之轻颤。就是此刻！
“攻！”
三道力量在同一瞬爆发。
沈清璃掌心灵力球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青虹直射妖兽右眼。光芒刺目，尚未命中，妖兽头颅已本能偏转。可就在它闪避的刹那，故人手中符术催动，地面符痕爆亮，灰链自岩缝窜出，缠住其右后腿，猛地一扯。妖兽重心一歪，动作迟滞半息。
叶凌霄等的就是这一瞬。
他身形疾冲，断剑贴着地面划出一道低弧，太虚七斩残意凝聚于剑锋，不取头颅，也不攻咽喉，而是直刺左眼下方死角——那是鳞甲衔接最薄、神经最密集之处。剑锋破皮入肉，发出一声闷响，随即是骨骼摩擦的刺耳声。黑血喷溅，溅在他脸上，温热却带着腐腥。
妖兽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嘶吼，整个洞穴都在震动。它双爪猛拍地面，碎石飞溅，身躯剧烈后仰，试图甩开三人攻势。可沈清璃的灵力球已趁机轰向腹部，正中那片翘起的鳞甲缝隙。青光炸开，如同雷火贯入体内，妖兽腹部猛地凹陷又弹起，黑血从伤口汩汩涌出。
故人同时催动秘术，灰链上浮，绕至妖兽咽喉下方，形成一道无形禁锢。三重打击叠加，妖兽终于站立不稳，庞大的身躯踉跄后退，爪子在岩地上划出三道深沟，每一步都震得尘土飞扬。
它停了下来，喘息粗重，鼻孔喷出的黑雾变得稀薄。伤口处的黑血流淌缓慢，像是黏稠的油，落在地上竟不立刻渗透，反而聚成小洼，冒着微弱气泡。
叶凌霄喘着气，收剑回防。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血顺着袖口滑下，在剑柄上留下湿滑痕迹。他握了握拳，掌心旧伤的灼热仍未消退，反而随着妖兽的每一次呼吸隐隐呼应。他盯着对方双眼，发现那只未受伤的左眼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似乎神识受到了冲击。
“有效。”他声音沙哑，“它撑不住两次。”
沈清璃站在原地，双手垂落，指尖仍残留着灵力运转后的麻木感。她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抹去额角渗出的冷汗，重新凝聚灵息。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她三分之一的储备，但她知道不能停。只要妖兽还站着，战斗就没有结束。
故人将铜片重新按入地面，这一次位置更靠近中央。他脸色微白，显然秘术消耗不小，但他眼神依旧冷峻。灰芒沿着岩缝扩散，形成一个环形阵列，封锁妖兽可能的扑击路线。
妖兽低吼了一声，不是咆哮，而是从喉咙深处滚出的呜咽。它低头看着自己腹部的伤口，前爪微微抬起，似乎想按住那不断渗血的地方。可就在它低头的瞬间，叶凌霄注意到它的脊背肌肉开始异常起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移动。
“不对。”他低声道，“它在变。”
话音刚落，妖兽猛然抬头，整具躯体剧烈震颤。黑血从伤口喷出，却不落地，反而悬浮空中，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重新倒灌回体内。它的鳞甲颜色加深，近乎墨黑，表面泛起一层诡异光泽，仿佛金属熔铸而成。
沈清璃眉头一皱：“它在自我修复？”
“不是。”故人声音紧绷，“是反噬前兆。它要把伤变成武器。”
叶凌霄握紧断剑，指节因用力而咯响。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真正的狂暴即将开始。这种级别的妖兽不会轻易倒下，越是受伤，越可能激发潜能。刚才的攻击打出了效果，但也撕开了它的封印。
妖兽四肢伏地，头颅低垂，呼吸渐渐平稳。可空气中的压迫感却越来越重，连地面都开始细微震颤。它的尾巴轻轻摆动，每一次扫过岩石，都会留下一道焦黑痕迹。
“准备。”叶凌霄退后半步，与沈清璃、故人重新形成三角阵型。他不再主动出击，而是等待下一个破绽出现。
沈清璃双手再度结印，灵力在胸前缓缓旋转，凝成一面薄盾。故人取出最后一枚暗色符纸，贴在铜片背面，指尖轻抚纹路，随时准备引爆。
妖兽忽然抬起头。
那只完好的左眼，此刻竟变成了幽蓝色，与当初阻隔屏障后闪烁的光芒一模一样。
叶凌霄心头一沉。
那不是妖兽的眼睛。
那是……某个东西借它之身睁开的视线。
妖兽张开嘴，却没有咆哮。它的喉间滚动，发出一种低频震动，像是某种古老语言的残音。地面符痕在这声音下开始龟裂，灰芒迅速黯淡。
故人猛地将铜片往前一推：“它在破解阵法！”
沈清璃立即补上灵力，青光注入符痕，勉强维持结构完整。可那股声波仍在扩散，三人耳膜发麻，体内气血也开始紊乱。
叶凌霄盯着那幽蓝的瞳孔，掌心旧伤突然剧痛，仿佛有刀在剜。他咬牙不语，只将断剑横在胸前，剑锋对准那双非人的眸子。
妖兽缓缓站起，比之前更高大了几分，周身黑气凝成铠甲状，护住要害。它迈步向前，每一步落下，地面就裂开一道缝隙。
三人没有后退。
沈清璃的灵盾微微晃动，但她没有松手。故人将符纸捏紧，指腹已被边缘割破。叶凌霄的断剑仍在滴血，血顺着剑刃滑落，滴在岩地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