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盯着玉符,指尖一寸寸收紧。那枚曾指引他们穿越迷阵的信物,此刻正静静躺在泥地上,指向正南——一个从未在任何推演中出现的方向。他掌心的血滴落在符面边缘,顺着裂纹缓缓渗入,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吸了进去。
“它在回应。”沈清璃低声说。
故人没有抬头,只将手背贴向地面,指节微动。片刻后,他收回手,“地下三尺有波动,不是自然灵流,是人为牵引的残迹。”
叶凌霄蹲下身,不再碰玉符,而是用剑尖轻轻挑开其背面覆着的一层薄灰。一道极细的刻痕显露出来,呈螺旋状缠绕中心符眼,与原本的藤蔓纹路几乎融为一体。
“这不是后来动的手脚。”他说,“是早就埋下的。”
沈清璃取出银针,在指尖划出一道浅口,将血珠滴在刻痕交汇处。血未散开,反而凝成一线,沿着螺旋纹缓慢爬行,最终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节点上。
“三日前我们调整共鸣节奏时,它吸收了我们的灵力频率。”她声音平稳,却带着冷意,“从那时起,它就开始记录,也开始了误导。”
故人伸手探向玉符,但在即将触碰前又收回。“别激它。现在它不只是假信号源,还是个饵。”
叶凌霄站起身,剑尖一挑,将玉符挑起半空,随即反手一斩。星陨刃划过弧光,玉符应声断为两截,却没有炸裂,也没有灵力溢出,只是安静地落回地面,断裂面泛着暗红光泽,像干涸的血痂。
“它不怕毁。”他说,“但它怕断联。”
沈清璃点头,“那就让它以为还在连着。”
她从药囊中取出一枚铜铃,形制古旧,铃舌已被熔死。这是九转天医诀中记载的“虚引器”,本用于引导病患经络错觉,如今却被她用来模拟灵络共振。她以针为笔,以血为引,在铃身上重新刻画了一组逆向符纹,随后将其置于玉符残片旁。铜铃微微震颤,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嗡鸣。
“它会以为信号仍在传递。”她说,“但接收到的,是我们想让它知道的节奏。”
故人看着地面投影逐渐浮现的新图景:西侧防线依旧显示三人驻守,灵力流转如常,甚至比之前更加密集。但实际上,那只是铜铃制造的虚假共鸣。
“接下来呢?”他问。
叶凌霄走到战局图前,手指划过西侧区域,“既然他们会冲着我们认为最弱的地方来,那就让他们冲。”
“你是说,把西侧变成陷阱?”故人问。
“不是陷阱。”叶凌霄摇头,“是坟场。”
他蹲下身,以剑尖为笔,在西侧画出三条交错的线。“我在主脉之下设三道假灵脉,每一条都模拟不同强度的防御节奏。敌人若突入,必会选择最不稳定的一条切入——那是第七节点,最容易突破,也最深。”
故人俯身查看,“你打算让他们一路打到核心?”
“不然怎么信?”叶凌霄冷笑,“我们要让他们觉得,是我们慌了,急忙调兵补防,结果越补越乱。”
沈清璃已开始布置伪共鸣点。她取出三枚空药囊,分别注入微量灵液,封口后埋入图示三个关键位置。药囊表面浮现出微弱的人形轮廓,如同有人盘坐其中。她又以银针穿引灵丝,织成一张隐形网,覆盖整个西侧区域。
“只要他们的探查术法不够精深,就会以为这里有至少五人轮值守备。”她说,“再加上铜铃的节奏干扰,足以骗过中等层次的感知体系。”
故人沉默片刻,忽然开口:“可一旦他们真的杀进来,主阵中路必然空虚。”
“所以不能等他们杀进来。”叶凌霄站直身体,“要让他们自己停下来。”
“什么意思?”
“他们冲得越猛,陷得越深。”叶凌霄指向第七节点,“我在这里预设星陨刃的爆发节奏,分三段蓄力。第一段引他们深入,第二段制造混乱,第三段——才是真正的杀招。”
故人明白过来,“你要让他们以为已经破防成功,放松警惕时,再一刀斩断退路。”
“不止。”沈清璃补充,“我在地表符纹里藏了滞灵针,共十二枚,呈环形分布。一旦敌方多人同时踏入第七节点,针便会自动激活,延缓其移动速度,哪怕只慢半息,也足够叶凌霄完成锁定。”
故人不再说话,而是取出一块黑石,以短戟为刻刀,迅速勾勒出一幅新的阵图——伏渊九曲图。九处小型聚灵阵被埋于地下,彼此串联,形成闭环锁链。当外力侵入至第七节点时,地下阵列将自动封闭出口,切断所有退路。
“这九阵不伤人,只困人。”他说,“一旦启动,方圆十丈内灵力倒灌,形成逆流区。他们若想强行突围,只会加速消耗自身灵力。”
叶凌霄看着新图,缓缓点头。
三人围立石台中央,战局图已被彻底重绘。原西侧防线不再是防御重点,而是被标为“陷阵区”,中央醒目地标出一个红圈——启杀点。
沈清璃走回叶凌霄身边,见他掌心仍有血渍渗出,便取针封住经络,动作利落。叶凌霄没动,任她施为。
“你觉得他们会信吗?”故人忽然问。
“他们会信。”叶凌霄答,“因为我们都曾信过。”
夜风掠过石台,吹熄了归元露最后一点微光。三人站在黑暗中,唯有地上新绘的战局图泛着淡淡灵纹,像一张正在收紧的网。
沈清璃收起最后一枚银针,指尖轻轻抚过药囊边缘。她看着西侧那个红圈,忽然道:“等他们冲进来的时候,会不会发现……我们根本没打算守住?”
故人握紧短戟,低声道:“那就得看,谁先看懂这场棋的本质。”
叶凌霄弯腰,将星陨刃插入地面,刀柄微微震颤。他望着远方漆黑的山谷入口,声音很轻:
“我们不是在防守。”
“我们在等他们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