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熄灭的刹那,焦土上那道倒计时符纹也悄然黯淡。叶凌霄站在原地,星陨刃插在身前,刀柄微微震颤,像是还在回应刚才那一击的余波。他肩头的伤口渗出的血顺着臂膀滑下,在刀鞘上留下一道湿痕。
沈清璃睁开眼,青冥镯表面的裂纹正缓缓收敛,光芒微弱如将尽的灯芯。她抬手按住腕部,指尖传来一阵灼痛,却未皱眉。故人伏在地上,残笔搁在焦黑的图纹旁,掌心空空,血已耗尽。
“现在。”叶凌霄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四周尚未散尽的灵流杂音,“我们没时间等。”
沈清璃点头,撑起身子靠向一块断石。“先理清楚还能动的人有多少,阵法节点还有几处可调用。”
故人拾起残笔,蘸了点地上残留的血迹,在原本的路线图外重新勾画。线条延伸向西北与东南两个方向,最终交汇于地缝深处一处空白区域。“敌人主脉被断,但三处备用回路仍在缓慢充能。若不彻底封死,半日内便可恢复六成战力。”
叶凌霄盯着那交汇点。“那就三线并进。我走中路直击主符阵,你们设法打开侧翼通路,逼它提前暴露防御弱点。”
“你又要亲自切入?”沈清璃看向他,“刚才那一战你已经受创,再入核心,万一……”
“没人比我更熟悉它的节奏。”叶凌霄打断她,语气平静,“它怕失控,我就让它更乱。正面强攻,吸引全部注意,你们趁机从两侧破防。只要主阵一崩,其余皆为虚壳。”
故人停下笔,抬头看着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天亮前。”叶凌霄说,“它现在虚弱,但还没到最弱的时候。我们必须赶在它完成残魂重组之前,把所有退路堵死。”
沈清璃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可以再释放三次伪灵压源,最后一次最多维持两息。但你要答应我——一旦发现符阵上有古印痕迹,立刻撤出。那不是你能破解的东西。”
叶凌霄看了她一眼,点头。
故人将新图推至中央:“我可用最后一道血符推演路径安全度,但只能用一次。选时机,不能选地点。”
“那就留到最关键的时候。”叶凌霄伸手按在图上,“等我接近主阵,你再启动。我要知道它有没有埋伏后手。”
三人正说着,一道灵光自远处掠来,悬停于议事圈上方,化作两行字迹:
【长老会问:孤身突袭主符阵,风险过高,若失败,全局皆溃。此策是否经多方商议?】
字迹浮现不过瞬息,便有第二道灵光接续而至:
【建议暂缓总攻,先稳固防线,集结各部再议行动方案。】
叶凌霄盯着那两行字,没有动。
沈清璃轻声道:“他们担心的不是计划本身,是你进去之后,外面无人能控局。”
“所以才要现在打。”叶凌霄目光未移,“它现在残而不死,正是最混乱的时候。等各部集结完毕,它早就恢复调度能力。到时候,再多人都只是送死。”
故人冷笑一声:“他们忘了百年前是怎么输的?犹豫不决,层层上报,等到决策下来,战场早就不在我们手里了。”
“但他们也有道理。”沈清璃看着叶凌霄,“你一个人承担所有风险,等于把全盘胜负系于一线。一旦你出事,我们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叶凌霄低头看了看插在地上的刀。“我不是一个人。你们在后面牵制,每一息都在为我争取时间。这不是孤注一掷,是配合。”
“可配合的前提是你活着回来。”沈清璃声音沉了些,“否则,一切归零。”
灵光再次闪现,这次来自东南方向的一名巡逻弟子:
【急报:秘谷方向出现异常灵压波动,范围持续扩大,疑似敌方调动未知部队,数量不明。】
三人同时转头望向东南。
故人立刻俯身,以指代笔,在焦土上重绘推演图。血从指尖渗出,刚触地便蒸发大半,但他不停,一笔一划勾勒出新的能量流向。
片刻后,他停笔。
“是幽冥卫。”他说,“百年前参与封印的老兵种,全员由死士组成,能在绝地中自行引爆灵核,制造连锁崩塌。他们本该全灭,但……有人把他们藏起来了。”
沈清璃脸色微变:“如果他们现在出动,我们的侧翼完全暴露。”
“不止侧翼。”故人指着图上新增的红点,“他们可以从地下穿行,直接绕到后方,切断补给线。一旦我们在进攻中途被截断退路,所有人会被困在核心区。”
叶凌霄盯着地图,右手仍按在刀柄上。
“原计划不能再用。”沈清璃低声说,“我们必须先确认幽冥卫的动向,否则贸然推进,等于送死。”
故人抬头看他:“你刚才说天亮前动手,现在还来得及改吗?”
叶凌霄没回答。
他弯腰拔起星陨刃,刀身带起一串火星。刀面映出他的脸,苍白,却无动摇。
“传令下去。”他终于开口,“所有可战之人,收缩防线,优先守住三处地脉支口。派出两队探子,一组沿东南裂谷深入五里,另一组潜入西侧塌陷区底部,查清是否有通道连接秘谷。”
沈清璃立即取出青冥镯,将神识沉入其中,试图联络外围弟子。镯面裂纹微微发亮,但光芒忽明忽暗,显然支撑不了太久。
故人则重新蘸血,在地上画出监察符阵。他每划一笔,呼吸就沉重一分,额头渗出冷汗。
“还有一个问题。”他忽然停下,“幽冥卫不会无缘无故现身。是谁唤醒他们的?”
叶凌霄眼神一凝。
“内部有人泄密。”他说,“或者……我们之中,有他们安插的眼线。”
空气骤然紧绷。
沈清璃抬眼看向他:“你说什么?”
“否则他们怎么会正好在这个时候集结?”叶凌霄声音低沉,“我们刚制定完计划,敌情就变了。太快了。”
故人冷笑:“你是说,我们三个里有叛徒?”
“我没这么说。”叶凌霄目光扫过两人,“但消息一定是从这里传出去的。要么是灵符被截,要么是有人故意放信。”
沈清璃闭了闭眼,随即摇头:“所有传讯都经过青冥镯加密,除非对方掌握同源神器,否则无法破解。”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故人盯着地面,“有人用血符临摹了我们的推演图,悄悄复制了一份。”
叶凌霄缓缓将星陨刃插回地面,左手按住刀柄,右手轻轻抚过刀脊。刀身上那层暗色侵蚀仍未消退,像是某种力量正在缓慢吞噬它的灵性。
“不管是谁。”他说,“现在都不能动。”
沈清璃睁眼:“为什么?”
“因为一旦追查,对方就会藏得更深。”叶凌霄目光落在地图上那个红点,“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先弄清幽冥卫的真实位置,再决定下一步。其他事,等打赢再说。”
故人喘了口气,指尖再度点向符阵起点。
“我再试一次推演。”他说,“用最后一点血。”
他指尖落下,血光微闪,随即在图上蔓延开来。红线蜿蜒前行,指向东南秘谷深处。
就在即将触及目标区域时,图中某处突然扭曲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
故人猛地抽手,脸色骤白。
“不对。”他声音发紧,“推演被挡住了。那里有屏蔽阵,专门防探测。”
叶凌霄盯着那中断的线条,缓缓道:“他们不想让我们看见的东西,往往就在下面。”
沈清璃正要说话,忽然手腕一痛,青冥镯裂纹中爆出一丝火光。她闷哼一声,急忙压制。
故人抬头,看着她:“你还撑得住吗?”
她点头,手指仍覆在镯上。
叶凌霄站直身体,目光扫过两人。“战略暂缓执行。”他说,“先查明幽冥卫动向,再定总攻时机。”
话音未落,远处一名弟子狂奔而来,还未靠近就高喊:
“西线探子失联!最后传回的消息是——他们在塌陷区底发现了刻着古印的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