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三一家子,自从在陆府的偏僻跨院里安顿下来之后,便彻底放飞了自我,将那股子乡下人的贪婪、无知和粗鄙,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们不仅对住处挑三拣四,对日常的吃穿用度,更是提出了各种令人发指的要求。
“我说你们这些下人是怎么当差的?”一大早,王氏,陆老三的婆娘便叉着腰,站在跨院的厨房门口,对着负责送饭的厨娘破口大骂,“这送来的是什么玩意儿?清汤寡水的白粥,配几根蔫了吧唧的咸菜疙瘩?你们这是打发叫花子呢?我们可是陆侍郎大人的至亲!是府里的贵客!就给我们吃这些猪狗食吗?”
那厨娘也是个有几分脾气的,闻言不由得辩解道:“这位老安人,话可不能这么说!这白粥咸菜,乃是府里下人们的份例,清淡爽口,最是养人。几位贵客初来乍到,肠胃娇弱,若是吃得太过油腻,怕是会克化不了,反而伤了身子。”
“呸!少在这里跟老娘胡咧咧!”王氏一口浓痰吐在地上,恶狠狠地说道,“我们乡下人,肠胃好得很,什么山珍海味都能克化得了!你们就是看不起我们,故意怠慢我们!我告诉你们,今天这早饭,我们不吃!你们赶紧去给我们重新做!要鸡鸭鱼肉,要山珍海味!少了一样,老娘就去老太君和侍郎大人面前告你们的状!”
她这话,简直是蛮不讲理到了极点。
那厨娘气得脸色发白,却也无可奈何。她知道这些人是府里新来的贵客,又是继母王夫人特地关照过的,她一个小小的厨娘,哪里敢得罪?只能忍气吞声,回去重新准备。
不一会儿,一顿丰盛得近乎奢侈的早餐,便被送到了陆老三等人的面前。
水晶肴肉、蟹粉小笼、燕窝粥、参汤……各种平日里只有主子们才能享用到的美味佳肴,摆了满满一桌子。
陆老三一家子见了,眼睛都直了,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他们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体面,一个个都扑了上去,风卷残云般地将那些美食一扫而空,吃得是满嘴流油,肚皮滚圆,连声打着饱嗝。
“嗝……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陆老三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说道,“以前在乡下,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肉!如今到了这京城,可算是享福了!”
王氏也剔着牙,得意洋洋地说道:“那是自然!咱们可是陆侍郎大人的亲戚!身份尊贵着呢!以后啊,咱们就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过神仙般的日子!”
陆大牛和陆二狗更是吃得满面红光,他们一边剔着牙缝里的肉丝,一边商量着,待会儿要去府里哪个花园逛逛,看看能不能再顺点什么好东西回来。
陆小毛则抱着一个啃了一半的鸡腿,在院子里到处乱跑,把油腻腻的骨头扔得到处都是。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日都在陆府的这个偏僻跨院里上演。
陆老三一家子,就像是几只饿了许久的蝗虫,贪婪地吞噬着陆府的一切。他们不仅对食物要求极高,对衣物、用具、甚至下人的伺候,都提出了各种过分的要求。
他们要穿绫罗绸缎,要用金银器皿,要前呼后拥,要作威作福。仿佛他们才是这个府邸真正的主人一般。
王氏,继母对他们的所作所为,自然是乐见其成,甚至还在暗中推波助澜,默许下人们满足他们的各种无理要求。她巴不得这些人把陆府闹得鸡飞狗跳,好让陆仁和老太君看看,陆微澜招来的这些穷亲戚,是何等的令人厌恶和头疼。到时候,说不定就能借此机会,将陆微澜也一并赶出府去!
然而,她却不知道,陆微澜对此,早已是洞若观火,并且……嗯,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一份特别的大礼。
这一日,陆老三一家子,又像往常一样,对着送来的午膳挑三拣四。
“这鱼怎么不清蒸?非要红烧?油腻腻的,怎么吃?”
“这鸡肉也太老了!塞牙!换嫩点的童子鸡来!”
“这青菜炒得也太淡了!多放点油盐酱醋!”
负责送膳的厨娘,早已被他们折磨得没了脾气,只能唯唯诺诺地应着,准备回去重新做。
就在此时,陆微澜带着春桃夏荷,缓步走了进来。
她依旧是一身素雅的装扮,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看起来温和无害。
“族叔公,族婶婆,几位表兄,今日的饭菜可还合胃口?”陆微澜柔声问道。
陆老三等人见到陆微澜,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又摆出了一副倚老卖老的架子。
“哎哟,是二小姐啊!”陆老三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说道,“这饭菜嘛……马马虎虎吧!就是油水少了点,味道也淡了些!我们乡下人,口味重,吃不惯你们京城这些清汤寡水的玩意儿!”
王氏,陆老三的婆娘也跟着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就是!二小姐啊,不是我们挑剔,实在是你们府上的厨子手艺太差了!做的东西,连我们村里的土灶大锅饭都不如!我们这几天啊,都没吃上一顿舒心饭呢!”
她这话,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无耻到了极点。
陆微澜听了,却并不生气,反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她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倒是微澜疏忽了,没有考虑到几位长辈的口味。既然如此,那今日的午膳,便由微澜亲自下厨,为几位长辈做几道……嗯,几道我们陆家祖传的秘制佳肴,保证让几位长辈吃得尽兴,吃得满意,如何?”
“哦?二小姐要亲自下厨?”陆老三等人闻言,眼睛顿时亮了!
他们可是听说了,这位陆二小姐的厨艺,那可是神乎其技,连宫里的御厨都比不上!若是能尝到她亲手做的菜,那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啊!
“好好好!那可真是太好了!”陆老三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有劳二小姐费心了!我们就等着品尝您的拿手好菜了!”
王氏,陆老三的婆娘也一脸期待地搓着手,心中暗自得意:哼!算你这个小贱人识相!知道孝敬长辈了!待会儿可要好好尝尝,你做的东西到底有多好吃!
陆微澜微微一笑,便带着春桃夏荷,走进了跨院的小厨房。
她并没有让其他人帮忙,而是亲自动手,开始准备起她的秘制佳肴来。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一阵奇异而浓烈的香气,便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那香气,与平日里闻到的任何菜肴的香味都不同,带着一股……嗯,一股辛辣刺激,又夹杂着一丝丝腥膻的味道,闻之令人……嗯,令人有些莫名的兴奋和……不安。
很快,几道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被端上了桌。
第一道菜,是一大盆红彤彤、油汪汪的……嗯,水煮肉片!
只是,那肉片并非寻常的猪肉或牛肉,而是一种……嗯,一种颜色有些发黑,带着浓郁土腥味的……田鸡肉!而且,上面还漂浮着厚厚的一层干辣椒和花椒,看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
第二道菜,是一盘金黄酥脆的……嗯,油炸知了猴!
那些被炸得焦黄的知了猴,一个个都保持着完整的形态,仿佛还张着嘴在嘶鸣,看起来……嗯,颇有几分视觉冲击力!
第三道菜,是一碗黑乎乎、黏糊糊的……嗯,凉拌折耳根!
那折耳根,也就是鱼腥草,本身就带有一种强烈的、令人难以接受的腥味,再配上辣椒、蒜末等调料,那味道……简直是不可描述!
第四道菜,则是一道……嗯,一道用各种不知名昆虫,比如蚱蜢、蚕蛹、竹虫等和一些特色内脏,比如猪大肠、鸡胗、鸭血等一起炖煮的……百虫宴!
那锅里翻滚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食材,散发着一股……嗯,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型气味!
当这四道秘制佳肴摆在陆老三等人面前时,他们脸上的表情,简直是比吃了苍蝇还要难看!
他们原本以为,陆微澜会给他们做什么山珍海味,龙肝凤髓。却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这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黑暗料理!
“二小姐……”陆老三看着眼前这些恐怖的菜肴,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这些就是您说的……陆家祖传的秘制佳肴?”
陆微澜却是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说道:“是啊!族叔公,这可是我们陆家轻易不外传的宝贝呢!尤其是这道百虫宴,乃是用百种珍稀药材,她指的是那些昆虫和滋补内脏一同熬制而成,大补元气,延年益寿!还有这油炸黄金蝉,香脆可口,蛋白质丰富!这水煮跳神蛙,鲜嫩滑爽,祛湿解毒!这凉拌断魂草,清热败火,开胃健脾!这些可都是难得一见的珍馐美味啊!几位长辈远道而来,微澜特地为你们准备了这些,以表孝心。快请品尝吧!”
她这话,说得是情真意切,仿佛这些黑暗料理真的是什么绝世美味一般。
陆老三等人看着那些蠕动的虫子,闻着那刺鼻的气味,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让他们吃这些东西?
那还不如杀了他们呢!
“不用了……二小姐……”王氏,陆老三的婆娘强忍着恶心,摆了摆手,声音都变了调,“我们乡下人,肠胃不好……吃不惯这些太滋补的东西……我们还是吃些清淡的白粥咸菜就好了……”
她现在无比怀念那清淡爽口的白粥咸菜了!
“哦?是吗?”陆微澜故作惊讶地说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这些秘制佳肴,可是微澜花了好大的心思才做出来的呢。既然几位长辈无福消受,那也只好倒掉了。”
她顿了顿,又好心地补充道:“对了,以后几位长辈的膳食,还是按照府里下人们的份例来吧。毕竟,那些清汤寡水的东西,才最是养人,也最适合几位长辈娇弱的肠胃,不是吗?”
她这话,简直是诛心之言!
陆老三等人听了,脸色更是比哭还要难看!
他们算是明白了,这位陆二小姐,根本就不是什么软柿子,而是一朵带刺的玫瑰!一朵……嗯,一朵会做黑暗料理的、心狠手辣的食人花!
他们原本还想仗着长辈的身份,在陆府作威作福,享受锦衣玉食。却没想到头来,竟然连最基本的温饱都快要保不住了!
这锦衣玉食,看来……还真不是他们这些穷酸亲戚,能够轻易消受得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