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泱刚打开车门，还未上车，便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宿泱！”
她身形微顿，然后转身看去。
温浸玉跑着到她身边，“我来送你。”
宿泱想了想，让开位置，“我送你回去。”
温浸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宿泱带上来车，车子缓缓启动。
车内一片沉静，温浸玉乖巧地坐在宿泱身旁，不敢靠太近，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突然，宿泱的声音响起。
“你怪我刚刚把你一个人丢在那吗？”
温浸玉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事，他摇头，努力忽视心底的酸涩。
“我不怪你。”
“当时情况紧急，祝虞安又发病了，你先救他是对的。”
宿泱神色复杂，问：“你和祝虞安关系很好吗？”
温浸玉认真想了想，“我刚到祝家的时候，是他拉着我熟悉祝家，熟悉每一个人，也会把东西分给我。”
“所以，我不讨厌他。”
嗯，只是不讨厌他。
“那祝家对你好吗？”
温浸玉顿住，像是有些恍惚，他低头遮住眼底的情绪，然后扯出一个笑。
“好的，他们对我很好。”
“不会再挨饿，也不会受冻，没有人欺负我。”
“所以……是好的。”
已经比他以前好太多了，没有无休止的争吵，没有做不完的家务，身上也没有债务，不用每天活得小心翼翼，东躲西藏。
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
又怎么不算好呢？
“那你过得开心吗？”
温浸玉这次沉默了许久，没有立即回答，周遭的空气都变得黏稠而沉寂，他吸了口气，像是将所有情绪都压进胸腔之中。
“开心的。”
其实以前于他来说，开不开心并不重要，活着才重要。
遇到宿泱后，他久违地感觉到了这种名为开心地情绪。
能看见她，开心。与她说话，开心。和她坐在同一间教室，也开心。
所以，他是开心的。
宿泱安静地注视着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终，她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
……
宿泱其实认真思考了，此次她本就没有再与温浸玉在一起的打算，如果如此能够劝退他的话，那再好不过。
但最后，是否结婚，还是看她自己的决定。
第二天她就去了医院，祝虞安比她想象得还要虚弱些，躺在病床上，带着呼吸机，说不了话，只能用一双水润漂亮的眸子望着她。
宿泱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祝虞安就看着她，不停地眨眼睛，眼中像是亮着光。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宿泱，只是离得太远，无论如何也够不到，宿泱犹豫片刻，主动靠近他。
拉住她的手时，祝虞安眼底多了丝惊喜，干涩的唇张了张，似乎是想说什么。
宿泱默了默，将耳朵附了过去。
他声音很沙哑，低低的，带着虚弱的气声，断断续续。
“父亲说……你愿意和我在一起……”
“真……真的吗……”
他说完，眼睛愈发亮了，似乎在等着宿泱的答案，只是宿泱却沉默了下来，眼神复杂。
就这样，一刻也等不及了吗？
这时，病房门被打开，虞先生被人推着进来，看到宿泱似乎毫不意外。
“泱泱，考虑得怎么样？”
宿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满脸希冀看着自己的祝虞安，最终点头。
“我答应你。”
男人脸上的笑意更甚，十分满意宿泱的答案，“好，今天我就让人去找宿总商议订婚的事宜，争取在这周之内办了。”
宿泱拧眉，“我还没说完。”
“什么？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现在订婚还为时过早，至少要等到祝虞安成年吧？”
“等他十八岁那天再公布吧。”
宿泱再次重复。
虞先生眼底的笑意散了些，却是看向祝虞安，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后者缓缓攥紧宿泱的手，朝着虞先生咧出一个苍白的笑。
“都听泱泱的……”
声音很小，在安静的病房内却极为明显。
虞先生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恨铁不成钢。
“还没结婚呢，就开始偏心，什么都听泱泱的，那以后还了得？”
虽说是责骂，祝虞安却还是笑着，仿佛听不到似的，直勾勾地盯着宿泱看。
昨天的伤换来今天的答案，那很值得了。
虞先生像是无可奈何般，叹了口气。
“那泱泱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吧。”
“时间还有大半年，倒也可以好好筹备，至少该有的排面一点也不能少。”
“订婚这件事，我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这次都还没有等虞先生说话，祝虞安便立马回答了。
“好。”
宿泱点点头，既然谈好了，便不欲在此多待。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学校了，虞叔叔再见。”
她顿了顿，又对着祝虞安说了再见。
祝虞安舍不得她走，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虞先生当真是恨铁不成钢，挡住他的视线。
“人都走了还看。”
“还没有结婚呢就这样，以后结婚了是不是连我这个爸也忘记了，泱泱让你去哪你就去哪？以后不得被人吃得死死的？”
祝虞安轻轻唤了他一声。
“爸。”
男人没再说话。
祝虞安弯着唇角，眼眸清亮，眼底是藏不住的欢喜。
“我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
“从小就喜欢了。”
所以一切都是甘愿的。
明明很平淡的一句话，却让男人骤然红了眼眶，沉默地偏过头，不愿让他看见。
一生下来就被病痛折磨，吃了数不清的药，打了数不清的针，进了无数次的手术室，他对安安有愧。
可他的安安从小到大都很乖，没有抱怨过，从来没有主动提出过想要什么，唯一一次说，便是想要和宿泱在一起，想要和宿泱结婚。
他又怎么会不成全呢？
男人握住祝虞安的手，声音有些哑。
“爸知道，爸会帮你的。”
“我们安安想要什么，爸爸都会帮你实现。”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乖乖配合治疗，爸爸一定会治好你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和泱泱在一起一辈子了，好不好？”
祝虞安的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手，耗费体力太多，已经说不出话来，却依旧张了张嘴，用口型回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