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验结束，又添新尸，一颗头颅，两具尸骸。
姜旭不顾陶棋的阻拦，强硬地让人将陶家主的尸身和那具不知身份的尸身并娄之阳的头颅一起送回县廨。
温清宁与平安安静地站在角落里，无声的审视着在场之人。
“郡君，我们怎么办？”平安小声问道。
“先看看，要是不对劲，城门一开就告辞。”温清宁两手交叠，瞥了眼黑森森的夜空，总觉得不妙。
“咱们不帮着破案？”平安愣了一下，这个案子他以为温清宁会有兴趣。
“他们恐怕只允许咱们来验尸。”温清宁微微低头，嘴唇翕动，“况且竽瑟和发财还在家里等着，若是今日没回去……只怕就没那么容易走了。”
平安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正要开口问，忽然看到朝这边走来的姜旭，悄声提醒：“郡君，姜县尉来了。”
温清宁抬头，对上姜旭那一张愁皱成老树皮的脸，没有主动开口。
姜旭长长地叹了口气：“郡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温清宁拿眼角余光瞥了下陪着于岁守坐在花厅的段骏，下巴略点。
姜旭引着温清宁走到园子一角，看了眼四周，把声音尽量压低，苦恼道：“哎，不瞒郡君，我以为这案子死了娄镇将再死一个陶家主就算了了，哪成想还有第三个。”
温清宁双唇抿紧，仍旧没有接话。
姜旭似乎也不需要她接话，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两家可能是有仇的……郡君也许知道那事，就是陶家有一个小娘子丢失的事。”
“县尉说的可是陶安仪，陶棋与我大姐的独女。”温清宁神色一肃。
“是，但这事没有证据，只是有这么一个传言，我也是从县里那些个闲磕牙那听来的。”姜旭挠挠头，“听说陶家小娘子的失踪和娄镇将脱不干系，有人看见小娘子失踪前娄镇将拦着人说过话。”
“有人看见？”温清宁皱眉，“何人所见？”
姜旭摇摇头：“传言嘛，总要弄出来个有人才能糊弄住人。”
温清宁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陶家在梁县也不是一般人家，自家小娘子丢了总要找的。”姜旭继续说道，“我们县廨当时也派了人，但是找了一阵子陶家说不找了。不找就不找，谁家闺女谁说了算。”
“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出了前头的流言。陶家是读书人，讲究多，陶家主又是个好面子的，肯定容不下一个失了贞洁的陶安仪。”
“那人到底有没有找到？”温清宁问道。
“我怀疑是找到了。”姜旭声音又小了一些，“听说被陶家连夜送走了，也有人说被陶家主下令处理了。”
见他又是一个“听说”，温清宁蹙了蹙眉：“所以县尉一开始怀疑，陶家咽不下这口气，找人做掉了娄之阳，然后陶家主又被娄家的人做掉了，对吗？”
姜旭点了点头：“我一开始还真这么想的，我甚至都准备这么向上头复命。”
温清宁挑眉，眼底闪过一丝不赞同，既不赞同他当初对陶安仪之事的不了了之，也不赞同对这两起命案的处理方法。
姜旭也知晓自己做法太过粗暴简单，他深深喘了一口气：
“郡君，娄家在梁县的名声如何，您出去随便寻个人问问就知道了。至于陶家主，我姜旭一直相信无风不起浪，外头能有那种传言，陶家肯定是做了什么的。陶家又是陶家主说了算，处理了自己的亲孙女，这种狠心的人，就是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那现在县尉寻我是为了什么？”温清宁语气淡淡。
“这又多了一具，我想听听郡君的想法。”姜旭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脖子，摸到一半，蓦地想起三个被砍头而死的人，立马把手放下。
温清宁沉吟许久，轻声说道：“此次案子真凶不难找，能将陶家主悄无声息地送到娄家，又能把娄之阳的头放到陶家，其中必有内应。县廨可以把出事当夜所有涉及的人关押后细细查问。
“此案涉及不少人，又是最近才发生，县尉可以查一查来梁县或者路过梁县的外地人，至于砍头之人，这很明显是熟手所为，县尉查一下以往或者现在行刑人，也许会有收获。，”
姜旭一一记下，一叠声出言道谢。
温清宁想了想，还是出声提醒：“可能还会有命案发生，而且不止一起。”
姜旭好似牙疼一般嘶嘶地吸着冷气，随即重重地闭了闭眼，抬手对着自己的人中狠狠来了一下子，本就熬得通红的眼睛瞬间飙泪。
他吸吸鼻子，扶着墙痛苦道：“郡君请讲，本官能挺得住。”
“现在只出现了娄之阳的头颅，剩下的都还没出现。”温清宁低声说道。
姜旭眼睛瞬间瞪了溜圆，声调怪异：“剩下……什么？”
“两颗头颅，一具无头尸身。”温清宁缓缓说道，“陶家主的尸身虽然经过特殊处理无法推测他死亡时间，但有一点我能肯定，他必然死了一段时日，绝对死在出事前，那种处理尸身的方法，可不是一、两日能做到的。
“您也可以问问陶家的人，尤其是贴身服侍之人，还有陶棋，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
“审问陶家主身边人和陶大郎君。”姜旭觉得头大心塞。
温清宁又道：“陶家主占了娄之阳的身份，娄之阳和一具无头尸又出现在陶家，变相的顶替了陶家主的身份，那陶家主的头和另一颗头是不是也会有类似的用处？姜县尉，这两起命案，你看下来有没有什么感觉？”
“吓人？”姜旭回答的语气发虚。
“他在向我们展示他的杰作，尽管这两起案件犯案仇杀的可能极大，但幕后之人，或者说组织设计者又夹杂了自己的私心。”
温清宁想起刘谷泰的收集癖，斟酌着语言，“根据以往经验，这一类人会有些异于常人的想法和喜好，有时候会混迹在人群中，欣赏自己带来的恐惧，有时候甚至会参与勘验破案，故意透露些真假掺杂的线索。”
姜旭闻言面色微僵：“郡君，下官只是觉得娄之阳和陶家主罪有应得，所以才想草草了事。郡君莫不是怀疑下官参与此案，动手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