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澈没有动作，他拳头捏得死紧，他知道里面的水也只是温热的水，可宋美英刚刚那砸水的架势根本就是故意的！
倒完了一整壶水，对上宋美英勉强睁开的眼，谢淮伸出一根食指隔空点了点她的头，微微偏头：“活腻歪了就继续说。”
他混迹江湖多年的野性和戾气爆发，铺天盖地朝宋美英砸去。
宋美英让他这骇然的警告震住了，身体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谢小羊刚刚听着宋美英那一通对姜澄贬低的话，这会小脸都气得通红。
他蹬蹬蹬跑到病床前，咬着牙绷着脸，捏起自己奶包子一样的小拳头胡乱地朝宋美英砸去。
“啊呀！我打你啦！坏嘴巴！不许你说我妈妈！臭嘴巴！”
他凶巴巴地挥着小拳头是要打她的嘴巴的，只是他的小手不够长，于是拳头都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谢小羊犹嫌不够，蹦跶着跳起来朝宋美英肚子上砸了一拳。
他每天吃好喝好的，谢淮还经常骗他“干活”，他手上的劲头还是有的。
这一拳打得宋美英闷哼出声。
一切就发生在瞬息之间，一群人不知道是来不及阻拦，还是根本没想阻拦。
直到谢小羊蹦跶打了这一拳，落回到地上没站稳连连后退，眼看就要摔倒了。
谢淮一手把他拎起来，拍拍他的小屁股。
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不错，喝了这么多奶，也算是有点用处了。”
谢小羊原本还有点小凶的小表情一听见他爸爸的夸奖就维持不住了。
喜笑颜开地向爸爸妈妈邀功：“妈妈，我帮你报仇了噢！我打她叫叫了！”
他还知道报仇呢！
姜澄刚刚看着谢小羊小表情狠戾地往宋美英肚子砸拳头也是吓了一跳，只不过看着他这会单纯天真邀功的小模样，想要教育他不能随意动手的话语也咽了下去。
祝康倒是笑嘻嘻的，抓起谢小羊刚刚那只小爪子亲了亲，“哎哟，我们家小羊真的是太能干了！一看就是妈妈和外婆的好宝贝呀！”
江爱生看着谢小羊的眼里也是满是宠溺赞许，小小年纪就知道爱护自己的妈妈了，很好！
姜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丧着脸来到宋美英身边，扶她坐起来。
有气无力地说：“妈，是我们家害了姜澄，我们才是对不起姜澄的那一个，你应该清楚了不是吗？”
“不要再说那些难听的话了！”姜澈咬牙说道。
宋美英愣愣地看着冷脸的儿子，张着口不再说话。
江爱生侧目打量他几眼，这倒是姜家唯一还算清醒的人了，只不过注定要被家庭拖累了。
就凭姜海潮犯下的条条罪状，就能够把姜澈现在的路堵得死死的！
江爱生及时补刀，“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你丈夫已经带上了国家发的铁手铐了？”
“什么？！”宋美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是你们做的局对不对！你们故意害他！”她两眼发红，胸前的起伏极大。
祝康优雅地摆摆手，“做局倒是不至于，只不过他做的坏事真是有够多的！随便找两件把他给送进去了那警察都拉着我爱人的手夸我们是为民除害呢！呵呵！”
宋美英看着这两人害了她的丈夫还胆敢一副闲适悠然的模样，心里恨不得把她们都撕个稀巴烂！
江爱生看她此时还能够有心思瞪他们，善意提醒道：“可惜了，这肯定会耽误你儿子的前途呀，哎，我们为人父母的，最操心的不就是孩子嘛！”
宋美英乍然被他这么一点醒，瞬间涕泪横流。
她发狂一般揪着自己的头发，狠狠地扯下来一坨。
无助地看着姜澈，满心满眼都被无尽的痛楚填满了。
“我的阿澈啊……”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到姜澈的衣角。
作为当事人的姜澈却是古井无波，姜海潮被抓进去的事情他早几天就知道了。
贿赂上级，滥用公款这些都是轻的！拐卖人口！密谋图害高级军职家属！才是板上钉钉的罪行！
听说无期徒刑和死刑还在考量之中，不过，那对姜澈来说——没差。
家里早就已经被抄查了，部队里让他离队休整的电报也早就送到他的手上了。
他怕宋美英一时之间受不了这个刺激还没有提过罢了。
只不过，迟早都是要说的。
江爱生还是笑眯眯地在宋美英朦胧的泪眼中补充，“我可是苦主啊！宋女士你也得体谅我的心情是不是？你丈夫可是犯了拐卖罪的，哎！不判个死刑……”
江爱生两手手心朝上拍了拍，“那多说不过去！”
宋美英听着江爱生阴阳怪气的说话语调，在床上扑腾着两手做爪状就要翻身过去掐他的脖子。
江爱生眼底闪光一亮，垂落在身侧的手掌已经开始蓄力。
姜澈这会没再坐视不理，他大力把宋美英推撞回床上，“我让你别动了！给我听好了！”
他的声音里仿佛附上了六月不化的寒冰，冷飕飕的冰刀子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直直打在宋美英的脸上。
江爱生遗憾地轻叹一声，手上的劲放松了。
宋美英这才注意到往日温和儒雅的儿子何时变成了眼前这个模样，青黑的胡茬细细密密，像是没有被修剪过的野草疯狂冒头。
眼里的血丝密布，眼下也是青黑一片，仿佛下一秒就能化身吸人精气的恶鬼。
宋美英颓然脱力地倒回床上，不再是哭天喊地的哭法。
泪，只是无声地流淌。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
姜澄看着宋美英双目无神地瘫倒在床上，脸上都是绝望的生无可恋。
她觉得自己仿佛有点变坏了，她居然笑了。
还真有点痛快呢！
她朝谢淮眨眨眼，一切都丧失了光彩。
此刻，在谢淮眼里，只有一个姜澄明媚的笑脸，如同新生的春兰挂在他生命的枝头上随风轻轻摆动。
谢小羊看着陡然安静下去的宋美英，见他爸爸妈妈这会都没空搭理他，还很聪明地伸着小手指着宋美英转头问他的外公外婆。
不满地瘪了嘴巴，“她死了嘛？外公外婆，她都不叫了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