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湘玉正拿着手机,屏幕上是番茄小说里《霸道男神爱上我》的精彩章节,嘴里却习惯性叨叨:“展堂!看看小贝练功又把后院石锁拍成粉咧!额滴神啊,这月维修费亲娘嘞影响仕途啊!”
白展堂脚不沾地抹着桌子,闻言脖子一缩:“掌柜的,息怒息怒,小贝那内力……它不受控制啊!”
一道身影带着旋风,“哗擦”一声,精准地撞在了擦得锃亮的门框上,震得门框嗡嗡作响,几缕灰尘簌簌落下。
客栈里瞬间安静。
连沉迷《名侦探柯南》的吕青柠都从ipad上抬起了头,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特制的高科技眼镜,镜片闪过一串微不可查的数据流。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
一身剪裁极其考究、面料闪着暗光的玄色锦袍,本该衬得人冷峻如冰。
可那张脸——剑眉斜飞入鬓,鼻梁挺直如峰,薄唇紧抿,本该是孤高绝世的西门吹雪模板!
偏偏顶着一头用发蜡精心抓出张扬造型的短发,每一根发丝都透着“我很贵”的气息。
他揉着撞痛的额角,眉头拧成了个川字,眼神扫过客栈大堂,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居高临下的挑剔。
“搞什么飞机啊!”他开口,字正腔圆的台湾腔像一颗炸弹扔进了古井,“这什么破地方?门框修这么低是给哈比人用的吗?”
他嫌弃地吸了吸鼻子,“还有……一股子……韭菜味?有没有搞错!本少爷的鼻子很金贵的好吗!”
他大步流星走到一张空桌旁,昂贵的锦袍下摆差点带翻李大嘴刚放下的醋壶。
他“啪”地一声,将一张闪烁着金属冷光、镶着细碎钻石的卡片拍在油腻的桌面上,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爷用钱砸死你”的气势。
“掌柜的呢?叫出来!”他下巴微扬,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拿着手机的佟湘玉身上。
“这破地方连个5G……不,连个像样的wIFI信号都没有!本少爷很不爽!开个价吧,这店,我道明寺,收购了!”
空气凝固了一瞬。
“额滴个神啊!”佟湘玉手里的手机差点滑落,眼睛瞪得溜圆,“收、收购?道明寺?”
这名字配这张脸,冲击力堪比郭芙蓉用排山倒海给白展堂捶背。
柜台后,铁蛋那双电子眼瞬间亮起幽幽蓝光,无声地对准了这位自称“道明寺”的西门吹雪。
几秒钟后,蓝光熄灭,铁蛋的金属面颊极其人性化地抽搐了一下,似乎用尽了所有运算力才憋住即将喷薄而出的爆笑电流音。
他凑到阿楚和晏辰身边,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气声汇报:“老板,老板娘,扫描完毕。深层记忆提取显示……他大脑皮层活跃区反复出现一部叫《流星花园》的古老偶像剧片段,人物高度吻合。自我认知模块完全紊乱,他坚定地认为自己就是西门吹雪……同时,也是那个能买下任何东西的道明寺少爷。逻辑冲突严重,结论:时空错乱引发的身份认知崩坏性综合症候群。噗……”
最后那个拟声词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噗嗤!”阿楚第一个没忍住,赶紧捂住嘴,肩膀一耸一耸,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晏辰则优雅地拿起茶杯掩饰嘴角疯狂上扬的弧度,另一只手悄悄在桌下捏了捏阿楚的手心,低语:“这位‘剑神’,口味挺杂啊。”
空中,数道柔和的光束交织,汇聚成一片悬浮的全息投影光幕。
上面文字滚动,瞬间爆炸:
【西门吹雪啃韭菜盒子?!我眼瞎了!】
【陆小凤知道他的好基友精神分裂成台湾霸总了吗?在线等,急!】
【救命!剑神人设崩塌得比豆腐渣工程还快!】
【道明寺少爷,明朝地皮不好过户啊!考虑一下时空管理局的限购令?】
【这收购案我站佟掌柜!掌柜的雄起!用你的陕西话怼他!】
佟湘玉看着弹幕,又看看拍在桌上的钻石卡,心疼地瞥了一眼被拍出个小油印的桌面,陕西话带着颤音:“道……道明寺少爷是吧?额们这小店,祖传的!不卖!”
她顿了顿,“额滴神啊,亲娘嘞,这收购影响仕途……不对,影响额滴百年老店声誉啊!”
“不卖?”道明寺(西门吹雪版)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剑眉一挑,那份属于西门吹雪的冷冽和他此刻的霸道总裁范儿诡异融合,竟有种奇特的压迫感。
“本少爷看上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他修长的手指屈起,不耐烦地在钻石卡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
“价钱,随你开。或者……”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你们有什么麻烦?本少爷用钱解决一切!”
角落里,正拿着小本本记录“西门吹雪行为异常观察报告”的吕青柠头也不抬,冷静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光:“真相只有一个,金钱并非万能钥匙,尤其是在时空物理法则面前。爹,该你出场了。”
被点名的吕秀才立刻挺直了腰板,扶了扶自己那副标志性的圆框眼镜,清了清嗓子,瞬间切换成夫子模式,对着道明寺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子曾经曰过:‘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他顿了顿,“西门……呃,道明寺少爷,钱财虽好,然则宇宙之大,时空之玄奥,非金钱所能尽渡也。譬如此刻,您因何至此?所为何求?此等根本问题,非是您那‘万能的钱’所能解决。”
他继续说道,“再者,您可知晓,即便您成功收购了同福客栈,如何向那掌管诸天万界时空穿梭税务之司——时空管理局——开具合乎规定的跨位面产权交易发票?此发票需经七位大天尊联名签署,加盖九幽玄冥印,并以混沌元气为墨……”
“停停停!”道明寺只觉得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脑仁突突地跳。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桌上那碟花生米都蹦了三蹦。
“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大天尊?什么玄冥印?本少爷只知道,没有钱摆不平的事!你们这群古人,迂腐!”他烦躁地抓了抓精心打理过的头发,那份属于西门吹雪的孤傲气质被彻底打破,只剩下一股富家少爷特有的骄纵和挫败感。
“不卖就不卖!那你们告诉我,怎么才能让本少爷离开这个鬼地方!没有星巴克!没有跑车!连个像样的SpA馆都没有!本少爷的皮肤都要被这糙风吹裂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颊,语气满是委屈。
一直安静观察的祝无双,此时温柔地端着杯热茶走上前来,声音软糯:“道明寺少爷,您先喝口茶,消消气。放着我来劝劝大家。”
她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避开那张耀眼的钻石卡。
龙傲天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用粤语慢悠悠地插了一句:“叼,钱系大晒咩?呢度讲噶系江湖规矩同埋时空法则啊,少爷仔。”
“哗擦!”一声清亮的金属摩擦声。
白敬琪不知何时已经麻利地给自己的银色左轮手枪装填好了一颗子弹,枪口有意无意地对着地面,但那股子属于真家伙的冰冷煞气却隐隐弥漫开。
他下巴一扬,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和不耐烦:“吵死了!要打就打,不打就闪!少爷了不起啊?我爹还是盗圣呢!我娘还是掌柜的呢!”
旁边的吕青橙小脸绷得紧紧的,小手已经悄悄握成了拳头,手指微微用力,一副随时准备喊出“替我问候你主治大夫”然后发动惊涛骇浪的架势。
气氛瞬间紧张,火药味混合着韭菜盒子味,一触即发。
阿楚和晏辰交换了一个眼神。
晏辰轻轻拍了拍阿楚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阿楚会意,指尖在腕上一个不起眼的金属手环上快速点了几下。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清脆,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道明寺少爷,稍安勿躁。强扭的瓜不甜,强买的店……它也不香,对吧?”
她顿了顿,“咱们换个思路。您不是西门吹雪吗?西门吹雪最大的执念是什么?是剑!是巅峰之战啊!”
她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像只发现了新玩具的猫。
道明寺(西门吹雪版)愣了一下,剑?巅峰之战?这个关键词似乎触动了他大脑深处某个混乱的记忆碎片。
属于西门吹雪的那部分孤傲和战意被短暂地激发出来,他眼神一凝,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那份睥睨天下的气势倒是回来了几分:“巅峰之战?哼,月圆之夜,紫禁之巅!本少爷……自然记得!”
“没错!”阿楚打了个响指,笑容灿烂,带着点循循善诱的味道,“想不想重温一下那份激情?找回您剑神的感觉?”
她目光精准地投向了正试图用抹布把自己藏起来的郭芙蓉,“咱们这儿,就有一位绝世高手,特别、特别、特别想和您切磋一下!”
郭芙蓉浑身一僵,手里油腻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
她指着自己鼻子,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我?和他?西门吹雪?阿楚你没发烧吧?我的排山倒海拍个蟑螂还行,跟剑神打?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去不去!打死也不去!”
“芙妹!”吕秀才立刻紧张地抓住郭芙蓉的胳膊,“危险!子曾经曰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是与剑神……”
“小郭姐姐!”莫小贝也凑了过来,大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别怕!你想想,这可是西门吹雪哎!跟他打一架,够你吹一辈子!”
她兴奋地挥舞着小拳头,内力激荡得周围空气都微微扭曲,“排山倒海,上!我给你加油!内力不够我给你补点!”
白展堂也溜了过来,压低声音:“小郭,帮帮忙!你看他那样子,不打一架发泄一下,怕是要拆店!为了掌柜的百年老店,为了咱的饭碗,你就……牺牲一下?”
他做了个葵花点穴手的手势,“放心,我盯着呢,情况不对立刻点他!”
郭芙蓉看着众人期待(或怂恿)的眼神,又看看道明寺那副“本少爷天下无敌尔等凡人速来受死”的欠揍表情,尤其是想到佟湘玉那“影响仕途”的哀嚎,一股莫名的火气加豪气涌了上来。
她一咬牙,一跺脚,把腰间的围裙扯下来狠狠摔在地上:“行!姑奶奶豁出去了!打就打!谁怕谁啊!”
后院空地,瞬间被清场。
道明寺(西门吹雪版)负手而立,玄色锦袍无风自动(主要是后院风确实不小),眼神冷冽,努力找回那份睥睨天下的孤高感。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虚张,仿佛握住了一柄无形的绝世神兵,声音低沉而带着磁性:“此剑乃海外寒铁精英所铸,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
他念着记忆中属于西门吹雪的经典台词,试图营造肃杀气氛。
全息弹幕疯狂滚动:
【前方高能!叶孤城……啊不,郭芙蓉即将上线!】
【西门少爷,你的剑呢?空气剑也是剑吗?】
【道具组扣鸡腿!西门吹雪连把剑都没有!】
【小郭加油!用排山倒海教他做人(不是)做剑神!】
郭芙蓉站在他对面,深呼吸,再深呼吸。
她努力回想以前在茶馆听书时叶孤城那白衣飘飘、孤高绝世的形象。
她扯了扯身上那件沾着油点的粗布衣裳,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学着道明寺的样子,也缓缓抬起手,努力让声音显得缥缈清冷:“此剑……此掌!乃天地正气所聚,排山倒海,掌风……呃,三丈三!净重……随心!”
她实在编不下去了,干脆放弃治疗,眼睛一闭,心一横,气沉丹田,猛地一声暴喝:“天外飞仙——排山倒海啦!!!”
没有任何仙气,只有一股刚猛无俦、带着厨房油烟味的澎湃掌力,如同脱缰的野狗,轰隆隆朝着道明寺撞了过去!
目标正是他努力凹造型的那张俊脸!
道明寺瞳孔骤缩!属于西门吹雪的战斗本能让他瞬间感应到了危险!
那排山倒海的掌风虽然毫无“天外飞仙”的意境,但力道绝对真实!
他几乎是凭借身体的本能反应,口中大喝一声,双臂交叉护于胸前,做出了一个极其现代、极其不符合西门吹雪人设的防御动作,同时下意识地吼出了他灵魂深处最熟悉、也最具杀伤力的台词:“想找死啊!本少爷送你一程!看招——天马流星拳!”
没有流星,只有他胡乱挥舞的手臂和因为动作太大差点甩飞出去的钻石袖扣。
“砰!!!”
一声闷响。
刚猛的掌力结结实实撞在了他交叉的双臂上。
道明寺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涌来,双脚离地,整个人像个被大力抽射的蹴鞠,向后倒飞出去!
“哗擦!”白敬琪惊呼一声,下意识就想举枪。
旁边的吕青橙反应更快,小手闪电般伸出:“别动!让我来!惊涛……”
“骇浪”二字还没出口,异变再生!
道明寺倒飞的方向,正是靠着墙根、被刚才紧张气氛感染、正手忙脚乱想掏出唢呐壮胆的燕小六!
“亲娘哎!”邢捕头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就想把燕小六推开。
“替我照顾好我七舅姥爷!”燕小六魂飞魄散,条件反射地拔出了腰间的短刀,闭着眼睛就往前胡乱一捅!
唢呐“哐当”掉在地上。
混乱中,白敬琪的手枪因为过于紧张,走火了!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子弹带着尖啸,擦着正欲施展“葵花点穴手”救援的白展堂的鬓角飞过,打碎了后院墙头一个腌咸菜的陶瓮!
碎片和咸菜汁四溅!
“额滴个神啊!!!”佟湘玉的尖叫划破长空,“额的咸菜!额的墙!额的银子啊——!!!”
道明寺重重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昂贵的锦袍沾满了泥土和韭菜叶子,精心打理的发型彻底成了鸟窝,脸上还沾着几点飞溅的咸菜汁。
他狼狈地撑起身,看着眼前这一片鸡飞狗跳、尘土飞扬、咸菜横飞的景象:郭芙蓉保持着排山倒海的姿势气喘吁吁;燕小六拿着刀抖得像筛糠;邢捕头抱着头蹲在地上;白敬琪看着冒烟的枪口一脸懵逼;白展堂僵在原地,手指还保持着点穴的姿势;吕青橙的惊涛骇浪憋了回去,小脸憋得通红;莫小贝在给郭芙蓉渡内力,李大嘴则心疼地看着地上的咸菜……
全息弹幕短暂地停滞了一秒,随即以爆炸般的速度刷新:
【年度最佳动作喜剧片!同福客栈倾情巨献!】
【天马流星拳VS排山倒海!咸菜汁与子弹齐飞!】
【西门少爷:我是谁?我在哪?我经历了什么?】
【道具组:墙和咸菜瓮表示很淦!】
【七舅姥爷: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掌柜的血压正在飙升!亲娘嘞影响仕途啊!】
道明寺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自己沾满泥泞的手,又看看混乱的现场,再看看自己那身价值不菲、此刻却如同抹布的锦袍。
属于西门吹雪的冰冷孤傲,属于道明寺的嚣张跋扈,在这极致的荒诞和狼狈面前,如同脆弱的琉璃,“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大脑里那些混乱的、冲突的记忆碎片开始剧烈地翻腾、碰撞。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的寒光……顶级会所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和炫目的灯光……叶孤城的飞仙剑……F4并肩走过的校园林荫道……尖锐的刺痛感猛地扎入脑海。
“啊!”他抱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身体蜷缩起来。
“少爷!” “西门兄!”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
铁蛋瞬间启动,快如一道蓝色的闪电,无声地滑行至道明寺身边。
他的金属手掌轻轻按在道明寺的后颈,掌心发出柔和的、几乎不可见的微光,温和的生物电流和舒缓的神经脉冲悄然释放。
“目标情绪剧烈波动,认知冲突达到临界点。启动紧急神经安抚协议。” 铁蛋的声音平稳无波。
傻妞也同步行动,她手腕上的一个精巧装置投射出一片柔和的光幕,将道明寺笼罩其中。
光幕上流淌着舒缓的、如同星河流转般的动态图像,伴随着极其轻柔的、模拟自然环境的白噪音。
阿楚和晏辰快步上前。
阿楚蹲下身,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戏谑,带着真诚的关切:“道明寺,看着我。深呼吸,别抵抗那些画面,让它们流过去。”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人心的力量,“你不是西门吹雪,也不是非要收购一切的道明寺。你就是你。告诉我,你最后记得的、属于你自己的地方,是哪里?”
晏辰则看向铁蛋和傻妞投射出的光幕,上面正快速掠过一些破碎的、属于现代都市的模糊画面片段。
他冷静地指挥:“傻妞,尝试捕捉他潜意识里最强烈的空间坐标信号。铁蛋,继续稳定他的神经递质水平,抑制海马体过度放电。”
道明寺在铁蛋的安抚和那柔和光幕的包裹下,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紧抱头部的双手也慢慢松开。
他眼神迷茫,像蒙着一层浓雾,喃喃自语:“地方……好吵……音乐……灯光……很多人……尖叫……他们说……演唱会……F4……我的兄弟……花泽类那个死鱼眼……美作玲又在泡妞……西门……西门总二郎那家伙……好像……在找我?”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属于道明寺少爷的记忆碎片开始艰难地拼凑,盖过了那些不属于他的刀光剑影。
他脸上露出困惑又委屈的表情,“然后……一道好亮好亮的光……像舞台追光灯……但好刺眼……我就……掉到这个……全是韭菜味的地方了……”
他委屈巴巴地控诉着,像个迷路的孩子。
“演唱会……F4……” 晏辰低声重复,眼神一亮,迅速和阿楚对视一眼。
阿楚立刻会意,在腕带上一阵操作,调出一个虚拟界面,手指飞快滑动。
“铁蛋,傻妞,接入我的数据库,关键词:F4,大型演唱会,时空异常波动记录,时间锚点锁定他描述的强光特征!”
“指令确认,老板娘。”铁蛋和傻妞同时应道,他们的电子眼亮度增强,无形的数据流在空中高速交汇。
全息光幕上的图像开始变化,模糊的都市夜景逐渐清晰,聚焦在一个巨大的、灯光璀璨的体育场内部,舞台中央,四个身影正在光芒中演唱,台下是沸腾的人海。
画面不断放大,最终定格在其中一个张扬不羁的身影上——正是道明寺!
一道极其耀眼、极其不自然的强光漩涡,突兀地出现在舞台上方,将他瞬间吞噬!
“找到了!”阿楚兴奋地一拍手,“是台北小巨蛋!F4‘在这里等你’巡回演唱会台北最终场!”
她解释道,“根据现场能量残留分析和傻妞捕捉到的时空坐标,定位完成!那个强光漩涡,是极其罕见的、短暂开启的时空湍流!道明寺少爷,你是被卷进来的!”
真相大白!
道明寺呆呆地看着光幕上定格的画面——舞台上的自己,光芒万丈,正对着台下挥手。
那份属于道明寺的真实感,如同潮水般汹涌回归,彻底冲垮了“西门吹雪”的虚妄幻影。
他眨了眨眼,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梦初醒的怔忪和……深深的尴尬。
他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泥泞、沾着韭菜叶的锦袍,再看看周围一群古装打扮、表情各异看着他的“古人”,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一路红到了耳根。
“所、所以……”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台湾腔依旧,但那份霸道总裁的底气荡然无存,只剩下满满的窘迫,“我……我不是西门吹雪?我也没穿越成什么剑神……我就是……来看自己演唱会的……然后被灯……吸走了?”
这个认知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什么孤高剑神,什么收购客栈,简直是一场大型社死现场!
全息弹幕瞬间被“哈哈哈”和各种捂脸表情刷屏:
【大型偶像包袱破碎现场!】
【西门少爷梦碎同福,道明寺少爷尴尬抠地!】
【少爷:现在换个星球生活还来得及吗?】
【心疼少爷三秒,然后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西门吹雪本体在家练剑呢?虚惊一场!】
佟湘玉第一个反应过来,拍着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额滴神啊!亲娘嘞!可算弄明白咧!不是来拆店的就好!”
她随即又想起什么,心疼地看着后院的狼藉——破碎的咸菜瓮,溅满咸菜汁的墙壁,被道明寺滚过压歪的几盆小花,还有地上那沾了泥的锦袍……
她搓着手,脸上挤出职业化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凑近还坐在地上的道明寺:“那个……道明寺少爷啊……您看,这院子……还有额那祖传的咸菜瓮……”
道明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更红了。
他手忙脚乱地在自己那件昂贵的锦袍口袋里摸索,掏出一个精致的鳄鱼皮钱包,看也不看,直接抽出一叠厚厚的、印着富兰克林头像的绿色钞票,塞到佟湘玉手里,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诚恳和窘迫:“赔!我赔!双倍……不,三倍!够不够?不够我还有卡!”
他又想去摸那张钻石卡。
佟湘玉看着手里那叠从未见过的“绿纸”,有点懵。
旁边的吕青柠凑过来,用她的高科技眼镜扫了一下,冷静地报出结果:“材质特殊,疑似现代美利坚合众国流通货币,单位‘美元’,面值一百,总计……约合白银数千两。”
佟湘玉一听“数千两白银”,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呼吸都急促了,赶紧把绿票子紧紧攥在手里,脸上笑开了花:“够咧够咧!太够咧!道明寺少爷您真是太客气咧!额就说您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
她对着后厨喊,“展堂!大嘴!快!给少爷打盆热水,拿身干净衣服!额柜子里那套新做的绸缎的!”
“不用麻烦了!”道明寺赶紧摆手,他现在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他社会性死亡的地方。
他挣扎着站起来,努力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和菜叶,虽然效果甚微。
他看向阿楚和晏辰,眼神复杂,窘迫中带着感激:“那个……谢谢你们。帮我……搞清楚了。不然我还真以为自己精神分裂了。”
他挠了挠他那头乱糟糟的短发,这个动作让他终于有了点符合他真实年龄的大男孩模样。
晏辰微笑着点点头:“举手之劳。时空错乱这种事,谁碰上都会懵。下次开演唱会,记得离舞台特效远点。”
他幽默地调侃了一句。
阿楚则指了指傻妞已经构建好的、一个稳定旋转着蓝色光晕的椭圆形传送门:“坐标设定好了,能量稳定,直通你被卷走前零点五秒的舞台后台更衣室。”
她补充道,“跳进去,眨个眼的功夫,你就回去了。保证没人发现你消失过。”
道明寺看着那扇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时空门,又回头看了看同福客栈这一圈人——佟湘玉紧紧攥着美钞,白展堂松了口气,郭芙蓉叉着腰一脸“姑奶奶厉害吧”,吕秀才还在念叨着“子曾经曰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莫小贝笑嘻嘻,吕青橙好奇地看着传送门,吕青柠推着眼镜,李大嘴心疼咸菜,邢捕头眼巴巴看着佟湘玉手里的钱,燕小六还在找他的唢呐,龙傲天抱着手臂一脸“算你走运”,祝无双温柔地笑着,白敬琪别扭地转着左轮手枪……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众人,尤其是对着那悬浮的光幕,露出了一个释然又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属于道明寺本尊的、有点傻气的笑容。
他挥了挥手,终于找回了自己熟悉的腔调:“喂!那个谁……家人们!宝宝们!多谢啦!虽然地方破了点,韭菜味重了点,但……还挺有意思的!”
他顿了顿,“本少爷走啦!江湖……呃,时空再见!”
他转身,又顿住,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张烫金名片,塞给离他最近的阿楚,“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全球直通!有事……虽然估计没事……但万一呢!记得打给我!走了!”
说完,他不再犹豫,像要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一个箭步冲进了那蓝色的光晕之中。
光门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间,无声地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后院只剩下淡淡的能量余晖,一地狼藉,和一群表情各异的人。
阿楚捏着那张还带着道明寺体温的烫金名片,看着上面极其现代的联系方式,哭笑不得:“这位少爷,还真是……风风火火。”
晏辰揽过她的肩膀,看着那光门消失的地方,嘴角噙着笑:“至少,他找回了自己是谁。每个时空,都有属于自己的传奇和英雄。强求不来,也无需替代。”
全息弹幕上,最后的告别带着温暖的笑意和感慨:
【少爷再见!回去好好开演唱会!】
【西门吹雪:谢天谢地,我的清白保住了!】
【江湖路远,时空无垠,各自精彩!】
【同福客栈,永远的神!承包了我一年的笑点!】
【期待下一位有缘(或者倒霉)的穿越者!】
【掌柜的,咸菜钱省着点花!】
暮色温柔,悄然浸染了同福客栈斑驳的屋檐。
后院那破碎的咸菜瓮残骸已被李大嘴利索地扫到角落,空气里霸道张扬的韭菜盒子气息也淡了许多,被晚风捎来几缕不知名的野花清芬。
佟湘玉宝贝似的将那一叠簇新的“绿纸”妥帖藏进怀中,指尖残留着钞票特有的挺括触感,脸上笑意藏也藏不住,嘴里却还习惯性地念叨:“亲娘嘞,这钱……影响仕途啊!展堂,明儿个赶紧去钱庄问问,这‘美刀’能兑多少雪花银……”
白展堂脚不沾尘地穿梭在桌椅间,闻言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掌柜的,您就偷着乐吧,这可比卖十桌酒席赚得多!”
他手里抹布翻飞,动作快得带起残影,试图掩盖被子弹擦过的墙角和地上的咸菜渍——虽然效果聊胜于无。
郭芙蓉叉着腰,站在后院空地中央,对着空气比划着“排山倒海”的起手式,一脸意犹未尽:“啧啧,可惜了,还没让那少爷见识见识姑奶奶掌力的最高境界!‘天外飞仙’?哼,下回得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如来神掌’!”
她嗓门洪亮,震得檐下刚归巢的燕子扑棱棱飞起。
“芙妹!”吕秀才立刻紧张兮兮地凑过来,眼镜片后的小眼睛写满不赞同,“子曾经曰过:‘勇而无礼则乱’。与人为善,和气生财……”
郭芙蓉一个白眼瞪了回去,“曰曰曰!就知道曰!刚才那少爷拍桌子要拆店的时候,你的‘曰’怎么没把他曰晕?”
吕青柠坐在柜台后,小小的身子几乎被高高的台面挡住。
她摘下鼻梁上那副高科技眼镜,揉了揉眉心,面前摊开的ipad屏幕上,赫然是搜索“F4流星花园道明寺”的结果页面。
她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低声自语:“偶像包袱……果然很重。还是福尔摩斯比较真实。”
莫小贝则兴奋地围着白敬琪和吕青橙打转,眉飞色舞地比划着:“看到没看到没?刚才我那掌风,就差一点点!就能帮小郭姐姐把那个少爷震飞更远!”
她模仿着枪响的声音,内力激荡,震得旁边桌上的茶杯嗡嗡作响,“敬琪哥,你那一枪也太帅了!‘哗擦’一声,那咸菜瓮炸得,跟放炮仗似的!”
白敬琪别扭地把脸扭到一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把银色左轮冰凉的枪管,耳根却有点泛红:“帅什么帅……走火了!差点崩到我爹!”
他声音闷闷的。
吕青橙悄悄挪近一步,小手背在身后,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白敬琪的侧脸,小声道:“敬琪哥,你……你反应很快的!替我问候……”
她卡壳了一下,似乎在犹豫后面该接“主治大夫”还是别的什么。
“咳!” 龙傲天抱着手臂,倚在门框阴影里,用粤语懒洋洋地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叼,一场大龙凤,散晒场。好彩个阔佬识做,唔系今晚大家食风。”
他瞥了一眼角落里心疼得直抽气的李大嘴,“大嘴,咸菜冇得救?整多碟花生米顶住档先啦。”
李大嘴苦着脸,看着地上那摊混合着陶片和褐色汁液的不明物体:“我的老坛酸菜啊!泡了三年!三年!就被一枪……唉!”
他唉声叹气地走向厨房,背影写满了沧桑。
祝无双温柔地拿起扫帚,开始默默清扫地上的碎陶片和泥土,动作轻盈利落。
“放着我来吧,”她轻声说,“师兄,帮我把簸箕拿过来好吗?”
白展堂应了一声,身影一晃,簸箕已经递到了祝无双手边,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
邢捕头搓着手,眼睛时不时瞟向佟湘玉藏钱的胸口位置,舔着脸凑过去:“掌柜的,您看……这修缮院墙、添置新瓮……是不是得报备一下衙门?这个……流程嘛……嘿嘿……”
他笑得一脸褶子。
燕小六终于从角落里找到了他那把宝贝唢呐,心疼地吹了吹上面的灰,闻言立刻挺起胸膛,手按刀柄,努力摆出官威:“对!亲娘哎!这事儿不小!得立案!得勘察现场!掌柜的您放心,有我燕小六在,保证……”
邢捕头一巴掌拍在后脑勺,“立什么案!报什么官!没看少爷赔钱了吗?私了!懂不懂!亲娘哎,这影响仕途……呃,影响官民和谐!”
众人哄笑起来,后院里弥漫着劫后余生(对客栈财产而言)的轻松和一种奇特的、因这场荒诞遭遇而滋生的熟稔暖意。
阿楚靠在晏辰怀里,把玩着那张烫金名片,指尖拂过上面凸起的数字和英文,嘴角弯起。
晏辰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手臂环着她的腰,目光扫过这烟火气十足、鸡飞狗跳却又无比鲜活的客栈众生相。
“辰哥,”阿楚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笑意,“你说,下一个推门进来的,会是哪个时空的‘倒霉蛋’?”
她眼中闪烁着期待又促狭的光。
晏辰低笑,胸腔微微震动,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温热的吻:“谁知道呢?或许是开着星际飞船的外星人,或许是拿着魔法棒的仙女教母?”
他收紧手臂,将怀里的人拥得更紧些,声音低沉而笃定,“管他是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
他环视着这灯火初上、人声喧闹的同福客栈,眼中映着温暖的光,“有这群‘家人们’在,再离奇的剧本,咱们也接得住。”
悬浮在半空的全息光幕并未关闭,最后的几条弹幕悠悠飘过,像夜幕中远去的星火:
【同福客栈,永远的欢乐驿站。】
【静候下一位有缘人,推开这扇奇遇之门。】
【明朝的月光,照着今人的故事。】
【江湖不远,就在这烟火人间。】
月照古檐生寂影,风推客栈启新篇。
流星偶坠江湖里,笑语欢声满院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