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维也纳下雨了，暴雨冲刷着落地窗，发出沉闷的声音。
江甯被这声音惊醒，迷迷糊糊摸到床头柜上的闹钟，刚眯开条缝看了眼，闹钟显示八点二十分，猛地坐起身。
“完了完了，九点要排练的。”
丝滑的薄被滑落，露出白皙肌肤上那些暧昧的红痕。
江甯顾不得害羞了，赶紧穿好睡衣，下床进了卫生间。
没一会儿，床的另一侧传来窸窣声。
霍弋撑着手臂坐起来，黑色头发乱蓬蓬地支棱着，平日里凌厉的灰色眼睛还蒙着层睡意。
“雨下成这样，你还要去？”
江甯头也没抬，飞快地套上一件高领薄毛衣，恰好遮住颈侧的痕迹：“嗯，和马克先生说好了的，排练不能耽误，大家都在等着呢。”
说着又把长发利落地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
霍弋没再说什么，只是掀开被子下了床，瞥了眼窗外的大雨，换好衣服，拿起车钥匙：“走吧，送你。”
“啊？”江甯有点意外，随即想到什么，“哦对了，莉莎在等我，我们说好一起走的。”
“嗯。”霍弋应了一声，率先走向门口，语气还是那样，听不出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江甯背着包跟出去，给莉莎发了条短信。
地下车库里，黑色大奔安静停着。
霍弋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江甯则坐到了后座，很快，一个背着小提琴盒，同样行色匆匆的女孩跑了过来。
“Verity，对不起对不起，久等了。”
莉莎拉开车门钻进来，当她看到驾驶座上的霍弋后，眼睛瞬间瞪圆了，声音也卡了壳。
她看看江甯，又看看霍弋，嘴巴张了张，最终只化作一个拘谨的“嗨”。
“嗯。”霍弋从后视镜里扫了她一眼，算是回应。
车里一时只有雨刮器规律的摆动声，和车外哗哗的雨声。
莉莎憋了一肚子的话想问江甯，眼神在她和霍弋之间疯狂打转，却碍于霍弋在场，半个字都不敢蹦出来。
江甯接收到好友八卦的视线，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好不容易熬到排练厅门口，江甯几乎是拉着莉莎跳下了车，匆匆对霍弋说了句：“排练结束我自己回去就行啦，拜拜。”
霍弋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过头，上下打量了小脸被冷风吹得有点发白的江甯，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
“我的天，Verity！”莉莎一踏进前厅，就立刻抓住江甯的胳膊，激动得直跳脚，“你男朋友对你太好了，这么大的雨亲自送你。”
莉莎叽叽喳喳，兴奋得满脸通红。
江甯的脸也红了，一半是羞的，一半是被好友打趣的：“哎呀别瞎说，快进去吧，要迟到了。”
排练厅里，马克先生已经在了。
看到她们进来，他抬手看了眼手表，这才点点头：“快准备好，我们开始。今天主要是整体配合，保持状态，不用太费力，精力要留给29号的正式比赛。到时候现场观众和直播镜头都在，紧张很正常，但相信我们的准备。”
说完他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就位。
……
两个小时的排练在专注中过得很快。马克先生终于喊停，让大家休息。
江甯合上琴盖，感觉自己手指尖微微发热，她活动了一下手腕，起身走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刚走到走廊拐角，就撞见了索菲亚。她抱着手臂，斜倚在墙边，显然是在等江甯。
“嗨，江。”
索菲亚勾起嘴角，语气含着的轻蔑，“听说你们组选到了唐璜？很有挑战性嘛，怎么样，练得还顺手吗？需要我给你指点指点技巧吗？毕竟，这种曲子光有蛮力可不行。”
江甯心里一沉，不明白索菲亚为什么总是对自己带着莫名的敌意，明明她们只见过几次面。
她挺直了背脊，迎上索菲亚的目光，语气疏离：“谢谢你的好意，索菲亚，不过不用了，马克先生指导得很好。”
说完，她不再看索菲亚有些难看的脸色，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走出几步，还能听到索菲亚在身后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江甯抿紧了唇，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冲了上来。
看不起她是吧？觉得她弹不好这么难的曲子？
好，那就等着瞧，29号那天，她一定要用实力让索菲亚闭上嘴。
排练结束，雨势小了些，但天色依旧阴沉。
江甯和莉莎告别，独自撑着伞走向公交站。
刚拿出手机，屏幕就亮了，是哥哥打来的国际长途。
“甯甯，”江珩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在维也纳还习惯吗？手还疼不疼？”
“早就不疼啦，哥，你当我是玻璃做的呀？”江甯语气轻快，“刚排练完休息呢。你怎么样，吃饭没？”
“吃了点，你没事就好。”江珩的声音顿了一下，背景音里隐约传来模糊的广播声，“甯甯，比赛的时候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尽力发挥就行，结果不重要知道吗。”
“嗯，我知道的哥。”江甯乖乖应着，忽然觉得那背景音有点耳熟，“哥，你那边…是机场广播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才传来江珩肯定的声音：“嗯，临时有点事，要去一趟阿联酋。”
江甯有些惊讶：“阿联酋？去多久啊？危不危险？”
“不会太久，只是去那里处理点公务，别瞎担心，照顾好你自己。对了甯甯…”
江珩的语气顿时变得有些犹豫，带着点试探，“你现在是不是还跟霍弋在一块？”
江甯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她该怎么回答？否认？哥哥一定不信。
承认？她几乎能想象到哥哥的反应。
电话那头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江珩的心沉了下去，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凝重：“甯甯，他…”
他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算了，等我回来再说，挂了，照顾好自己。”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江甯站在雨中的公交站台，心里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