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可爱。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无法将这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东西，与刚才那吞噬了灭世神丹的毁灭之源联系在一起。
它晃了晃脑袋，亲昵地飞到苏尘的掌心，用毛茸茸的身体蹭着他的手指。
它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喜悦与依恋。
好比一个离家多年的孩子，终于回到了亲人身边。
“以后，跟着我。”
苏尘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它的小脑袋。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看了一眼已经醒来，却仿似丢了魂一样的丹主。
“你那墟神殿，还镇压着别的东西吗？”
丹主一个激灵，从失魂落魄中惊醒过来。
他看着苏尘，眼中再无半分不甘，只剩下最纯粹的敬畏。
“没……没了。”他声音沙哑，“此殿之中，只镇压着……它。”
“那件与我父亲有关的东西，是什么？”苏尘继续问道。
这是沐青歌之前引他来此的理由。
丹主身体一颤，连忙道：“前辈，那件东西，并不在此殿之中。”
他指向墟神殿更深处，那片连混沌都无法触及的，绝对的虚无。
“根据门中典籍记载，那件东西，被第一代祖师藏在了丹界的‘本源之眼’里。墟神殿，只是进入本源之眼的第一道门。”
“本源之眼？”
“是。”丹主不敢有半分隐瞒，“那是整个丹鼎门世界的能量核心，也是一处绝对的禁地。传闻，那里连接着一个更高维度的所在，‘万界商会’。”
“万界商会？”苏尘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是。”丹主愈发恭敬，“一个横跨诸天，连道主都不敢轻易招惹的神秘组织。他们不做别的，只做生意。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他们什么都能卖给你，功法，神兵，甚至是一方世界的本源。”
“典籍记载，我丹鼎门的第一代祖师，当年便是与万界商会做了交易，才开辟了这方丹界。”
“而您父亲当年留下的那件东西，据说，便是开启与万界商会某项最高等级交易的‘钥匙’。”
钥匙。
苏尘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他想起了阿大用血字写下的那些话。
圈养的药材。
终极之药。
父亲究竟在谋划什么？
这万界商会，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带路。”
苏尘言简意赅。
“是，前辈。”丹主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准备在前方引路。
然而，就在此时。
异变陡生。
整个墟神殿，这片独立于时空之外的混沌世界，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一道温和却又带着不容抗拒意志的悦耳女声，凭空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丹界之主，未经允许，擅自开启墟神殿，释放禁忌，已严重违反万界商会第三千七百二十一条核心准则。”
“按律，当抹除丹界，以儆效尤。”
那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却让丹主和沐青歌瞬间面无人色，浑身冰冷。
他们听出来了。
是万界商会的人！
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下一刻。
一道裂缝在墟神殿的虚空中悄然张开。
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裙，脸上蒙着一层薄薄轻纱，看不清容貌，但身段婀娜，气质空灵好比谪仙的女子，从裂缝中缓缓走出。
她没有看任何人。
她的出现，仿佛让整个混沌都失去了颜色。
即便是已经觉醒了太阴神体的云曦月，在她面前，都好比溪流遇见了汪洋。
即便是修为暴涨，触摸到道主门槛的姬千雪，在她身上，都感受到了一股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
强。
强到无法理解。
强到超越了在场所有人对“强大”二字的认知。
女子走出裂缝，她那双隔着轻纱依旧仿似能洞穿万物的眼眸，扫过一片狼藉的墟神殿，扫过已经吓得快要魂飞魄散的丹主。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苏尘的身上。
准确地说，是落在了苏尘掌心那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黑色小兽身上。
隔着轻纱，苏尘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他能感受到，女子身上那股冰冷无情的“规则”气息，在看到阿大的瞬间，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好比万年冰山出现了一丝裂痕般的波动。
许久。
女子终于开口，声音依旧空灵，却似乎多了一丝人类该有的情绪。
一丝……疑惑。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但你不是他。”
“你是谁？”
苏尘没有回答女子的问话。
他只是将掌心那只黑色小兽，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阿大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然后便安静地趴伏下来，好比一个普通的肩饰。
“你要抹除丹界？”
苏尘终于开口，他看向那个蒙面女子，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女子的身形似乎凝滞了一瞬。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宣布万界商会的裁决之后，不是恐惧求饶，而是反问她。
“规则便是规则。”她声音恢复了冰冷，“丹界违规，便需接受惩罚。”
“你的规则？”苏尘又问。
“万界商会的规则。”女子纠正道。
“太吵了。”苏尘摇头。
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女子身后那道还在散发着空间波动的裂缝，轻轻一点。
那道连通着未知高等维度的空间裂缝。
那道代表着万界商会无上权威的降临通道。
在女子那轻纱之后，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
无声无息地，愈合了。
好比被人用橡皮，从这片混沌世界中，彻底擦除。
整个墟神殿，再次陷入死寂。
丹主和沐青歌已经停止了呼吸。他们的大脑已经无法处理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抹除万界商会的空间通道？
这是什么概念？
这好比凡人一指头，戳瞎了天道之眼。
蒙面女子的身体，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僵硬。
她能感觉到，自己与商会的联系，被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切断了。
她，被困在了这里。
“你……”她空灵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惊骇。
“带路。”
苏尘没有再看她，而是对已经快要石化的丹主说道。
他要去的，是本源之眼。
他要找的，是那把钥匙。
至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万界商会，这个女人，只是路边一块碍事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