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嗬…嗬…”
林琅的喘息沉重粘滞,每一次吸气都像从破裂的风箱深处艰难抽取,带着肺腑撕裂的钝痛。医疗舱惨白的灯光无情地泼洒下来,将他瘫软在拘束环中的轮廓勾勒得如同被巨浪拍上岸的死鱼。汗水浸透了他单薄的病号服,紧贴着皮肤,冰凉黏腻。口腔里残留着泡菜那霸道纯粹的酸香余韵,像无数根冰冷的细针,持续刺扎着麻木的舌根和上颚,但更深邃的地方,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饱胀感正沉甸甸地淤积着,压得他灵魂都在呻吟。
他涣散失焦的深紫色瞳孔,茫然地倒映着惨白的天花板,视线里只有一片模糊的光斑晃动。身体仿佛被彻底掏空,连动一动指尖都成为遥不可及的奢望,只剩下烙印深处和脏腑间那连绵不绝、深入骨髓的余痛在嗡嗡作响。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擂鼓,撞击着胸腔,将那饱胀感推向更深的沉滞。烙印深处,那被强行灌入的、冰冷粘稠的坛丹本源气息,如同一条冬眠的毒蛇,盘踞在意识底层,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蛰伏寒意。它暂时平静了,却并未消散,只是与烙印本身的排斥和身体的虚弱达成了某种危险的、摇摇欲坠的平衡。
对面,朴敏贞的情况似乎更糟。
她像一具被抽离了所有支撑的玩偶,重重地靠在冰冷的金属床头上。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深处痛苦的拉拽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玻璃渣在肺叶里滚动。冷汗浸透了她鬓角的发丝,一绺绺黏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琥珀色的瞳孔里,先前那燃烧的、毁灭性的冰冷火焰早已熄灭,只剩下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空洞,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她左臂上覆盖的狰狞深紫结晶,光芒虽然不再狂暴混乱,但深紫色的光晕在内部流转得极其滞涩、沉重,像被强行灌满了沉重的水银。结晶表面,那些因剧痛而倒竖的棱刺缓缓平复,却留下更加尖锐嶙峋的轮廓,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刚才那场非人的折磨。
她的右手无力地垂在床边,指尖微微抽搐着。指甲劈裂处渗出的细小血珠,在冰冷的金属床沿上拉出几道刺目的暗红细线。烙印深处,那倒灌而入的冰冷粘稠坛息,如同沉重的淤泥,堵塞了“冰铸之匙”的通道,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凝滞感。守护的意志和烙印的凶性在剧痛的余波中沉寂,只剩下沉重的负担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异物填满的恶心感。
时间在医疗舱压抑的喘息和仪器单调的“嘀嘀”声中,粘稠地流淌。空气中,那两碟新换的泡菜散发出的纯粹清冽酸香,固执地弥漫着,像一种无声的嘲讽,提醒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野蛮吞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林琅涣散的瞳孔边缘,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烙印深紫的、近乎熔金的光泽,如同深海中潜伏的萤火虫,极其艰难地、一闪而逝。这光芒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像投入死寂深潭的第一颗石子。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