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北荒雪原仿佛被冬之魔神施了恶咒,大雪如漫天狂舞的白色幽灵,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狂风如同暴虐的猛兽,发出阵阵骇人的咆哮,似要将整个世界搅个天翻地覆。闫城的军队置身其中,艰难地挣扎前行,一日竟只能勉强行军十里地。
闫城骑在那匹高大的战马上,厚重的黑色披风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却难以抵御如刀割般刺骨的寒风。
他眉头紧蹙,深邃的眼眸中满是忧虑之色,望着眼前被暴雪完全吞噬的茫茫天地,心中仿佛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在风雪中艰难地驱马靠近,他的身子在寒风中不住颤抖,好不容易凑近闫城,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焦急,在狂风的呼啸声中显得格外微弱:“将军,这雪实在太大了,天地间全是白茫茫一片,咱们已经完全分辨不出方向了。而且,这冰天雪地的,好多将士都被冻伤了,军医那边药材有限,情况很不乐观呐。”
闫城听闻,心中猛地一沉,脸上的忧虑愈发浓重。他缓缓转过头,看着那名士兵冻得青紫的脸庞,嘴唇动了动,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久,他才艰难地开口,声音中透着深深的无奈与担忧:“传令下去,让各营校尉即刻仔细统计冻伤将士的人数与伤情,务必做到一个都不漏。告诉军医,想尽一切办法,先用现有的药材救治重伤员。”
士兵应了一声,正准备转身离去,闫城又急忙叫住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再问问军中经验丰富的老兵,看他们能不能凭借以往的经验,结合这雪原的地形和仅存的星辰方位来确定方向。要是一直这么迷失下去,咱们的处境只会越来越艰难。”
士兵顶着风雪艰难地点点头,随后策马匆匆而去。闫城望着士兵在风雪中逐渐模糊的背影,满心都是愁绪。
他深知,如今军队面临的困境远比想象中严峻。
方向迷失,意味着可能会在这茫茫雪原中兜圈子,消耗宝贵的时间与给养;而将士冻伤,不仅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更让他心疼不已。
闫城缓缓回过头,眼神扫过风雪中艰难前行的将士们。他们的身影在暴雪的肆虐下显得如此渺小与脆弱,许多人一瘸一拐,却仍在咬牙坚持。
看着这一幕,闫城的内心如被重锤狠狠敲击。他紧紧握住缰绳的手因用力而泛白,心中满是焦虑与无助。他在心中暗暗思忖,若这场大雪再不停歇,若方向不能尽快确定,军队的给养该如何支撑?将士们的伤病又该如何是好?在这冰天雪地的绝境中,他们究竟该何去何从?
在这冰天雪地的北荒雪原,营帐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
一场至关重要的军事会议正在进行,外面肆虐的风雪如同一头疯狂的巨兽,不断地撞击着营帐,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呼啸,仿佛也在为这场艰难的抉择发出哀号。
“将军,咱们返回吧!”
一位副将率先打破了营帐内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满脸写满了忧虑,眼神中透着焦急与无奈,紧紧地盯着闫城,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您瞧瞧现在这情况,大雪像发了疯似的下个不停,铺天盖地的,咱们完全被困在这一片白茫茫之中了。道路被封得死死的,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方向难辨呐!
而且,将士们在这冰天雪地中行军,好多人都被冻伤了。军医那边的药材本来就不多,现在更是捉襟见肘,伤员们的状况越来越糟糕。给养也所剩无几,再这么毫无头绪地走下去,恐怕还没等完成开疆拓土的大业,咱们就全军覆没在这荒无人烟的北荒雪原了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将军,您得三思啊!”
其他副将们听了这话,纷纷附和,一时间,营帐内满是劝说的声音。
“是啊,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次咱们暂且回去,好好准备一番,等来年春暖花开,咱们准备充分了,再卷土重来也不迟啊。何必非要在这冰天雪地中,拿兄弟们的性命去冒险呢?”一位副将紧皱眉头,言辞恳切地说道。
“将军,兄弟们向来都是听您的,对您那是绝对的信服。可现在的局势对咱们太过不利了,实在不宜继续前行啊!您看兄弟们一个个冻伤的冻伤,士气也低落得很,再这么下去,军心恐怕都要散了呀!”另一位副将满脸愁容,忧心忡忡地劝道。
闫城却仿佛没有听到众人的劝说,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挂在墙上的地图上,那幅详细绘制着北荒雪原的地图。
地图上,大片广袤的区域还未画上代表大雍领土的界碑,尤其是那醒目的“还有六百里”字样,如同一把尖锐无比的针,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0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既有对未竟事业的执着,又有面对当前困境的无奈。他仿佛能看到,那六百里未曾涉足的土地正静静地等待着他去征服,去插上大雍的界碑,让大雍的旗帜在那片土地上高高飘扬。
然而,现实的困境却如同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横亘在他面前。
营帐内众人的劝说声渐渐低了下去,大家都默默地看着闫城,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担忧,等待着他做出决定。
闫城,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眼神中满是挣扎与纠结。
他深知副将们所言句句都是实情,如今军队面临的困境犹如重重高山,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是,那未完成的开疆大业又像一团炽热无比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烧得他的心隐隐作痛,让他无法轻易地说出放弃二字。
许久,闫城缓缓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知道大家心里的担忧,也明白当下局势的艰难程度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可这北荒雪原还有整整六百里啊,咱们大雍的旗帜还未在那片土地上飘扬。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我实在是心有不甘呐!”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营帐内的每一位副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与无奈,接着说道:“再给我些时间考虑考虑吧,今晚之前,我会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答复。”
说罢,他又将目光投向了那幅地图,仿佛要从那上面找到解决困境的办法。
营帐内的空气仿佛被恐惧与悲痛彻底冻结,压抑得让人几近窒息。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闫城身上,而此刻,一位副将脚步踉跄,面色如纸般惨白,带着一脸的惊惶与悲恸,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张名单,那名单在他颤抖的手中簌簌作响,仿佛也在为这残酷的现实而战栗。
“别考虑了,将军!”
副将的声音带着哭腔,几近绝望地嘶喊着,“这是今天冻死的名单,一千多人啊!”这声音在营帐内回荡,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闫城正沉浸在痛苦的思索与艰难的抉择之中,听闻此言,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整个人瞬间僵住,身形不由自主地猛地一晃。
他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深深的恐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他缓缓伸出双手,那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仿佛承载了千斤的重量。
副将缓缓走上前,将名单递到闫城手中。闫城的目光刚触及纸面,整个人便如遭电击,瞬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名单上的名字密密麻麻,每一个名字都用墨汁清晰地书写着,此刻却仿佛变成了一把把利刃,直直地刺向闫城的心。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中打转,眼前的名字也开始一行行地游动起来,变得模糊不清。
突然,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刺入了他的眼帘——正是昨天晚上那个满怀忧虑,向他表达对局势担忧的老兵。
闫城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块巨石哽住,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的脑海中瞬间如幻灯片般,浮现出老兵那饱经风霜的面容。那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每一道皱纹都仿佛诉说着无数的艰辛与沧桑。
昨晚,老兵就在这个营帐中,神色凝重,眼神中满是对军队命运的深切关切,苦口婆心地对他进行劝说。
可如今,那个一心为军队着想的老兵,那个经验丰富的老兵,那个曾与他并肩作战的老兵,却永远地长眠在了这片冰冷无情的雪原之上。
闫城紧紧地攥着那份名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之色,身体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如同秋风中飘零的落叶。
自责与悲痛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将他彻底淹没。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恨自己为何没有更早地重视老兵的提醒,为何没有当机立断做出正确的决断,为何没能更好地保护这些与他同生共死的将士们。
营帐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只有外面呼啸的风雪声,如同一曲凄婉而悲凉的挽歌,似在为这一千多条鲜活生命的逝去而哀号,又似在无情地嘲笑着人类在这残酷自然面前的渺小与脆弱。
营帐内,原本压抑的死寂氛围,在这一瞬间被一阵惊雷般的怒斥彻底撕裂。
那名副将气得满脸通红,双眼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闫城,眼中喷射出的愤怒与绝望,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点燃。
只见他猛地一拍桌案,“砰!”这一声巨响,宛如平地惊雷,在寂静的营帐内突兀地炸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剧烈跳动起来,发出清脆而慌乱的碰撞声。
副将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模样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猛兽,正对着眼前的猎物发出愤怒的咆哮。
“你这主将,如此昏庸无能!”
副将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抖不已,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三万将士,全都冻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吗?这冰天雪地,简直就是地狱!兄弟们已经承受了太多,难道还要让他们白白送死吗?”他的声音在营帐内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和内心。
“如果我们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那也算死得其所,死得壮烈!”
副将的情绪愈发激动,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湃。他怒不可遏地伸手指向闫城,那根手指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直直地指向闫城的心脏。
此时的他,言辞如同一把把尖锐的钢刀,毫不留情地刺向闫城,“闫城,你这少将军衔,说到底不过是靠着家族的荫庇和荣誉得来的罢了!你看看你如今把军队带成了什么样子?兄弟们在这冰天雪地中忍饥挨饿,饱受严寒的折磨,不断有人被冻伤、冻死,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
而你呢?你却还在这里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迟迟拿不定主意!你问问自己,你对得起兄弟们对你的信任吗?对得起你身上这身承载着使命与责任的军装吗?”
闫城的面色在这一瞬间变得如同白纸一般煞白,副将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重锤,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心口上,砸得他的心一阵剧痛。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张口辩解,喉咙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一丝声音。他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自责,此刻的他,深知军队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绝境,心中的愧疚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将他彻底淹没。面对副将如此激烈的指责,他感到无比的沉重与无力,竟一时无言以对。
营帐内的其他将领们,脸上都露出了极为复杂的神色。有的面露不忍,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与怜悯,似乎想要为闫城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有的则若有所思,眉头紧锁,目光在闫城和那名副将之间游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这场突如其来的激烈冲突,让本就如履薄冰的紧张局势,变得更加剑拔弩张,仿佛只要再有一点火星,就会引发一场不可收拾的风暴。
闫城听着那名副将字字如刀的忤逆之语,只觉一股血气“轰”地直冲头顶,心中的怒火好似被浇了猛油,“腾”地一下熊熊燃烧起来。
他双眼瞪得好似铜铃,眼中布满了愤怒的血丝,额头上的青筋像蚯蚓般暴起,突突直跳。
“你!”
闫城气得浑身发抖,牙关紧咬,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
紧接着,他“唰”地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间佩剑。
那一瞬间,寒光四溢,剑身反射出的冷光在营帐内昏暗的光影中闪烁不定,仿佛死神的目光,透着彻骨的冰冷杀意。
他紧紧攥着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臂微微颤抖,那不是畏惧,而是被激怒到极致的表现。剑尖如毒蛇信子般,笔直地指向那名副将的咽喉,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扭曲:“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放肆,公然忤逆本将军!我看你是活腻了!”
此刻的闫城,满心只想将眼前这个胆敢对他如此无礼的人一剑斩杀,以平息心中那快要将他吞噬的怒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营帐外陡然响起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仿佛一阵慌乱的鼓点。
紧接着,一个侍卫像被恶鬼追赶一般,慌不择路地冲了进来。
他的面色白得如同冬日的残雪,毫无血色,双眼瞪得极大,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惶然,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景象。
侍卫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带着哭腔大声呼喊:“不好啦,不好啦!将军,大事不好啦!前营受到冲击,兄弟们正在拼死抵抗!”
这宛如晴天霹雳的消息,瞬间让营帐内的气氛凝固。
闫城和副将们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如同白纸,原本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此刻被恐惧与震惊所取代。
“敌军?”
闫城下意识地重复道,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疑惑、不安与难以置信,“这荒无人烟的北荒雪原,到处冰天雪地,人迹罕至,哪里来的敌军?你可看清楚了?是不是风雪太大,产生了错觉?”闫城急切地追问,心中祈祷着这只是一场虚惊。
那侍卫拼命地摇头,声音带着颤抖说道:“将军,千真万确啊!小人看得清清楚楚,是一群身着奇异服饰的人,骑着高大的 怪兽,手持武器,正朝着咱们前营猛攻过来,兄弟们已经死伤不少了!”
众人听了,不禁面面相觑,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厚重的阴霾,迅速而又沉重地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