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六十年前,深秋。
地点:昆仑山,绝巅冰原。
玄阴魔女霓裳羽肆虐江湖的消息,如同瘟疫般蔓延。她银发如霜,银瞳如魔,所过之处生机灭绝,冰封千里。恐惧如同实质的阴云,笼罩了整个武林。正道魁首,云顶真人潇湘子,须发皆白,道袍在昆仑凛冽的罡风中猎猎作响,眼中是化不开的悲悯与决绝。他深知霓裳羽魔功滔天,更知唯有一个人,能洞悉其功法反噬的致命弱点。他踏破风雪,寻到了因霓裳羽彻底入魔而心丧若死、避世于雪山深处苦练剑法的柳抚衣。
“抚衣,”潇湘子的声音沉重如昆仑山石,“霓裳道友…已非故人。玄阴反噬,魔性蚀魂,银瞳之下,再无半分清明。若任其横行,苍生涂炭,此劫难消。”他看着柳抚衣瞬间苍白如雪的脸,和那紧握青莲剑、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的手,叹息道:“为天下苍生计,亦为…予她一个解脱,结束这无边痛苦。唯你…能寻得那一线破绽。”
青莲剑在鞘中发出低沉悲鸣,仿佛感应到主人心中的滔天巨浪。破庙雨夜那双痛苦挣扎的银瞳,风雪客栈屋顶的月下论剑…无数画面在柳抚衣脑中疯狂闪现。他闭上眼,一滴滚烫的泪珠砸落在冰冷的剑鞘上,瞬间凝结成冰。再睁眼时,眼底只剩下死寂的冰原与决绝的剑光:“…好。”
昆仑绝巅,万载玄冰,亘古寒风如亿万把剔骨钢刀呼啸嘶鸣,空气稀薄得令人窒息。冰崖之畔,霓裳羽孑然而立。她身上那袭曾经月白的衣裙,已被魔气浸染成死寂的灰黑,破烂不堪。最刺目的,是她那头在狂风中肆意飞舞的、如同冰瀑般的银发!那双眼睛——彻底化为毫无人类情感的、闪烁着金属般冰冷光泽的银瞳!瞳孔深处,只有对毁灭力量的无穷饥渴和冻结一切的纯粹杀意。漆黑如墨、粘稠如液的魔气在她周身翻涌沸腾,发出“滋滋”的侵蚀声,连脚下万载不化的坚冰都被腐蚀出坑洼,升腾起缕缕黑烟。
“霓裳羽!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潇湘子声如九天惊雷,蕴含无上道家清心真言,试图穿透那厚重的魔障。
回应他的,是一道撕裂长空的凄厉尖啸!霓裳羽银瞳厉芒爆射,五指成爪,裹挟着冻结万物的漆黑魔气,化作五道狰狞的玄阴鬼爪,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抓潇裳子面门!爪风未至,那极致的寒意已让潇湘子护体罡气剧烈波动!
大战,瞬间爆发!潇湘子白发怒张,拂尘挥洒间引动天地浩然正气!磅礴的纯阳罡气化作翻滚的云海,层层叠叠,金光隐现,试图将那无孔不入、侵蚀万物的玄阴魔气阻隔、净化。柳抚衣身化青虹,青莲剑歌催至前所未有的巅峰!朵朵凝练如实质的青莲剑气在冰原上绽放、破碎、再生,灵动迅捷到极致,不再追求杀伤,而是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专攻霓裳羽因功法反噬、魔气运转而必然出现的、那些细微却致命的经脉滞涩节点!每一剑刺出,都伴随着柳抚衣心中撕裂般的剧痛,仿佛刺中的是他自己的灵魂。
霓裳羽魔威滔天!玄阴真经运转到极限,整个绝巅冰原仿佛化作了她的魔域!无数尖锐的黑色冰刺破冰而出,如同地狱森林!粘稠的玄阴寒气化作实质的黑色潮汐,带着冻结灵魂的恐怖低温,一波波汹涌拍向两人!她完全舍弃了防御,银发狂舞,银瞳锁定目标,状若疯魔,只攻不守!潇湘子的道袍被逸散的魔气侵蚀出片片焦黑破洞,手臂上凝结出黑色的冰霜。柳抚衣的左肩被一道凌厉的爪风擦过,护体剑气瞬间破碎,血肉模糊的伤口处瞬间覆盖上一层剧毒般的黑色坚冰,刺骨的寒意与蚀骨的魔气疯狂向体内钻去!
激战持续了一天一夜!日月在这片被魔气笼罩的冰原上失去了光辉,只剩下罡风、冰屑、黑气与剑光道法的激烈碰撞!潇湘子须发戟张,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蕴含本命精元的纯阳之血于拂尘之上!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敕!”
随着他一声蕴含天地之威的敕令,一道水桶粗细、闪耀着刺目紫光的九霄神雷,撕裂厚重的魔云,带着毁灭万邪的煌煌天威,轰然劈向霓裳羽!
“吼——!”霓裳羽仰天发出非人的咆哮,银瞳中魔光大盛!她竟不闪不避,双臂猛地向上托举!周身翻腾的漆黑魔气瞬间凝成一面厚重无比的玄阴魔盾,硬撼天雷!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响仿佛要撕裂天地!紫黑色的雷光与魔气疯狂交织、湮灭!就在这雷霆万钧、魔气沸腾到极致的瞬间,霓裳羽因全力对抗天罚而出现的、那转瞬即逝的魔气运转凝滞,被柳抚衣死死捕捉!
没有怒吼,没有犹豫,只有心死般的决绝与无尽悲恸化作的终极一剑!
“青——莲——寂——灭!”
柳抚衣整个人与青莲剑彻底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洞穿时空、燃烧着生命与灵魂的青色长虹!这一剑,超越了速度的极致,带着斩断一切羁绊的哀伤,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霓裳羽因魔气沸腾而防御降至最低的心脉要害——那正是当年她曾指点过柳抚衣的、玄阴真经运转时一个极其隐晦的脆弱节点!
“呃啊——!!!”
霓裳羽身体剧震!周身狂暴翻腾的漆黑魔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发出凄厉的尖啸,疯狂地四散逸逃!她眼中的疯狂银芒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露出了那双久违的、清澈如初、却盛满了无尽疲惫与解脱的眼眸。银发依旧,但瞳孔已复归墨色。
她缓缓低下头,看着那柄穿透自己胸口、剑身仍在嗡鸣颤抖的青莲剑,又抬起眼,望向泪流满面、浑身浴血、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剑的柳抚衣。那张被魔气折磨得有些憔悴的脸上,竟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勾起了一抹微弱到极致、却无比熟悉、无比温柔的浅笑,恍若六十五年前,北境风雪客栈屋顶上,那轮清冷月光下的初见。
“傻…孩子…”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柳抚衣心上,“…莫哭…阿尔忒弥斯血脉…诅咒难消…但…天道…总留一线…异类…终会现世…打破…这宿命轮回的…等着…看…”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柳抚衣,投向了渺茫的未来。
话音未落,她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向后软倒,轻盈地从那万丈冰崖的边缘坠落,银发在狂风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如同折翼陨落的玄鸟,瞬间被下方翻涌奔腾、深不见底的云海彻底吞没,再无踪影。
唯有一个巴掌大小、非金非玉、通体流转着深邃幽蓝寒光、表面铭刻着古老玄奥符文的匣子——乾坤玉匣,从她垂落的袖口中滑出,“叮”的一声轻响,掉落在柳抚衣脚边冰冷的玄冰之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噗!”潇湘子再也支撑不住,踉跄数步,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那鲜血之中,竟混杂着细小的黑色冰碴!他强提一口纯阳真气,弯腰拾起那乾坤玉匣。甫一入手,一股精纯、霸道、仿佛拥有生命般的至阴玄寒之气,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瞬间突破他虚弱的护体罡气,疯狂地沿着手臂经脉钻入体内!潇湘子脸色瞬间由白转青,由青转黑,连忙盘膝坐下,运起残余的纯阳功力死死镇压,却感觉那股寒气如同活物,阴毒刁钻,直侵丹田紫府,与他的本源道元激烈冲突!
“好…好霸道的玄阴本源!竟已…凝成灵性?!”潇湘子看着手中这幽光流转的玉匣,又望向霓裳羽消失的、深不见底的云海,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悯、震撼与深沉的忧虑,“此物…是福是祸?劫…未尽啊!” 他深知,这玉匣内的东西,已非死物,强行压制,恐有道消身殒之危!
柳抚衣“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崖边,青莲剑脱手掉落,深深插入玄冰之中。他望着那吞噬了霓裳羽的、翻滚不息的茫茫云海,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孤狼般的呜咽,最终化作一声撕心裂肺、响彻绝巅的悲怆长啸!啸声中是无尽的悔恨、痛苦与空茫。风雪呼啸着,卷走了霓裳羽最后的低语与预言,也彻底卷走了柳抚衣生命中最后的光亮与温度。只剩下脚边那散发着幽幽寒光的乾坤玉匣,和潇湘子体内疯狂肆虐的玄阴寒气,如同两颗冰冷的种子,在这昆仑绝巅埋下,预示着更加诡谲莫测的风暴,已在无声的死寂中,悄然酝酿。霓裳羽以生命为代价留下的预言,如同最沉重的枷锁,也如同最渺茫的星火,在亘古的寒风中,久久回荡。
就在此时此刻,昆仑之巅的雪花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飘飘洒洒地向着江南的方向飞去。这些雪花穿越了千山万水,最终降落在了一个名为天云门的小门派之中。
在这个平凡的日子里,天云门内却发生了一件不平凡的事情——一个男婴诞生了!他的母亲在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分娩过程后,终于迎来了这个小生命的降临。当她疲惫不堪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窗外那洁白如雪的云朵。
那云朵如梦如幻,宛如仙境一般,让母亲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她心想,这个孩子或许与这片云彩有着某种特殊的缘分。于是,在那一刻,她决定给这个孩子取名为“慕云生”,寓意着他伴随着云彩而生,将来也能像云朵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