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却驱不散铁壁城投下的巨大阴影。高达十丈的城墙由整块整块的黝黑“沉铁岩”垒砌,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宛如一头趴伏的钢铁巨兽。巨大的城门如同兽口,两侧站着身披重甲、眼神凶悍的守卫,手中长戟寒光闪闪,审视着每一个入城者。
“嘶…这城门…包爷我当年钻的狗洞怕是被堵死了…” 包不同缩了缩脖子,看着那需要仰望的城门楼子,小声嘀咕。他此刻易容成一个满脸风霜、背着巨大行囊的羊贩子,身上散发着一股…嗯…浓郁的、经过他“秘制”处理的烤全羊膻味。
石铁牛被阿兰朵巧手易容成一个皮肤黝黑、满脸憨厚(本色出演)、但身材异常魁梧的哑巴力工,粗布衣服下鼓胀的肌肉几乎要撑破布料。阿兰朵则扮作一个戴着苗银头饰、背着药篓的年轻苗医,清秀中带着异域风情。苏芷若薄纱遮面,气质清冷,背着药箱,俨然一位游方女医师。叶孤鸿则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灰布衣,戴着一顶破斗笠,将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下,拄着一根临时削的木棍,步履微跚,沉默地跟在最后。
“包大哥,看你的了。” 苏芷若低声提醒,冰心诀悄然运转,感知着城门守卫的气息和城内的能量流动。她能感觉到沈破云那微弱的龙魂感应就在城中某处,像黑暗中的烛火,指引着方向,却也让她心头始终萦绕着淡淡的忧虑。
“放心!瞧好吧!” 包不同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商贩的市侩笑容,牵着一头被他喂得肚子滚圆、身上还特意抹了香料(掩盖膻味?)的肥羊,走向城门守卫头目。
“站住!干什么的?” 守卫头目是个满脸横肉的疤脸汉子,眼神如刀,扫过包不同和后面的“力工”、“苗医”、“女郎中”以及那个“瘸腿老头”,充满了审视和不耐。
“哎哟军爷!辛苦辛苦!” 包不同点头哈腰,熟练地摸出一个小巧的、散发着浓郁油脂香气的油纸包,悄悄塞进头目手里,“小的是从南边来的羊贩子包老三,带点‘土特产’孝敬各位军爷尝尝鲜!刚出炉的‘秘制包氏烤全羊’!保管您吃了还想吃,夜夜做新郎!”
守卫头目眉头一皱,本想呵斥,但鼻翼翕动间,那霸道浓烈的烤肉香气直冲脑门,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他掂量了下油纸包,又瞥了眼包不同身后那头油光水滑的肥羊,脸色稍霁:“哼,算你识相!这羊膻味…啧,比雷长老发怒时的杀气还冲!进去吧进去吧!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向石铁牛,“这傻大个看着力气不小,进城别惹事!城里最近不太平!”
“是是是!军爷放心!他就是个哑巴,脑子…嘿嘿,不太灵光,就一把子傻力气,进城找活干的!” 包不同连忙保证,暗中对石铁牛使眼色:装傻!
石铁牛憨憨地咧嘴一笑,挠了挠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十足一个憨傻力工模样。
守卫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放行。一行人终于踏入这铜墙铁壁、暗流汹涌的铁壁城。
城内景象与城外肃杀截然不同。街道狭窄拥挤,两旁是低矮破旧的房屋和喧嚣的摊贩。空气中混杂着汗味、劣质酒气、铁器腥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
“苏姐姐,小心点…这城里的‘气’…好污浊,好多…‘小东西’在躁动…” 阿兰朵紧挨着苏芷若,小声说着,手指不安地捻着衣角。她的情蛊对毒物和蛊虫极其敏感。
苏芷若冰心诀笼罩四周,同样感到不适:“嗯,这甜腥气…像是某种慢性毒瘴,混杂在烟火气里,不易察觉,但日积月累必伤肺腑。”
一行人按照影七皮卷指示,拐入一条更加阴暗潮湿、污水横流的窄巷,准备抄近路前往西城贫民窟。巷子深处堆满杂物,光线昏暗。
突然!
“嗬嗬…” 石铁牛脚步一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皮肤下的暗金墨绿纹路不受控制地亮起微光!他猛地扭头,赤金双瞳警惕地盯向侧前方一个堆满破筐的角落!
“铁牛?” 阿兰朵一惊,情蛊印记瞬间亮起,试图安抚他躁动的力量。
就在此时!
嗤嗤嗤——!
数道灰绿色的烟雾如同毒蛇般从那堆破筐后激射而出,瞬间弥漫狭窄的巷子!烟雾带着刺鼻的腥甜和强烈的麻痹效果!
“闭气!有毒!” 苏芷若娇叱,冰心诀光晕瞬间扩大,勉强护住口鼻!叶孤鸿眼神一厉,斗笠下射出寒光,木棍点地,一股微弱却精纯的剑气震散身前烟雾!
包不同吓得怪叫一声,直接趴倒在地,用袖子死死捂住口鼻:“我的烤全羊啊!还没吃够呢!”
首当其冲的是石铁牛和阿兰朵!阿兰朵的虫笛刚掏出一半,就被毒烟呛得剧烈咳嗽!石铁牛更是吸入了一大口!
“吼——!” 石铁牛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吸入的毒烟非但没能麻痹他,反而如同火星溅入了油桶,瞬间引燃了他体内本就躁动不安的异种力量!暗金与墨绿的纹路骤然爆发出刺目光芒!皮肤如同烧红的烙铁,肌肉贲张,青筋如虬龙般暴起!一股灼热、狂暴、带着剧毒腥风的气息轰然爆发!
“阿朵…躲开!” 石铁牛仅存的理智让他一把将阿兰朵推向苏芷若身后!
下一瞬,他赤红的双瞳锁定烟雾来源,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带着毁灭性的气势,狠狠撞向那堆破筐!
轰隆隆——!!!
碎石木屑横飞!破筐和后面藏身的两名黑衣杀手如同破麻袋般被撞得高高飞起,狠狠砸在对面墙壁上,筋骨尽碎,当场毙命!石铁牛余势不减,硕大的拳头带着暗红色的毒火罡风,狠狠砸在巷子墙壁上!
砰!!!
坚硬的沉铁岩墙壁竟被砸出一个半尺深的凹坑,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来!灼热的气浪混合着剧毒罡风席卷,将剩余的毒烟瞬间冲散!
整个小巷死寂一片,只剩下石铁牛如同风箱般的粗重喘息和他身上明灭不定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暗红纹路。
* **石铁牛:** 毒烟入体的剧痛与力量失控的狂暴交织,仅存的念头是保护阿兰朵。砸墙后的短暂虚脱与力量余威带来的陌生感让他茫然又有些…兴奋?
* **阿兰朵:** 被推开的瞬间是惊吓,随即是看到石铁牛爆发的心疼与担忧。情蛊印记疯狂闪烁,试图链接安抚他狂暴的力量。
* **苏芷若:** 冰心诀全力抵御毒烟,目睹石铁牛爆发既惊且忧。这力量太霸道,也太不稳定了!必须尽快找到稳定之法。
* **叶孤鸿:** 斗笠下的眼神锐利如鹰。石铁牛这力量…带着地火与尸毒的特性,狂暴而危险,但潜力巨大。他握紧了手中的木棍(临时剑)。
* **包不同:** 从地上灰头土脸地爬起来,看着墙壁上的凹坑和死透的杀手,目瞪口呆:“我…我的亲娘祖奶奶…铁牛兄弟…你这是…把城门拆了练手啊?”
阿兰朵强忍不适,冲到墙角杀手尸体旁,快速翻检,摸出两枚黑色令牌和一个小瓷瓶。令牌上刻着一个狰狞的鬼爪图案(云三标志),瓷瓶里是残余的灰绿色粉末。
“苏姐姐!是‘黑云蚀骨散’!和影七叔说的一样!” 阿兰朵惊呼,小脸凝重,“还有这令牌…”
苏芷若接过瓷瓶,指尖捻起一点粉末,冰心诀仔细感应,秀眉紧锁:“慢性毒,侵蚀筋骨…源头…似乎在西边更深处。” 她望向贫民窟的方向,冰心深处那丝污浊的甜腥感愈发清晰。
叶孤鸿拄着棍子走到墙壁凹坑前,手指拂过那灼热的、带着腐蚀痕迹的裂纹,嘶哑道:“这力量…是把双刃剑。进城第一关…算是过了。” 他目光扫过巷子口几个被巨响吸引、探头探脑又吓得缩回去的贫民身影,“麻烦…也来了。”
包不同连忙招呼:“快走快走!动静太大!一会儿城卫军来了,包爷我可解释不清这墙是怎么塌的!铁牛兄弟,收了神通吧!阿兰朵妹子,快给他降降温!”
阿兰朵赶紧跑到还在喘粗气的石铁牛身边,情蛊之力柔和地注入。石铁牛身上狂暴的暗红光芒缓缓收敛,但皮肤下的纹路依旧灼热,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看墙壁的凹坑,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傻笑?
一行人不敢久留,迅速消失在阴暗的小巷深处,留下破损的墙壁、毙命的杀手和弥漫的烟尘,如同投入这铁壁污潭的第一颗石子,涟漪已然荡开。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道瘦小的身影从隔壁屋顶掠过,瞥了一眼现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迅速隐没——正是监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