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市森林公园,泵站外围,凌晨1:45。
刺眼的警灯将公园一角映照得如同白昼。大批警察拉起警戒线,荷枪实弹的特警封锁了各个路口。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泵站那个被炸开的入口处,技术人员正紧张地尝试恢复通讯和探测下方情况。
卜皓的车冲破警戒线,一个急刹停下。他推门下车,夜风卷起他敞开的衣襟,脸色冷峻如冰。苏小晴立刻迎上来,快速汇报:“书记!入口确认!通讯干扰源来自地下深处,强度极高,常规手段无法穿透。生命探测仪在入口下方五十米左右有微弱反应,但无法分辨数量和状态!张科长正在尝试架设大功率穿透式通讯阵列,需要时间!”
“秦武和罗振华带的微型生命监测器呢?”卜皓沉声问。
“信号…完全消失。”苏小晴声音低沉。
卜皓的心猛地一沉。要么是监测器被毁,要么是人…遭遇不测。他强迫自己冷静。“危机预知”异能此刻如同沸腾的开水,强烈的警兆疯狂冲击着他的神经,源头不仅仅是地下未知的凶险,更来自…外围!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忙碌的人群,看到孙浩的车也刚刚赶到,孙浩正一脸“关切”和“严肃”地下车,快步向他走来。
“卜书记!情况怎么样?我刚接到报告就立刻赶来了!这么重大的行动,为什么不提前通知调查组?!”孙浩的语气带着质问和不满。
“时间紧迫,战机稍纵即逝。”卜皓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的队员在追踪嫌疑人时意外发现入口,遭遇抵抗后失联,情况危急,救人要紧!程序上的问题,事后我会向调查组详细说明。现在,请孙副组长协调资源,全力支援救援行动!”
孙浩被卜皓堵得一滞,看着那黑洞洞的入口和周围严阵以待的特警,知道此刻纠缠程序问题只会显得自己不顾下属死活,只得强压不满:“救援当然要紧!我立刻协调省厅的技术力量和特警支援!不过卜书记,这下面情况不明,贸然再派人下去太危险!我建议先封锁入口,等重型装备和更多支援到了再说!”
他这话看似稳妥,实则包藏祸心——拖延时间!为下面的人(“隐”)处理痕迹甚至转移沈幼楚争取时间!
“等?”卜皓冷笑一声,“下面是我们生死未卜的同志!多等一秒,他们就多一分危险!技术装备要调,救援行动也不能停!”他不再理会孙浩,直接对现场负责的特警队长下令:“第一突击队!穿戴重型防护装备,携带强光、爆破、生命探测器材,准备索降!我亲自带队!”
“卜书记!您不能下去!太危险了!”苏小晴和周遭的干部们大惊失色。
“这是命令!”卜皓斩钉截铁。他必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救秦武和罗振华,更是因为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幼楚就在下面!而且,“明察秋毫”的异能,或许能在下面复杂的环境中捕捉到关键线索!同时,他亲自下去,也是对孙浩和王临川最大的震慑和牵制!让他们不敢轻易在后方搞小动作!
孙浩脸色变幻,看着卜皓决绝的态度和周围人肃然的目光,知道无法阻拦,只得阴沉着脸:“那…卜书记务必注意安全!我立刻联系省厅,请求最先进的探测设备支援!”
“归墟”基地,c-7通道。
恐怖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冰山,将狭窄的通道彻底冻结。罗振华被那股源自“隐”的死亡凝视锁定,身体如同灌了铅,连抬起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胸口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
秦武的情况稍好,但也脸色煞白,呼吸困难,手中的枪仿佛重逾千斤,无法瞄准。
“隐”缓缓抬起那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没有多余的动作,指尖一点近乎透明的灰色死光开始凝聚。那光芒虽小,却散发着让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湮灭气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沉闷、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猛地从众人头顶上方传来!整个通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灰尘和细小的金属碎屑簌簌落下!
紧接着,刺耳的、覆盖整个基地的尖锐警报声凄厉响起!比之前罗振华他们触发防御警报时更加急促、更加高亢!
“警告!警告!A-1区顶部结构遭受高强度钻地爆破冲击!结构完整性受损!入侵警报!入侵警报!”
冰冷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隐”凝聚死光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兜帽猛地转向震动传来的方向(上方),幽冷的眸子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怒!A-1区,那是基地最核心的能源中枢和主控区所在!怎么可能被定位并实施如此精准的钻地爆破?!
就在“隐”心神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所慑的刹那!
一直被恐怖威压死死压制的罗振华,眼中骤然爆发出野兽般的凶光!他等的就是这一瞬!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包括胸口伤口崩裂带来的剧痛刺激,全部化作了决死的爆发!
“秦武!打右边那个蓝光装置!”他嘶吼一声,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侧前方扑出!目标不是“隐”,而是左侧墙壁上那个旋转着蓝色能量弧光的防御系统节点!
“隐”的注意力被头顶的爆炸和罗振华的动作瞬间分散!他下意识地分出一丝心神,指尖的死光微偏,射向扑出的罗振华!同时,另一只手挥向秦武,一股无形的巨力隔空拍去!
噗嗤!
死寂的灰光擦着罗振华的肩胛骨掠过!他闷哼一声,肩头瞬间出现一个碗口大的、边缘焦黑如同被强酸腐蚀的恐怖伤口!深可见骨!但同时,他染血的手掌,也狠狠地拍在了那蓝色能量装置的核心位置!
滋啦——!
蓝色的能量弧光疯狂闪烁、扭曲!整个装置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嗡鸣,随即“砰”地一声爆开一团刺眼的电火花!装置瞬间黯淡下去!
几乎同时!
砰!哒哒哒!
秦武在“隐”分神的瞬间,强顶着那隔空拍来的巨力,身体被震得倒飞撞在墙上,口中喷出鲜血!但他手中的枪,却凭着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在倒飞的过程中,将弹匣里最后的子弹,全部倾泻向右侧墙壁上另一个蓝色能量装置!
轰!滋啦!
右侧装置同样爆开!火花四溅!
嗡——!
通道内密集的机器蜘蛛大军,如同被切断了电源,眼中的红光瞬间熄灭,动作全部僵直,哗啦啦倒下一片!
整个通道的防御系统,瘫痪了!
“走!”罗振华嘶声怒吼,不顾肩头恐怖的伤口和几乎要昏厥的剧痛,一把拉起倒地的秦武,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通道尽头那扇因为基地剧烈震动而出现了一丝缝隙的厚重金属大门撞去!
“隐”的愤怒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席卷通道!他没想到两只蝼蚁竟然利用外部的剧变和他瞬间的分神,毁掉了节点,还企图冲进内区!他猛地转身,斗篷翻飞,那只带着黑手套的手掌,带着撕裂空间的死寂力量,隔空抓向两人后背!袖口处,那枚刻着“贰”字的青铜袖扣,在混乱的能量流中闪烁着妖异的光!
(云州海关保密档案库,凌晨2:00)
档案库厚重的合金大门紧闭,内部只有应急灯发出惨绿的光芒。档案管理员老刘脸色惨白,额头布满冷汗,手指颤抖地在主控电脑上输入一串复杂的指令。屏幕上,一个标注为“雷霆-7型军工电池(批次:tL-7-0425)”的文件图标正在闪烁。
“赵…赵关长…真的要彻底销毁吗?这…这是原始凭证…”老刘的声音带着哭腔,对着电话哀求道。他儿子在澳洲的留学签证和巨额保证金,都捏在赵立春手里。
“少废话!立刻!马上!物理和电子双重粉碎!这是命令!”电话那头,赵立春的声音如同厉鬼,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处理干净!你儿子明天就能拿到永久居留!否则…你知道后果!”
老刘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按下了键盘上的“确认执行”键!
嗡!
主控电脑发出低沉的运行声。存放那份原始档案的、带有自毁装置的物理保险柜内部,传来一阵轻微的机械运转和纸张被瞬间粉碎成分子级的细微声响。同时,电脑屏幕上,那份电子档案的所有数据流,开始被一种特殊的强磁场和病毒程序疯狂覆盖、擦除!
看着屏幕上代表文件彻底消失的提示符,老刘瘫软在椅子上,如同虚脱。就在这时,档案库厚重的合金大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了。
一道穿着海关制服的熟悉身影,带着几个面无表情的人,走了进来。为首那人,正是赵立春的心腹,监管科科长马明。
老刘如同看到救星,挣扎着站起来:“马…马科长?档案…档案已经按赵关长吩咐销毁了…”
马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冰冷得像看一个死人:“老刘,辛苦了。赵关长让我…送你一程。”
老刘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惊恐地瞪大眼睛:“不!你们不能!我儿子…”话音未落,马明身后一个壮汉已经如同鬼魅般逼近,一块浸透了特殊化学药剂的手帕,死死捂住了老刘的口鼻!
老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身体便剧烈抽搐了几下,瞳孔迅速放大,瘫倒在地,没了声息。
马明冷漠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挥挥手:“处理掉。伪装成突发心梗。”他走到主控电脑前,熟练地开始清除操作记录,伪造访问日志。一切都做得干净利落,显然是老手。
就在他即将完成所有操作时,档案库的备用电源指示灯突然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主控电脑屏幕猛地一黑!
“怎么回事?”马明一惊。
“马科,好像…是外部供电被切断了?备用电源自动切换有点延迟…”一个手下检查着电路。
马明心中莫名涌起一丝不安。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加密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只有短短一行字:
“尾巴已断,速归巢。风紧。”
马明脸色大变!这是赵立春给他的最高级别暗语——“断尾”完成,立刻隐藏!有危险逼近!
“撤!快撤!”马明低吼一声,再也顾不得仔细清理痕迹,带着手下如同惊弓之鸟,迅速消失在档案库的黑暗中。
他们刚离开不到一分钟,档案库的备用电源稳定启动,灯光重新亮起。主控电脑屏幕也重新亮了起来,停留在伪造的日志界面。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
然而,在档案库天花板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里,一个伪装成灰尘颗粒的微型摄像头,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清晰地记录了下来。它的信号,正通过一条独立的、物理隔绝的备用线路,悄然传输到市委大楼某个加密的终端上。
公园泵站入口处。
卜皓已经穿戴好厚重的防弹护甲和战术装备,正准备第一个索降进入那深不见底的入口。突然,他口袋里的一个特殊加密接收器,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
他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避开众人视线,快速看了一眼接收器微型屏幕上传来的简短加密信息:
“蛇动,巢危,饵已吞,网将收。”
信息来自周正阳!意味着:赵立春这条“蛇”已经按捺不住开始“断尾”行动(销毁档案、灭口老刘),但行动已经被我方全程监控记录(饵已吞)!而针对王临川和静斋的大网,也即将在更高层面收紧(网将收)!
卜皓眼中寒光爆射!时机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抓住索降绳,对身后的突击队员沉声道:
“跟我下!”
他的身影,第一个没入了那通往未知深渊与凶险的黑暗入口。头顶,张涛架设的大功率穿透式通讯阵列,终于发出了连接成功的嗡鸣!一线微弱的信号,穿透了重重干扰,艰难地向着地底深处延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