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L区营地的灯就亮成了白昼。工程部的铁匠炉燃得比往日更旺,王天凯光着膀子抡大锤,火星溅在他黧黑的脊梁上,像落了把碎星子。他脚边堆着刚锻好的铁刺,三寸长,尖如锥子,队员们正扛着这些铁刺往城墙下埋,铁锹插进冻土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晨雾里撞出闷响。
“都给我埋深点!”王天凯的大嗓门压过了锤声,“至少半尺!让那些畜生踩上去,腿筋直接给它挑断!”他手里拿着根铁钎,往刚埋好的铁刺阵里戳了戳,确认够结实,才满意地啐了口唾沫——这是他熬了三个通宵画出的图纸,城墙外要布三层陷阱:最外是铁刺阵,中间是翻板坑,最里是缠了铁丝的绊马索,层层叠叠,要让尸潮未到墙根就先掉层皮。
陈鑫站在城墙边,看着队员们把削尖的木桩往翻板坑里插。木桩顶端抹了桐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底下用铁链连着机关,只要丧尸踩中木板,立刻会翻转坠入,被木桩刺穿。“西边的山口怎么样了?”他问身边的王天凯。
“刘洋带二队在那边堆石头呢。”王天凯用袖子擦了把汗,指着远处的山口,“那地方就宽两丈,我让他们堆了三层石墙,留着中间的豁口,正好能让土炮的铁珠子打进去。等尸潮挤过来,一炮就能轰倒一片!”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新铸的铁珠子,拳头大小,沉甸甸的,“这玩意儿比铅弹有劲,一炮能穿三只丧尸!”
城墙顶上,杨振平正指挥着守卫队员架设机枪。两挺重机枪被固定在青石砌的枪位上,枪管擦得锃亮,旁边堆着成箱的子弹,队员们正往弹匣里压子弹,动作麻利得像流水线。“陈哥,东边的机枪位好了!”杨振平喊着,声音里带着底气,“再调两门土炮过来,就能交叉着打,尸潮想爬墙都难!”
医疗部的帐篷前,林溪和刘药师正指挥着妇女们打包急救包。布包里裹着止血粉、绷带,还有刘药师新配的消炎草药,一股脑塞进竹筐里,等着送到各个防线。“告诉守卫队的兄弟,被丧尸抓破皮就得立刻敷药。”刘药师拄着拐杖,挨个检查药包,“别学陈鑫当年硬扛,现在有药,矫情点没事!”
陈鑫笑着摇摇头,转身往东门走——时敬发的侦查队该出发了。
东门的空地上,时敬发正给队员们分发装备。每人背着一把步枪、一把匕首,腰间挂着两个手榴弹,还有个牛皮水囊和三天的干粮。小张背着个望远镜,是从N城粮仓搜来的,镜片擦得透亮;小李手里拎着把工兵铲,能挖掩体,也能当武器。
“记住规矩。”时敬发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霰弹枪,“白天躲着走,晚上才敢靠近;别硬碰硬,遇着零星丧尸就绕开;重点看尸潮的速度,是快走还是慢挪,有没有瘸腿的拖后腿;记准路线,回来时别迷路。”
“知道了时哥!”队员们齐声应道,眼里没有丝毫怯意。这半年来,他们跟着时敬发搜过h市的百货大楼,清过黑风谷的尸群,早就不是当年需要躲在后面的新兵了。
马风宇和刘洋也来送行。马风宇递给时敬发一个布包:“这是林溪给的伤药,防水的,遇着雨也不怕潮。”刘洋则塞过去个指南针:“h市边缘有片沼泽,磁偏角大,用这个准点。”
时敬发接过东西往包里一塞,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好好守着家,等我们带回好消息。”
陈鑫走到时敬发面前,递给他一张地图:“这是h市到L区的路线,标了三处能藏身的山洞。要是被尸潮发现,就往山洞里钻,我们会派人接应。”
“放心。”时敬发咧嘴笑了,“这点事还难不倒我。”
队伍出发时,朝阳刚爬上山头,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时敬发走在最前面,步伐稳健,队员们跟在后面,踩着他的脚印,像一串移动的墨点,渐渐消失在远处的林道里。
侦查队走后的几天,营地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连轴转着。王天凯的工程部疯了似的赶工:铁刺阵布到了三里外,翻板坑盖了伪装的树枝,绊马索缠上了铃铛,只要一碰就响;城墙顶上又加了层挡板,能挡丧尸的抓挠;作坊区的土炮增加到了六门,炮口对准了不同的方向,炮手们日夜守着,就等一声令下。
马风宇的三队在南门练兵,队员们扛着钢管,反复练习刺杀动作,汗水浸透了迷彩服,就在雪地里打个滚接着练。“记住,尸潮来了别想着砍头,那太慢。”马风宇示范着动作,钢管精准地戳向木桩的耳后,“就刺这里,又快又省力,多练几遍,形成条件反射!”
赵刚的巡逻队则在周边挖沟,把泥土堆成矮墙,引导尸潮往城墙根的陷阱里走。“这沟得挖两尺深,宽三尺。”赵刚指挥着队员,“里面灌点水,结了冰更滑,让丧尸掉进去就爬不上来!”
第七天傍晚,了望塔上的哨兵突然敲响了铜锣——是侦查队的信号!
陈鑫和时敬发的家人都跑到东门,只见时敬发带着队员们回来了,虽然脸上沾着泥污,衣服也划破了几处,眼神却很亮。“怎么样?”陈鑫迎上去。
“看清了!”时敬发喝了口刘洋递来的水,声音有些沙哑,“尸潮主力在h市老城区边缘,密密麻麻的,真有五万多!大多是普通丧尸,有几百只跑得快的,估计是变异的。”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路线:“我们跟着它们走了三天,算过速度——白天走得慢,大概三里地;晚上能走五里,估计是饿疯了。按这速度,到咱们这儿,正好二十天。”
“二十天。”陈鑫重复了一遍,心里有了底。二十天,足够他们把陷阱再完善一遍,足够让队员们把刺杀动作练得更熟,足够让土炮的炮手们再校准十次。
“路上清了三只落单的丧尸。”小张补充道,脸上带着点得意,“时哥教的法子,两人吸引,一人绕后,没费多少劲。”
时敬发拍了拍他的脑袋:“少吹牛,要不是那丧尸瘸腿,你早被扑倒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连日来的紧张消散了不少。王天凯凑过来:“二十天?正好!我那翻板坑还能再加两层木桩,保证让它们有来无回!”
陈鑫看着天边的晚霞,又看了看身边摩拳擦掌的兄弟们,忽然觉得这二十天的等待,不是煎熬,是机会——是让L区的刀更利、墙更硬、人心更齐的机会。
“都打起精神!”陈鑫的声音在暮色里传开,“二十天后,让那些畜生知道,L区不是它们能闯的地方!”
城墙下的火把次第亮起,照亮了队员们脸上的决心。铁刺在火光里泛着冷光,土炮的炮口对着远方,像一只只蓄势待发的眼睛。二十天的倒计时开始了,但L区的人不怕——他们有陷阱,有枪炮,更有比去年硬十倍的骨头,等着和尸潮,好好较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