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的手指悬在启动键上方,系统界面右下角那道黄光已经消失,但他的动作没有迟缓。他按下确认,全息沙盘瞬间亮起,模拟倒计时开始:**08:00**。
“演练开始。”他的声音平稳,穿透战术频道,“所有单位进入预设角色。”
林悦立刻戴上目镜,呼吸节奏微微一变。她站在b类协调位,负责监控路径安全与设备状态。刚接入数据流,她的手指就在控制板上轻敲了一下——干扰器输出波动值跳动到96.3%,比标准低了1.4个百分点。
“稳住。”沈逸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你现在不是在等警报,是在预防它。”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肩部压力带的位置,重新校准信号反馈阈值。这一细微动作让输出曲线回升至97.5%,趋于稳定。
陈宇则已切换至A类响应模式,握紧了战术手柄。虚拟地图上,敌方巡逻组正按既定路线移动。当演练推进至第三阶段,主控室封锁警报触发,守卫单位从四面合围,热力图迅速转红。
他盯着屏幕,手指在两个指令间来回滑动:强攻突破或引诱调离。
延迟了2.3秒。
“目标已增援到位。”系统提示音响起,虚拟画面中三名队员被锁定,判定为“清除”。
“停。”沈逸关闭进程,调出操作记录,“你犹豫了。”
陈宇没反驳,盯着回放画面。“我以为还有机会优化路线。”
“这不是比赛。”沈逸点开决策时间轴,“在真实环境下,两秒足够他们完成通讯回传。一旦证据暴露位置,整个计划就会崩塌。”
“所以必须选最快的,不是最好的?”陈宇抬眼。
“是最确定的。”沈逸将预案重新标注,“你的任务不是创造奇迹,是确保流程不中断。如果出现A类威胁,执行既定响应,不要判断。”
陈宇沉默几秒,点头:“下一轮,我按流程走。”
第二次模拟启动。
这一次,林悦在第七分钟接到b类预警——辅助通道承重异常,系统判定有坍塌风险。她立即调用备用路径,同步更新撤离坐标。
但她的反应仍慢了0.6秒。
“你在害怕。”沈逸在暂停后说道。
她没否认。“我知道该做什么,可每次警报响,我都觉得……像是回到了那次副本。”
那是她为掩护队友受伤的任务。当时通讯中断,她独自断后,差点被boSS技能扫中。
“恐惧会影响判断。”沈逸打开策略模拟空间,导入她的生理数据模型,“心跳过速、瞳孔扩张、肌肉紧张——这些都会拖慢0.3到0.8秒的操作响应。而在我们的时间窗口里,这等于死亡。”
“那我该怎么办?”她问。
“接受它。”他说,“然后训练自己,在恐惧中照样行动。”
第三次模拟,全员无失误完成流程。
倒计时结束时,沙盘归于暗色。三人摘下目镜,室内恢复寂静。
沈逸调出全部演练数据,屏幕上列出三项核心问题:
1. 林悦在高压情境下的反应延迟;
2. 陈宇对撤退指令存在本能抗拒;
3. 干扰器传递过程中存在3米信号盲区。
他转向第一项。“心理负荷临界点偏低,不能靠意志硬撑。我们需要的是应对机制。”
说着,他打开“碎片收集兑换”界面,输入一组代码。片刻后,收纳格弹出一枚薄如纸片的银色贴片。
“微型信号增强单元。”他递给林悦,“贴在干扰器背面,能延伸有效传递距离,填补盲区。即使你在颤抖,信号也不会断。”
她接过,仔细放入专用槽位。
接着是第二项。沈逸看向陈宇:“你在职业赛场上习惯了掌控全局,但现在我们必须放弃‘最优解’思维。这不是一场秀,是一次精准拆弹。”
陈宇靠在墙边,指尖摩挲着战术手柄边缘。“我明白规则了。但真到了那一刻,身体会不会听脑子的?”
“那就再练。”沈逸说,“接下来加一场夜间协同训练,全程关闭照明,禁用语音通讯,只靠震动信号和手势配合。你们要在完全失联的状态下完成交接和转移。”
“什么时候?”林悦问。
“今晚。”他说,“越晚越好。人最疲惫的时候,才是真实反应的试金石。”
陈宇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你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练。”
“我不是在准备胜利。”沈逸看着两人,“是在防止失败。”
他关闭系统日志,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终端屏幕映出三人身影,灯光微弱,却清晰可见每个人脸上的凝重。
“还有一件事。”他忽然开口。
林悦抬头。
“刚才第一次模拟时,系统出现了黄光预警。”他说,“我查过了,是备用电源与干扰模块之间的微电流干扰,级别很低,不会影响实战。”
但他没说的是,那道光持续了0.9秒——比以往任何一次低级预警都长。
而更奇怪的是,系统并未自动生成处理建议,而是等待他手动排查。
这不像系统的风格。
他没提这点。现在不是动摇信心的时候。
“接下来,所有人检查装备。”他下令,“尤其是信号贴片安装位置、目镜同步频率、应急按钮灵敏度。每一个细节都要确认三次。”
林悦低头整理背包,将新增贴片固定在指定卡槽,又测试了两次震动反馈。她动作比之前沉稳,不再急于完成,而是逐项验证。
陈宇则反复调试手柄响应速度,甚至拆开外壳检查了连接线。他没再质疑安排,也没提额外建议,只是默默做着准备。
沈逸坐回主控位,重新浏览演练录像。他把陈宇在A类响应中的迟疑帧放大,标记为“需强化记忆点”。又将林悦的呼吸曲线导出,设定为夜间训练的压力参照模板。
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
至少表面上是。
他正要关闭界面,忽然注意到干扰器传递环节的一帧画面——林悦伸手去接,陈宇递出,两人之间有短暂的视线交错。
就是那一瞬,信号强度跌落至临界值。
他放大那段区域,发现陈宇的手腕角度偏了5度,导致贴片未完全对准接收端。
差之毫厘,就可能满盘皆输。
“等下。”他叫住正准备离开的陈宇,“下次交接时,右手抬高两厘米,掌心朝上。别看她的眼睛,看设备接口。”
陈宇顿了一下,照做了一遍。
动作变得干脆利落。
“记住这个角度。”沈逸说,“到时候,你不认识她,也不认识我。你只知道,你要把东西交出去,一秒都不能多留。”
陈宇点头。
林悦站在原地,没说话,只是把手套重新拉紧,覆盖到小臂末端。
沈逸最后看了一遍计划表。所有条目都已打钩确认,绿色标识完整。
他抬起手,准备关闭系统。
就在这时,终端轻微震动了一下。
不是警报,也不是提示音。
是一次无声的脉冲反馈。
他皱眉,调出后台日志。
没有记录。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他盯着屏幕,手指停在关机键上。
房间里,林悦正把背包扣上最后一道锁链。
陈宇靠在墙边,闭眼养神,手仍搭在战术带上。
沈逸缓缓收回手,没有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