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金銮殿。
淡薄的晨雾尚未散尽,丝丝缕缕缠绕在蟠龙金柱之间。殿内二十四盏蟠龙柱灯燃着稳定的光,将龙椅上夏紫月明黄龙袍的云纹映照得清晰异常。她将一叠奏折随手撂在宽大的龙案上,袖口镶着的金线随着动作一闪,那枚小巧的竹制听诊器轻轻磕碰在案沿,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刚满两岁的霜儿就趴在龙案另一侧,白嫩的小手无意识地划拉着光滑的案面。点点细碎的银芒,如同最纤细的蛛丝,从她指尖悄然溢出,无声无息地缠绕上那堆奏折。突然,其中一份《太医院季度详陈》的封面上,“嗤”地冒起一缕几不可见的青烟,瞬间灼烧出一个小小的窟窿。窟窿边缘焦黑,窟窿底下,一行荧荧发光的字迹刺眼地显露出来:“七成官员患‘臀痹沉疴’(注:久坐血脉不畅之症)”。
几乎是同时,乳母怀中同样两岁的泉儿打了个清脆的小喷嚏。小胖手随意地向前一伸,一道碧蓝色的灵泉之力如活泉般涌出,瞬间在宽敞的殿心铺展开来,凝成一幅巨大、清晰的人体经络图!图中,满殿文武官员所站的位置对应处,腰肾部位的光晕一片沉滞晦暗,如同淤积的死水。
夏紫月的目光扫过那行刺眼的荧光字,又掠过殿心那幅无声控诉的经络图,最后落在殿下那一张张或蜡黄、或浮肿、强撑着官威却掩不住疲惫的脸上。一丝了然的笑意在她唇边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都给朕站起来!”清冽的女声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殿内细微的衣袍摩擦和低咳声。
夏紫月已踏下丹陛。那双绣着五爪金龙的软底龙靴,稳稳踩过地面——那里有泉儿上月玩耍时用灵泉之力绘就的、凹凸有致的“防滑纹”。她抬起手,“啪啪”拍了两下。
清脆的击掌声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侍立在殿角的白羽闻声而动,立刻启动了安置在殿梁隐蔽处的扩音装置。下一刻,一段节奏鲜明、甚至带着点魔性的旋律瞬间流淌出来,响彻整个金銮殿:“左三圈右三圈,扭扭腰胯血脉通~”这旋律正是前些日子太医们为推广养生所制的《灵泉健体曲》,此刻被放大播放,惊得站在前排的工部侍郎手一抖,象牙笏板“哐当”一声砸在了金砖地上,声音格外刺耳。
“第一节,”夏紫月的声音清晰地盖过乐曲,她率先举起双臂,姿态舒展流畅,明黄的龙袍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皓腕,在灵泉灯柔和的光晕下仿佛流动着波光,“双手托天理三焦!都跟朕做!”
满朝文武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开始模仿。武将行列中的李将军,本就因甲胄在身行动不便,加上骤然起身有些发懵,左右不分,竟将右手高高举起!沉重的玄铁肩甲猛地撞在身旁正努力抬臂的御史中丞肩膀上。
“哎哟!”
“噗通!”
御史中丞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又带倒了后面正小心翼翼扭腰的户部侍郎。两人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狼狈地摔作一团,正好砸在泉儿用灵泉之力凝成、尚未消散的那幅巨大经络图上。碧蓝的光图瞬间溃散,化作点点水汽。
霜儿小嘴一撇,手指隔空一点。几缕细碎的银芒如电射出,精准地落在李将军玄铁肩甲最显眼的位置,瞬间凝结成两个小小的、边缘闪着微光的篆字:“笨-蛋”。泉儿也学着姐姐的样子,小手朝李将军的靴子一指,一行碧蓝的小字立刻出现在乌黑的战靴靴面上:“再-错-罚-站”!
尴尬的哄笑声低低响起。夏紫月恍若未闻,目光如电,扫视着动作歪歪扭扭的群臣:“挺直腰背!动作到位!气血方能畅通!”
“陛…陛下,臣…臣的玉带……”户部尚书王伯安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他正努力做着扭腰动作,许是动作幅度过大,又或许是那根玉带本就因他近日“发福”而紧绷到了极限,只听“崩”的一声脆响!镶嵌着美玉的带扣竟生生弹飞出去!
那带扣划过一道弧线,“当”的一声,不偏不倚,正砸在殿角一根蟠龙金柱旁侍立的白羽捧着的一卷文书上。白羽反应极快,顺势将那卷文书朝前一展——文书上的画面瞬间被灵泉之力激活放大,投射在殿侧光洁的墙壁上!
画面清晰无比:夜深人静,王尚书穿着寝衣,蹑手蹑脚地溜进自家小厨房,从蒸笼里摸出还冒着热气的半只灵泉荷叶烧鸡,蹲在灶台边就大快朵颐起来,吃得满嘴油光,一脸满足。正是前日御膳房报失的那只鸡!背景里,窗棂上还映着打更人走过的影子。
“噗嗤…”不知是谁先憋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引发一片压抑的闷笑。
夏紫月强忍着嘴角的笑意,手腕一翻,竟从宽大的龙袍袖中抽出一卷明黄色的软尺。尺身不知何时已缠绕上一道碧蓝的灵泉之力,凝成四个荧光流转的小字:“裁-体-专-用”。
“王爱卿,”夏紫月踱步到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王伯安面前,用那卷尺轻轻敲了敲他明显凸出的腹部,“看来朕这早操,开得正是时候。传旨:即日起,每人发一份《体态考绩录》!”她的声音陡然转厉,目光扫过殿下好几个下意识缩肚子的官员,“三月为期!若体态臃肿、行动迟缓、考核不过者…”她顿了顿,手中软尺朝祥瑞衙门的方向一指,“就去给祥瑞衙门的捕快少年们,当三个月的人肉脚力!每日随队巡街!”
“陛下饶命啊!”太常寺卿钱大人反应最大,哀嚎一声,下意识地捂着圆滚滚的肚子连连后退。他那宽大的深绯色官服下摆,不慎扫过泉儿刚刚又凝出来的一幅小小的“八段锦分解动作图”。图中,一群穿着靛青劲装、依稀是少年捕快身影的小人儿排着队做动作,领头那个小人儿额头上还戴着霜儿用光点凝成的小小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