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台灯在桌面上投下一圈昏黄的光，凌霄盯着爷爷的实验笔记，指尖在 “第七十三号样本” 那行字上反复摩挲。纸张表面还残留着淡绿色的微光，像某种未散尽的磷火，与他手心的螺旋印记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操。” 他低声骂了句，把笔记本塞进枕头底下。上铺的木板传来轻微的震动，下铺老三正对着手机外放游戏音效，“砰砰” 的枪声和老二的呼噜声交织在一起，却盖不住他胸腔里混乱的心跳。
要不要告诉苏瑶？
这个问题像根刺，从昨晚操场分别就扎在他喉咙里。苏瑶奶奶的描述、笔记本上的三角形标记、地面上的蓝色液体…… 这些线索像拼图一样围着他旋转，而最关键的那块，是他手心会发光的印记。
“怪物。” 凌霄对着天花板无声地说。初中时班里转来个有白化病的男生，被起了 “白无常” 的绰号，每次经过走廊都能听见窃窃私语。他无法想象，如果同学们知道自己手心能发光、能让桌子凭空晃动，会被冠上什么更难听的称呼。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班级群的消息。苏瑶发了条明天物理小测的重点归纳，末尾加了个加油的表情。凌霄盯着她的头像 —— 一片模糊的操场夜景，隐约能看到看台上的两个人影，不知道是不是上周三拍的。
他点开与苏瑶的对话框，输入框里的光标闪烁了三分钟。从 “我爷爷的笔记里提到蓝色样本” 删到 “其实我……”，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发出去。指尖触碰到屏幕时，钢化膜上竟浮现出淡绿色的螺旋纹，像水迹一样慢慢晕开。
“妈的。” 凌霄猛地锁屏，手机差点从床上掉下去。他掀开被子下床，老三头也不抬地问：“霄哥，夜游啊？”
“去厕所。” 他含糊着走出宿舍，走廊里的声控灯在他经过时依次亮起。路过水房时，他对着镜子扯起袖子 —— 手腕内侧的蓝色螺旋又浮现了，正随着心跳轻轻搏动，像条被困在皮肤下的小鱼。
冰凉的自来水扑在脸上，却压不住皮肤底下的灼热。凌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重得像熊猫，眼神里的慌张藏都藏不住。他想起实验楼里那个戴防毒面具的黑影，那人手腕上的暗绿色印记，会不会也曾经历过这样的挣扎？
回到宿舍时，另外三个人都睡熟了。凌霄悄悄爬上床，摸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框里输入 “手心发光 印记”，跳出来的全是 “灵异事件”“特效化妆教程”，翻到第三页才看到个类似的帖子 —— 楼主说自己女儿手心有红色印记会发热，下面的回复全是 “建议看精神科”。
他又试了 “蓝色液体 渗入皮肤 异常”，结果全是化学灼伤的急救知识。输入 “1987 实验楼 绿光”，能找到的只有当年火灾的简讯，连张现场照片都没有，仿佛那场火把所有痕迹都烧干净了。
最让他心头发紧的是搜索 “螺旋印记 三角形标记” 时，屏幕突然跳出个警告窗口：“该内容涉及敏感信息，已被屏蔽。” 再刷新页面，连搜索记录都消失了，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抹去。
凌霄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他想起爷爷笔记本里夹着的那张旧报纸，角落有行小字：“实验楼相关档案已移交特殊部门”。当时以为是夸张的说法，现在却觉得那行字像道冰冷的锁链，把所有秘密都锁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只有一串坐标：“30°15'23''N，114°21'36''E”。凌霄打开地图软件输入，定位显示就在学校范围内，距离实验楼不到一百米。
他猛地坐直身体，手心的螺旋印记突然发烫。这串坐标的格式很眼熟，爷爷的实验笔记里有好几页都写着类似的数字，只是当时他以为是随手涂鸦。更诡异的是，坐标数字的排列方式，和实验楼绿光闪烁的节奏完全一致：3-0-1-5-2-3，停顿，1-1-4-2-1-3-6。
“谁发的？” 凌霄回拨过去，听筒里却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像极了实验楼里听到的杂音。他盯着那条短信，突然注意到发送时间是 00:00，而手机状态栏显示，刚才接收短信时，信号格旁边多了个极小的三角形标记，和笔记本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上铺的床板发出吱呀声，凌霄赶紧锁了屏。月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墙上投下细长的光影，像实验楼铁门上的锁链。他摸出枕头下的笔记本，翻开那页淡绿色的字迹，“宿主与守护者首次共振” 几个字正在微微发光，其中 “守护者” 三个字的颜色明显比其他字深，像是在强调什么。
苏瑶是守护者？那他是什么？第七十三号样本的宿主？
这个念头让凌霄的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想起苏瑶指甲缝里的淡绿色粉末，想起她站过的地方留下的蓝色液体，突然意识到，她可能比自己更清楚这些秘密。明天的操场之约，或许不是他揭开真相，而是真相在审视他。
天快亮时，凌霄才迷迷糊糊睡着。梦里他又回到了实验楼，那个戴防毒面具的黑影摘下面具，露出的脸竟然是他自己，只是眼角多了道疤痕，手心的螺旋印记已经变成了深绿色，像块陈年的铜锈。
“别挣扎了。” 黑影对他说，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你以为能藏多久？从接触样本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凌霄惊醒时，晨光已经爬上窗台。他摊开手心，螺旋印记的颜色似乎真的深了些，边缘还多了圈极淡的蓝色，像是在和手腕内侧的螺旋融合。宿舍里的其他人还在睡觉，他却再也躺不住了，抓起爷爷的笔记本就往操场跑。
清晨的操场空无一人，露水在草叶上滚动，反射出细碎的光。凌霄坐在苏瑶说的那个看台位置，翻开笔记本等待着。风从实验楼的方向吹过来，带着熟悉的臭氧味，他知道，无论自己愿不愿意，这场关于秘密的挣扎，很快就要有个结果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不是短信也不是电话，而是屏幕自动亮起，显示着昨晚那条坐标。地图软件在后台运行着，一个红色的光点正在缓慢移动，从实验楼方向朝着操场而来，速度和步行差不多。
凌霄握紧了笔记本，手心的印记开始发烫。他不知道走来的是苏瑶，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但他突然明白，隐藏秘密的痛苦，或许比被当成怪物更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