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馆的空调在凌晨两点突然发出嗡嗡声，林昭的后颈被冷风吹得发紧。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镜湖疗养院”这五个字，指节抵着桌沿，指腹上的薄茧摩擦着木漆，发出沙沙的响声——那是当年在警校练习拆弹时磨出来的。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苏挽月发来的消息：“刚被支队长叫去，说我‘情绪干扰办案’，被调到经侦大队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定位，是市立医院地下车库。
林昭把手机贴在耳边，听到背景里有钥匙串碰撞的清脆响声，很像苏挽月每次烦躁时转动警徽的动作。
“他们给出的理由很可笑，说我总是盯着你。”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我看到支队长脖子后面有一块青斑，和上个月失踪的副局长得的‘皮肤病’一模一样。”
青斑。
林昭想起档案馆里那份实验记录——1号镜像体在第47天出现了表皮色素异常的情况。
他捏着手机的手突然收紧，屏幕的亮度刺得眼眶发酸。
母亲当年在终止报告上签字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受？
知道自己触碰到了某种禁忌，但仍然要把真相写在纸页上。
凌晨三点，海城郊区起了雾。
林昭把摩托车停在距离镜湖疗养院两公里外的槐树林里。
露水打湿了他的帆布鞋，他蹲在灌木丛后面，从战术背包里摸出顾清欢给他的抗干扰剂，玻璃管在掌心滚动了一下，凉意顺着指缝渗进了血管。
系统面板突然浮现在视网膜上，淡金色的“当前功德：9876”正以每秒三点的速度跳动——那是刚才路过村口时，他帮摔倒的老人捡回了散落在地上的中药。
“宿主请注意，检测到高危能量源。”机械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时，林昭正把耳塞塞进耳朵里。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顺着系统提示的方向望去——疗养院三层楼的玻璃幕墙后面，有暗蓝色的光在流动，很像母亲遗物里那枚破碎的水晶吊坠。
“地下三层，意识波动频率112赫兹。”他默念着这些数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手套的搭扣，“二十个镜像体，同步率……92%。”
“冷吗？”
低沉的询问声让林昭差点去摸枪。
他转过头，看见顾清欢抱着一件黑色冲锋衣站在身后，发梢沾着雾珠，连睫毛都结了一层细霜。
她没等他回答，就直接把衣服披在他的肩上，指尖碰到他后颈时顿了一下：“你的体温偏低，可能和镜像体的精神干扰有关。”说着，她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针剂，金属外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老法医的笔记里夹着这个，说是能阻断脑波共振。我试了三次，对实验鼠有效。”
林昭盯着她眼下的青影——这是连续三天在解剖室通宵留下的痕迹。
“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摩托车的消音器改过，声音比普通警用摩托低三度。”顾清欢笑了笑，指节轻轻敲了敲他的背包，“而且你昨晚翻资料的时候，把疗养院地图在桌上压出了折痕。”她的目光扫过他战术靴上的泥点，“更重要的是……”声音突然轻了下来，“你每次要做危险的事情，都会把母亲的照片放在最外层的口袋里。”
林昭低下头，果然看见牛仔外套内侧露出半张泛黄的照片——那是他七岁生日时，母亲穿着警服蹲在他身边，两人的笑容都带着水汽。
他喉咙发紧，正要说什么，身旁的灌木丛突然发出沙沙的响声。
阮星眠从里面钻了出来，发梢沾着草屑，手里晃着一个银色U盘：“备份了五份，分别存到省报、法制网和我大学室友的云盘里了。”她歪着头看着他，眼尾的泪痣在雾中忽明忽暗，“要是我明天中午前没发早安短信，你会在新闻头条看到‘镜湖疗养院人体实验实录’。”
林昭望着眼前的两个女人。
顾清欢的白大褂下摆还残留着未洗净的福尔马林的味道，阮星眠的记者证还别在领口，金属别针在雾中泛着暗淡的光。
他突然想起上周暴雨的夜晚，顾清欢在解剖室给他煮的姜茶；想起阮星眠为了套取线索，在火锅店里陪他连干了三瓶冰啤酒——她们从来都不是旁观者。
“进去之后听我指挥。”他扯了扯冲锋衣的领子，把照片按回胸口，“顾姐负责找实验日志，星眠拍视频取证，我来清路。”
四人沿着围墙的阴影移动时，雾更浓了。
林昭的耳塞突然发出刺啦声，系统面板上的金色数字开始疯狂跳动：“功德值突破临界点，检测到最终审判条件满足——”他的脚步顿了一下，视网膜上的字突然变成了血红色，“警告！宿主当前状态可短暂压制非自然异能，持续时间：10分钟。”
“怎么了？”阮星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昭回头，看见顾清欢正把微型摄像头别在他的衣领上，阮星眠的手指悬在手机录像键上。
雾中传来铁门开合的吱呀声，三束探照灯同时扫过他们藏身的冬青丛。
他摸了摸耳后凸起的战术耳机，确认通讯正常，然后向三人比了个“跟紧”的手势。
“该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警察。”他低声说，话音刚落，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炸响：“最终审判模式，激活。”
林昭感觉有一股热流从脊椎窜到头顶，眼前的雾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每个守卫的呼吸频率、枪械保险的位置、甚至墙角摄像头的转动轨迹，都像被放慢的电影画面。
他盯着十米外的铁门，指节捏得发白，然后猛地抬脚。
锈迹斑斑的铁门在踹击下发出闷响，守卫的惊呼声和枪械上膛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炸成一片。
林昭冲进走廊的瞬间，看见顾清欢已经蹲在控制台前敲键盘，阮星眠的手机屏幕亮起了冷光，而苏挽月——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走廊尽头的玻璃墙后面，有个穿着警服的女人正盯着他。
她的警号是0071，和苏挽月的一模一样，但她的眼睛里没有光，像两潭结了冰的湖水。
“那是……”阮星眠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林昭摸出顾清欢给他的针剂，指尖抵着针帽。
系统面板上的倒计时开始跳动：09:58。
他望着玻璃墙后的“苏挽月”，突然笑了。
“来得正好。”他说着，然后撞碎了面前的防弹玻璃。
三天后。
海城晨报的头条被咖啡渍晕开了半块，林昭盯着“镜湖疗养院非法实验案告破”的标题，指腹摩挲着桌上的证物袋——里面装着半张带血的纸条，是从地下五层实验室的焚化炉里抢出来的。
“字迹鉴定结果出来了。”顾清欢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手里抱着一个贴着“机密”封条的纸箱，“和林慕秋警官二十年前的笔录字迹吻合。”
林昭接过纸箱，最上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抱着一个小男孩，背景是镜湖疗养院的门牌。
女人的脸被人用红笔打了个叉，叉痕里渗着暗红色，像是血。
他翻到纸箱底部，一张写满公式的纸页飘落下来。
最下面一行字被反复描过，墨迹几乎透了纸背：“镜像体终局——当宿主与复制体意识重叠率达100%，谁才是真正的……”
窗外突然响起警笛声。
林昭抬起头，看见苏挽月的警车停在楼下。
她摘下警帽，向他挥了挥手，耳尖泛着淡淡的红色——和那天在警局里一样。
他把纸条小心地收进证物袋，指尖碰到袋角时，系统面板突然亮起：“检测到隐藏任务触发，宿主是否接收？”
林昭望着窗外的阳光，慢慢勾起了嘴角。
“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