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拇指悬在手机删除键上，新的短信提示音突然刺破暮色。
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尾更红，发件人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内容像冰锥凿进颅骨：“你的时间不多了。”他喉结滚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上一条“容器先生”的短信还躺在对话框里，母亲临终前的血痕突然在记忆里翻涌，“他们要的不是我，是你”的话跟着涌上来，撞得太阳穴突突作痛。
“叮——”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浮现，淡金色的“因果领域”图标微微发亮。
林昭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瞳孔深处泛起细碎的金芒，这是技能启动的征兆。
他指尖按在手机背面的蓝晶碎片上，凉意顺着掌纹爬进血管——这是从暗蚀实验体身上缴获的异能源石，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共振，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扫描信号源。”他在心里默念。
系统提示音轻得像呼吸：“定位完成，发送地：市立医院精神科大楼三层。”
走廊尽头的脚步声突然清晰起来。
林昭猛地抬头，看见实验室门口的玻璃上倒映出苏挽月的影子——她应该已经出发去控制周明远了，怎么还没走？
他迅速划灭手机屏幕，转身时脸上已经挂起玩世不恭的笑：“队长这是舍不得我？”
苏挽月的警帽檐压得很低，阴影遮住她紧抿的唇：“刚才在走廊听见你手机响。”她伸手要拿他的手机，却在触到他手背时顿住——他的皮肤烫得反常，像块烧红的铁。
林昭后退半步，把手机揣进外套内袋：“垃圾短信，推销保健品的。”他弯腰捡起脚边的枯叶，指尖碾碎枯黄的叶脉，“您不是要去医院？再晚周明远该醒了。”
苏挽月盯着他泛红的眼尾，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扯了扯警服下摆：“半小时内必须报平安。”她转身时警徽在暮色里闪了一下，像颗未落的星。
实验室的门“咔嗒”合上。
林昭摸出蓝晶碎片，它此刻烫得几乎握不住，表面浮起细密的裂纹，像某种倒计时的刻度。
他盯着碎片里流转的幽光，突然笑了——对方敢直接暴露位置，要么是陷阱，要么是急了。
而急了的猎物，最好抓。
二十分钟后，市立医院精神科大厅。
林昭把工作证塞进内侧口袋，身上换了件洗得发白的灰卫衣，腕上缠着串檀木佛珠——这是阮星眠临时从办公室摸来的“道具”，她说“家属”总得有点特征。
他站在挂号台前，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佛珠，目光却像扫描仪般掠过前台护士的脸。
“先生？”护士敲了敲桌面，“您是给哪位患者挂号？”
“我妈。”林昭垂下眼，声音放得发闷，“她总说有人在她脑子里说话，上周还把体温计吞了……”他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病历本，指尖在“精神分裂”的诊断结论上顿了顿，“医生说要做意识干预，我这不赶紧来了。”
护士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两秒，抬头时笑容标准得像模板：“您运气好，刚好有间高级病房空出来。”她递过登记本，钢笔尖在“家属关系”栏点了点，“签这里。”
林昭接过笔，余光瞥见她耳后有块淡青色的斑——那是长期佩戴脑波同步仪才会有的压痕。
他喉间发紧，却还是用歪歪扭扭的字迹签了“陈默”——这是他随便编的假名。
“跟我来。”护士转身时白大褂带起一阵消毒水味，发梢扫过林昭鼻尖，“三楼病房区，记得别乱走。”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次第亮起。
林昭垂在身侧的手蜷成拳，“直觉强化”技能启动的瞬间，视网膜上浮现出淡绿色的情绪光谱——左侧护士站里，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机械地往针管里推药，他的情绪光谱是刺目的灰白，像团被揉皱的纸；右边病房里传来断续的呜咽，光谱却呈现诡异的珊瑚红，那是极度恐惧却被强行压抑的颜色。
“到了。”护士在312病房门口停步，“您母亲在里面休息，别大声说话。”她转身要走，林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皮肤下的血管跳动得极快，像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窜动。
“护士小姐。”林昭笑得像个普通家属，“能帮我问问医生，这意识干预得做几次？我妈胆子小……”
护士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状，她猛地抽回手，后退两步时撞翻了墙角的轮椅。
金属碰撞声在走廊里炸响，刚才那个情绪光谱灰白的医生突然从护士站冲出来，他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暗褐色的污渍，凑近时林昭闻到了铁锈味——是血。
“家属不要妨碍医护工作。”医生的声音像卡带的录音机，重复了两遍才停下，“回病房去。”
林昭后退半步，踩在轮椅的扶手上发出“咔”的轻响。
他盯着医生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焦距，像两潭结了冰的死水。
系统面板适时弹出提示：“检测到异常脑波频率，目标可能为意识副本载体。”
他低头摸出手机，假装看时间，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星眠，查市立医院近三月离职医护人员名单。”发送键按下的瞬间，走廊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里，消毒水味变得浓重，林昭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他摸出外套内袋的特制耳塞——这是顾清欢用实验室材料特制的，能屏蔽50%的精神干扰。
戴上的瞬间，他感觉有根冰针从后颈刺进来，却被耳塞挡成了细刺。
“因果领域，展开。”他在心里默念。
淡金色的光雾在脚下蔓延，像片无形的网。
林昭借着手机屏幕的光抬头，看见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标识在闪烁，红色的“ExIt”映得墙面像浸了血。
他沿着墙根往安全出口挪，每一步都踩在因果领域的光网上——这技能能标记二十米内的所有因果线，任何异常波动都会显形。
“叮——”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前方十米，高密度意识链接。”
林昭停在一扇门前，门牌上的字迹被胶布重新贴过，勉强能辨认出“高级意识干预区——非授权人员禁止入内”。
他摸出开锁工具，金属片插进锁孔的瞬间，门里传来细碎的电流声，像有人在低声说话。
锁舌弹出的轻响被电流声吞没。
林昭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混合着焦糊味的脑电波清洁剂气味。
房间正中央立着台三人高的脑波同步仪，金属支架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电极线，墙面上挂着三十多张照片，全是近期失踪的心理医生和患者——阮星眠上周刚做过专题报道，他记得其中一个女孩的项链，是串蓝水晶。
“检测到高密度意识链接，是否尝试读取？”系统面板的提示浮现在照片上方。
林昭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蓝晶碎片突然在口袋里灼烧起来。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昭昭，他们在找一个容器，能装下所有意识的容器……”
“确认。”他咬着牙按下。
眼前的画面突然扭曲。
林昭踉跄着扶住墙，再睁眼时，他站在另一个房间里——同样的脑波同步仪，同样的照片墙，只是照片里的人都在动。
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他，指尖敲着桌上的平板电脑：“林昭，你终于来了。”
男人转身时，林昭的呼吸几乎停滞——那是张完全陌生的脸，却让他想起档案里“暗蚀”高层的描述：“擅长意识操控，习惯用他人面孔伪装”。
“你以为你在阻止‘镜界’？”男人笑了，平板电脑的冷光映得他眼底泛蓝，“其实你每破一个案子，每救一个人，都在给‘镜界’输送能量。那些被你唤醒的正义，被你还原的真相，都是最好的养料。”
林昭感觉有冰凉的手指在撬他的太阳穴，那是意识入侵的征兆。
他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幻境开始碎裂：“放屁！我破的每个案子都让暗蚀的爪牙暴露——”
“暴露？”男人的声音突然变成母亲的，“昭昭，你看看这些照片。”
林昭抬头，照片里的女孩转过脸，眼睛变成了蓝晶碎片的颜色：“哥哥，是你让我醒过来的，可他们说……”她的声音突然扭曲成电流声，“你才是容器。”
“砰！”
现实中的脑波同步仪发出爆响，林昭踉跄着撞在墙上，额角磕出了血。
他抹了把脸，发现手背上全是冷汗。
系统面板疯狂闪烁：“警告！意识链接异常，检测到镜像人格波动！”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很慢，很轻，像有人故意放轻了脚步。
林昭抓起桌上的金属扳手，转身时看见走廊尽头的灯光下，站着一个人——和他穿着同样的灰卫衣，腕上同样缠着檀木佛珠，连额角的血痕都分毫不差。
“你是谁？”林昭的声音哑得像砂纸。
“你说呢？”镜像林昭笑了，那笑容和他方才在幻境里的冷笑一模一样，“时间不多了，容器先生。”
晚风从安全出口的窗户灌进来，吹得两人的衣角猎猎作响。
林昭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还有蓝晶碎片在口袋里碎裂的声音——那是倒计时结束的信号。
两个林昭对视的瞬间，走廊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里，金属扳手落地的轻响和另一个人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像两根同时被拨动的琴弦。
下一秒，拳头破空的风声撕裂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