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御书房)
烛火摇曳,窗外寒风呼啸,卷着细碎的雪粒拍打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六十岁的秦皇关火华坐在龙案后,身形已不复当年的挺拔。他的鬓角斑白,眼角的皱纹如刀刻般深邃,曾经握剑的手如今微微颤抖,指节因旧伤而扭曲变形。案前堆积如山的奏折中,夹杂着数十封暗影卫的朱漆密函——西北回部叛乱、西南苗疆蛊变、辽东女真余孽勾结欧罗巴人、倭国四岛暗流涌动……
“念。”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像砂纸摩擦。
长平皇后——曾经的静音庵长平居士——静静地坐在他身侧,指尖轻轻捻开一封密报。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十年前多了几分柔和。
“西北急报:回部首领阿卜杜勒率三千骑兵突袭玉门关,焚毁军粮七万石,秦军死伤八百……”
关火华的眉头猛地一皱。
“西南密函:苗疆蛊王蚩离以毒瘴封锁漓江,下游三城饮水皆染疫,百姓暴毙者逾千……”
他的指节“咔”地一声捏紧。
“辽东暗报:女真残部联合欧罗巴圣殿骑士团,意图再启黑金矿,矿底疑似有异动……”
“倭国警报:江户城驻军遭遇毒樱袭击,总督赵德忠殉国,全城大火三日不熄……”
“够了!”
关火华猛地拍案而起,龙案上的茶盏被震翻,滚烫的茶水泼洒在密报上,墨迹晕染,如血般蔓延。
“这群蛮夷!朕当年就该把他们杀绝!”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浑浊的眼中燃起久违的怒火。他踉跄着走向悬挂在墙上的巨幅世界地图,枯瘦的手指狠狠戳在欧罗巴的位置。
“朕要亲征!” 他低吼着,像一头受伤的狮子,“朕要像成吉思汗那样,踏平欧罗巴!让那些躲在铁面具后面的鼠辈知道——大秦的刀,还没锈!”
他转身去抓案上的天子剑,可手指刚触到剑柄,一阵剧痛便从指关节直窜上臂膀,让他不得不松手。剑“咣当”一声砸在地上,寒光映出他苍老的面容。
长平皇后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嘲讽,只有深深的疲惫与哀伤。
“火华……” 她轻声道,“你老了。”
三个字,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剖开了他最后的倔强。
关火华僵在原地,呼吸凝滞。
“你的刀,已经拿不动了。”
御书房陷入死寂,唯有烛火“噼啪”作响。
关火华缓缓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这双手曾握剑斩下倭国天皇的头颅,曾批阅决定千万人生死的奏章,也曾……在长平最绝望的时候,没能拉住她。
“朕……老了?” 他喃喃自语,像在质问自己。
长平没有回答,只是弯腰拾起地上的天子剑,轻轻放回案上。
“辽东的女真、西北的回部、西南的苗疆、倭国的余孽……甚至欧罗巴的铁十字。”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这些叛乱,不是靠你一个人提刀上马就能平定的。”
关火华沉默良久,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如夜枭。
“那你说,朕该怎么办?坐在龙椅上等死吗?!”
长平抬眸,直视他的眼睛。
“让太子去。”
关火华瞳孔骤缩。
太子——那个曾经在皇家猎场为母鹿求情的软弱少年,如今已过而立之年。这些年,关火华刻意冷落他,将他丢去倭国历练,让他亲眼见识战争的残酷。
“他……行吗?” 关火华的声音里罕见地透出一丝犹疑。
长平轻轻握住他的手,触感冰凉而粗糙。
“你当年登基时,也不过三十岁。”
窗外风雪更盛,仿佛在呜咽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翌日,太极殿上。
关火华端坐龙椅,面容肃穆。满朝文武屏息垂首,无人敢直视帝王那双依旧锐利的眼睛。
“即日起,太子监国,总领平叛事宜。”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闷雷滚过金銮殿,“内阁、兵部、暗影卫,皆听其调遣。”
太子跪在阶下,背脊挺直,眼中再无年少时的怯懦。
“儿臣……领旨。”
退朝后,关火华独自站在太庙的无字木牌前,指尖抚过那道陈年的裂痕。
“爹,儿子这一生……算成功了吗?”
木牌无言,唯有穿堂风呜咽而过,卷起几片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