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砚山合作社仓库外,陈砚站在一辆拖拉机旁,手里拿着一份图纸,眼神专注。
昨夜他辗转反侧,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苏昭那句“这是送礼市场的空白”,于是连夜画出了礼盒设计图。
“砚哥,租铺子那边搞定了!”沈红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位置在南街口,对面就是县百货大楼。”
“好。”陈砚点头,目光坚定,“咱们得赶在春节前开业,第一批货要打个漂亮仗。”
他们从养殖场、加工厂到物流链一步步搭建起来,现在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一步——正式进入县城市场。
县城南街口,一间临街小铺正在紧锣密鼓地装修。
招牌上“砚记干货铺”几个字是陈砚亲自写的,上一世他最喜欢的瘦金体,苍劲有力,透着一股书卷气。
“这名字有点意思。”老赵头叼着烟杆靠在门口,“听着像是卖笔墨纸砚的。”
“咱家卖的是‘硬货’。”陈砚笑着递过一包试吃的核桃仁,“尝尝?”
老赵头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香!酥!不腻!这要是装进礼盒里,怕不是要卖疯了。”
“所以才请您来帮忙。”陈砚递上一张协议,“我们出原料和场地,您负责炒制,按比例分成。”
老赵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成,我信你陈砚。”
傍晚,苏昭提着一篮子饭菜来到铺子,见陈砚正和工人一起钉货架。
“你该去休息一下了吧。”她轻声说。
“现在还不累。”陈砚擦了把汗,“今天还有件事要办。”
“什么事?”
“包装纸。”陈砚低声,“周大勇刚打电话来,说李振东插手了。县印刷厂突然断供,连最基本的牛皮纸都不给批条了。”
苏昭眉头微皱:“他是想让你开不了业。”
“嗯。”陈砚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可我就不信,就凭他还能阻止我们开业。”
当晚,整个合作社灯火通明。
陈砚带着十几个社员围坐在仓库里,桌上摆满了粗棉布和麻绳。
那是他们种植经济林时用来包裹树苗的材料。
“咱们不能等死。”陈砚一边剪裁一边说道,“既然没有包装纸,就用手艺弥补。每十颗核桃仁用棉布包一层,外面再系上红丝带,做成手工礼盒。”
“砚哥,这也太慢了吧?”一个小伙子抱怨。
“慢没关系。”陈砚抬头看着大家,“只要质量过硬,顾客愿意等。而且……”他顿了顿,“这叫特色。”
李会计在一旁飞快地记录账目,又转头对苏昭说:“我觉得这事还能宣传出去,比如‘纯手工、无添加、送长辈最贴心’之类的。”
“不错。”苏昭点头,“我们可以写个小册子,介绍核桃仁的功效,附赠在礼盒里。”
第二天一早,李振东坐在办公室里翻看报纸,秘书进来汇报:“陈砚昨天晚上全靠手工包装,还找老赵头借炉子炒了一批香酥核桃,说是要做‘试吃装’。”
“哼,垂死挣扎。”李振东冷笑,“我看他能撑几天。”
秘书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听说他那个‘核桃仁礼盒’已经接到几单预定了,都是单位采购。”
李振东眉头一挑,随即脸色阴沉下来:“不行,绝不能让他这么轻易站稳脚跟。”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老王,你那边的租金是不是该涨一涨了?”
夜幕降临,砚记干货铺门口挂起了灯笼,屋内堆满了即将面世的商品。
沈红梅清点完最后一箱货,抬头问:“砚哥,你觉得明天能成吗?”
陈砚站在柜台后,望着玻璃窗外漆黑的街道,语气平静却坚定:“会的。只要我们做出来的,是别人没见过的好东西,就一定有人愿意买单。”
风穿过空旷的街道,吹动门楣上的布帘,发出沙沙声响。
而在远处的巷口,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溜走,消失在夜色中……
天刚蒙蒙亮,南街口的砚记干货铺前已经排起了长队。
晨雾还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坚果香气,不知是谁家孩子踮起脚尖探头往店里看,嘴里还念叨着:“我爹说这核桃仁是送领导的好东西,我好想试试。”
陈砚一袭青布衣裳,系着干净围裙站在柜台后,手里正熟练地剥开一颗核桃,露出白嫩饱满的果仁。
他一边动作娴熟地演示手工去皮工艺,一边笑着向围观群众介绍:“大家看看,咱们这个核桃仁,都是当天现剥的,不掺水、不掺糖,纯天然。”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惊叹。
“哎哟,这手真利索!”
“听说这礼盒连包装都是手工做的?”
“可不是嘛,听人家说是特意找老赵头炒的香酥味,还有红色丝带绑着,送人可体面了。”
这时,一辆吉普车缓缓停在门口,周大勇带着几个食品公司的采购员下车,大步走进店铺。
“陈老板,我们来提货啦!”周大勇笑得爽朗,“上次尝过试吃装,公司领导都夸好,这次要订一百份礼盒,赶在年前发福利。”
陈砚眼睛一亮,连忙迎上前握手:“周哥真是及时雨啊,这批货我亲自盯着,保证三天内送到你们单位。”
周围人群顿时议论纷纷:“瞧瞧,这是单位订的货!”
李会计在一旁快速记录订单,脸上掩不住的喜色。
他低声对苏昭道:“开业第一天就签了百份大单,陈总真是神了。”
苏昭微微一笑,轻轻点头,目光却落在远处巷子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县工商联办公室内,李振东的脸色比外面的天气还要阴沉。
秘书战战兢兢地汇报着:“砚记干货铺今天早上排队排到十字路口了,不少小商户都在打听能不能进货。”
“一群没脑子的东西!”李振东猛地拍桌,怒气冲冲,“他们以为靠着这点小聪明就能搅局?通知下去,从明天开始,所有商会成员不得与‘砚记’有任何业务往来,谁要是敢偷偷供货,一律踢出商会!”
秘书连连点头,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在砚记干货铺的后院,陈砚召集了几位被排挤的小摊主,其中包括炒货老赵头、卖蜜饯的王婶、做麻饼的老张等。
“大家都清楚,现在的情况是有人想让我们活不下去。”陈砚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但我有个提议——我们不如联合起来,成立一个‘平价联盟’,共享货源、信息互通,只要品质过硬,价格合理,就不怕没人来买。”
老赵头率先表态:“砚哥说得有理!我在集市上做了二十年买卖,从没见过这么实诚的人。我支持你!”
王婶也点头附和:“我也愿意加入,咱几家一起干,互相帮衬,总比被他们一个个压死强。”
就这样,一场由底层小商户自发组成的“平价联盟”悄然诞生。
而这场看似不起眼的合作,却是打破垄断的第一步。
夜深人静,街道尽头只剩下砚记干货铺门前那盏摇晃的灯笼。
陈砚坐在仓库里,手中翻看着今日的账目。
李会计已经下班,苏昭也在前厅收拾完毕,准备离开。
“你早点回去吧。”陈砚头也不抬地说,“今晚我还得整理一下发货安排。”
苏昭没有动,反而靠在他身边,轻声道:“砚哥,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陈砚抬头看了她一眼,”
话音刚落,电话铃突然响起,突兀地划破寂静。
陈砚皱眉拿起听筒,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陈老板,有人要砸你店,今晚动手,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是谁?”陈砚迅速追问。
对方却已挂断。
他放下电话,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苏昭,你先回家。”
“我不走。”她语气坚定,“你一个人太危险。”
陈砚沉默片刻,终于点头:“那你去二楼躲着,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下来。”
说完,他起身走向仓库角落,打开一只木箱,取出一根铁棍。
窗外的风更大了,吹得灯笼剧烈晃动,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
而在远处的小巷中,几条黑影正悄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