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风里裹着几分凉意。
陈砚坐在村委会的办公桌前,手边摊开着一叠厚厚的账目报表。
纸页上的数字排列整齐,每一笔进出都有社员签字确认,还有供销社盖章备案。
这是一份经得起任何调查的证据链。
但那封匿名信的内容,却是让他有些忐忑,莫非又有人在背后作祟?
果然不出陈砚所料,有一封举报信被送到了县纪检组,署名“群众”,用的是最常见的匿名举报。
第二天一早,纪组长便带着两名纪检人员来到了村里。
他们穿着干净利落的制服,神情严肃,直奔村部办公室。
“陈砚同志,再一次见面了。”纪组长开门见山,“关于你们合作社涉嫌违规的问题,我们需要进行初步核查。”
陈砚站起身来,微微一笑:“欢迎领导来查,我们合作社一向光明磊落,财务数据清清楚楚。”
他语气不卑不亢,眼神却透着沉稳与自信。
纪组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开始翻阅桌上早已准备好的资料。
一页页翻过去,原本紧绷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
那些所谓“违规操作”的地方,实际上正是去年中央刚出台的新政试点内容。
比如兔毛收购价浮动机制、林地承包责任制……这些政策在文件上写得明明白白,只是大多数人还没完全吃透,而陈砚不仅理解了,还提前布局执行。
“这份产量报告是谁做的?”纪组长突然问道。
“我亲自整理的。”陈砚答道,“每项数据都经过实地核对,所有社员签字确认。”
纪组长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之外的东西。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举报信里说你们私设账目,但我们现在看到的,分明是一套完整的财务体系,甚至比一些国营厂还要规范。”
“是有人别有用心。”陈砚平静地说,“我知道最近有人想动我的合作社,但我没想到会用这种方式。”
纪组长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合上资料夹,眼神却变得有些凝重。
夜幕降临,村委会外的槐树下传来一阵脚步声。
苏昭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些许寒气。
“怎么样?”陈砚立刻抬头。
她走到桌前,将一张纸条放在他面前:“我今天去了县邮局,在寄出举报信的那个窗口蹲守了一整天。果然,有人冒用‘群众’的名义再次寄信。”
“人看清了吗?”
“是个戴帽子的中年男人,本地口音,走路有点跛。”
陈砚接过纸条,眉头微蹙。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还不确定。
“你做得很好。”他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许,也藏着更深的警惕。
苏昭坐下来,看着他问:“接下来怎么办?”
陈砚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笑:“既然他们想玩阴的,那就陪他们玩到底。”
他站起身,推开窗户,夜风扑面而来。
远处,灯火稀疏,村庄静谧,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他知道,一场风暴正在酝酿,而他,已经准备好了迎接这场风暴的所有筹码。
屋内灯光柔和,映照着他眼中那抹冷静至极的光芒。
“等他们露出马脚,我会让他们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
苏昭轻轻点头:“接下来怎么办?”
陈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一片的村庄。
远处几盏昏黄的灯火在夜风中摇曳,如同风雨中的浮标。
他知道,这场风暴不会轻易过去,但如果能让它反过来击溃敌人,那就不是危机,而是机会。
“先别打草惊蛇。”他转身,目光坚定,“明天我去一趟县委,找李秘书。”
苏昭微微一怔:“你打算主动出击?”
“这不是出击,是借力打力。”陈砚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举报信送纪检组,说明他们是想借助体制力量把我压下去。那我就顺水推舟,把这封举报信变成一场‘改革路线保卫战’。”
次日清晨,阳光还未洒进县城,陈砚便已带着整理好的资料,走进了县委大楼。
他要见的人,是县委书记的秘书——李秘书。
这位李秘书虽年纪不大,却是县里有名的“政策通”,对中央文件倒背如流,且为人精明,善于察言观色。
更重要的是,他是支持农村经济改革的中坚人物之一。
当陈砚将举报信副本、调查结果以及相关政策文件递上去时,李秘书翻阅的速度越来越快,眉头也越皱越紧。
“你是说……有人故意利用政策模糊期,试图阻挠改革试点?”他抬头看着陈砚,眼中多了几分警惕与思索。
“不仅是我个人的问题。”陈砚沉声道,“这是对整个农村经济发展方向的挑战。如果这种做法不加以制止,谁还敢大胆尝试新政策?”
李秘书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陈砚同志,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他站起身,拍了拍陈砚的肩膀:“这件事,我会亲自交给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