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海温度
洛璃的鳞片在幽蓝的洞窟中泛着珍珠般的微光，每一片都在轻微颤抖。真正的海水比水族馆的循环水要冷得多，寒意像无数细针穿透皮肤，刺入骨髓。他蜷缩在洞窟最里侧的凹陷处，双臂环抱着鱼尾，试图保存那点可怜的体温。
\"会……会死掉的……\"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声音碎成一片。
杰特靠在洞口处，六米长的黑色鱼尾懒散地摆动，搅起细小的漩涡。那双猩红的眼睛在昏暗的水中如同两盏危险的信号灯，一瞬不瞬地盯着瑟瑟发抖的洛璃。
\"水族馆的温水把你养废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嘲讽，\"真正的海洋可不会为谁调节温度。\"
洛璃抬起苍白的脸，白发在水中飘散如蛛网。他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一串细小的气泡。系统面板在他视野边缘闪烁，显示体温已降至危险阈值。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持续下降，建议立即采取保暖措施】
\"系统……我要是冻死了……还攻略个屁……\"洛璃在意识里咬牙切齿。
【检测到目标对象具有高于常人体温……建议接受其协助】
洛璃偷瞄向洞口那个庞大的黑影。杰特依然保持着那个放松的姿势，但洛璃注意到他的腮部张合频率加快了——鲨族在紧张或兴奋时会有这种反应。
\"你……\"洛璃故意让声音虚弱得如同游丝，\"你说过……有办法……取暖……\"
洞窟内的水流突然变得湍急。眨眼间，杰特已经游到他面前，近得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热量。洛璃本能地向后缩，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壁。
杰特的眼睛眯了起来，粗糙的手指捏住洛璃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小人鱼，你知道你在要求什么吗？\"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成了轰鸣，\"鲨族的体温不是给敌人准备的礼物。\"
洛璃的睫毛颤抖着，蓝眼睛里迅速积聚起水雾。\"我……我不是敌人……\"他故意让尾音带上一点委屈的颤音，\"我只是……好冷……\"
杰特的瞳孔骤然收缩，捏着下巴的手指收紧了一瞬又松开。洛璃在心里记下：对示弱反应明显，抗拒但无法完全拒绝。
黑色鱼尾突然卷起一阵涡流，将洛璃整个包裹起来。杰特的胸膛贴上来时，洛璃差点惊呼出声——那温度简直像一块烧红的金属。粗糙的鳞片刮蹭着他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刺痛又灼热的触感。
\"别乱动。\"杰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震得洛璃耳膜发痒，\"否则我就把你扔出去喂深海鳗。\"
洛璃安静下来，任由自己被这个危险的暖炉包围。热量一点点渗透进来，冻僵的肌肉开始松弛。他小心地调整姿势，让自己更贴近热源，同时注意不表现出太明显的主动性。
\"谢……谢谢……\"他小声说，额头几乎抵在杰特的锁骨上。
杰特没有回应，但洛璃感觉到环绕自己的鱼尾肌肉放松了一些。黑暗中，他能听到杰特有力的心跳声，节奏比正常鲨族要快。这个发现让他嘴角微微上扬——这个暴君并非如表现的那般无动于衷。
不知过了多久，洛璃的体温终于回升到安全范围。他动了动手指，发现已经能够灵活控制。就在这时，洞窟外突然传来一阵异常的震动，接着是某种大型生物游过的水波。
杰特的身体瞬间绷紧，鱼尾将洛璃裹得更紧。\"别出声。\"他压低声音命令道。
洛璃屏住呼吸，透过杰特臂膀的缝隙，他看到一条巨大的深海鳗从洞口滑过，灯泡般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诡异的绿光。那生物体长至少是杰特的两倍，满嘴匕首般的牙齿。
恐惧如电流般窜过脊椎，洛璃不自觉地抓住了杰特的手臂。在那一瞬间，他忘记了自己正在扮演柔弱人鱼的角色，手指用力到几乎要掐进对方的鳞片。
深海鳗在洞口徘徊了片刻，最终游向了别处。水波恢复平静后，杰特突然抓住洛璃的手腕，将他扯到眼前。
\"这力道……\"杰特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兴趣，\"不像养废了的人鱼能有的。\"
洛璃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迅速垂下眼帘，让表情重新变得脆弱。\"我……我太害怕了……\"
杰特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冷哼一声松开手。\"明天教你基本的防御。\"他转身游向洞口，\"不想死就学快点。\"
洛璃注视着那个宽阔的背影，慢慢松开攥紧的拳头。刚才的失误险些暴露，但也带来了意外收获——杰特竟然主动提出要教他防御。这意味着什么？关心？责任？还是单纯的捕食者对猎物的保护欲？
【目标好感度上升5%，当前25%】系统突然弹出提示。
洛璃眨了眨眼。看来这场危险的游戏，终于开始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了。
第二天清晨（如果深海中有晨昏概念的话），杰特粗暴地把洛璃摇醒。\"起来，废物。课程开始。\"
洛璃揉着眼睛，发现洞窟外漂浮着几条小型鱼类——显然是杰特抓来的早餐。他小口啃着生鱼肉，注意到杰特一直在观察他的进食方式。
\"在水族馆他们给你吃处理过的食物？\"杰特突然问。
洛璃点点头，故意让几滴血水从嘴角滑落，然后笨拙地用手背去擦。\"都是……切好的……\"
杰特的表情变得古怪，像是同时感到厌恶和怜悯。他一把夺过洛璃手中的鱼，用指甲利落地剥去鱼皮，剔除骨头，然后塞回洛璃手里。\"这样吃。真正的海洋没有厨师。\"
洛璃小心翼翼地接过，这次吃得更干净了。他注意到杰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手上——那双手虽然白皙纤细，却有着不易察觉的旧伤疤，是他在原本世界习武时留下的。
\"你的手……\"杰特眯起眼睛。
洛璃迅速把手藏到鱼尾下。\"饲养员说……我以前……总是想逃……被网子刮伤的……\"
这个解释似乎勉强过关，杰特转而开始今天的\"课程\"。说是防御教学，实际上更像是残酷的生存测试。杰特带他游出洞窟，来到一片开阔水域，然后突然松开手。
\"找到回去的路。\"他冷冷地说，\"迷路就是死。\"
洛璃惊慌地环顾四周——深海中的一切都那么陌生，没有标志物，没有方向感。他本能地想要呼唤系统，却想起在这个世界系统功能被大幅削弱了。
\"我……我不认识路……\"他无助地看向杰特。
鲨族青年露出一个近乎残忍的笑容。\"那就用你的鼻子闻，用你的耳朵听。人鱼不是有感知水流的天赋吗？\"
洛璃咬住下唇。他确实能感知到微弱的水流变化——这是原主人鱼身体的本能。闭上眼睛，他尝试集中注意力。远处似乎有一股温暖的水流，那应该是……
\"洞窟在那边。\"他指向十点钟方向，声音因为不确定而颤抖。
杰特的表情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冷漠。\"带路。\"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堪称折磨。杰特强迫他记住沿途的每一处珊瑚群、每一块礁石。当洛璃记错时，杰特不会纠正，只会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着他，直到他自己发现错误。
最可怕的是穿越一片鳗鱼草区域时，杰特突然将他推向一丛茂密的海草。\"里面有七条幼年深海鳗，\"他的声音毫无感情，\"找出它们的位置，然后避开。\"
洛璃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幼年鳗鱼比成体更危险，它们好奇心强且攻击性强。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拨开海草——
一条银灰色的幼鳗闪电般窜出，直奔他的手指而来。洛璃几乎要尖叫出声，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猛地后仰，同时右手成刀状劈向鳗鱼的七寸。幼鳗被精准击中，晕乎乎地飘走了。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水域。洛璃缓缓转头，看到杰特脸上从未有过的震惊表情。
\"那是……\"杰特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了迟疑，\"人鱼的防御本能？\"
洛璃的血液几乎凝固。刚才的动作完全是他原本世界的格斗技巧，流畅得如同呼吸一般自然。现在他必须圆这个致命的失误。
\"我……我不知道……\"他让眼泪迅速积聚，\"只是……突然就……\"
杰特游到他面前，突然抓住他的右手仔细检查。那上面有长期握剑留下的茧，虽然在这个身体上已经淡了很多，但对观察入微的猎手来说依然明显。
\"有趣。\"杰特最终只吐出这个词，但眼神已经变了，\"我们回去。\"
返程的路上，洛璃能感觉到杰特的视线一直钉在自己背上，如芒在刺。他假装因为疲惫而游得歪歪斜斜，心里却警铃大作——今天的失误太多了，杰特已经开始怀疑。
回到洞窟后，杰特反常地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靠在入口处继续观察洛璃。洛璃蜷缩在角落里，装出精疲力尽的样子，实际上大脑飞速运转着对策。
\"明天继续。\"杰特最后说，转身要游出去。
就在这时，洞窟外突然传来一阵异常的震动。杰特的身体瞬间绷紧，迅速挡在洛璃前面。一条成年深海鳗出现在洞口，正是昨天那条——它似乎记住了这个位置，专程回来觅食。
杰特低声咒骂，抓起一块尖锐的岩石。\"待在后面。\"他命令道。
战斗爆发得突然而激烈。杰特虽然体型只有鳗鱼的一半，但速度和力量惊人。他灵活地避开鳗鱼的撕咬，用岩石在对方身上留下道道伤口。然而深海鳗的皮肤异常坚韧，普通攻击很难造成致命伤害。
洛璃紧贴在洞窟最里侧，观察着战局。杰特的背部被鳗鱼尾巴扫中，撞上岩壁时发出一声闷哼。一道伤口出现在他的侧腹，暗红的血丝在海水中扩散。
奇怪的感觉在胸口膨胀——洛璃发现自己竟然在为杰特担心。更奇怪的是，他同时注意到杰特的战斗方式有几处明显破绽，如果换成他……
鳗鱼突然改变策略，用长长的身体缠住杰特，开始收缩。杰特挣扎着，但呼吸已经变得困难。洛璃看到他的脸色开始发青，鱼尾的拍打越来越弱。
那一刻，所有的伪装念头都被抛到脑后。洛璃抓起地上最尖锐的一块贝壳，如箭一般冲向鳗鱼。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贝壳精准地插入鳗鱼的右眼。鳗鱼吃痛松开杰特，洛璃趁机拽着杰特退回洞窟深处。
鳗鱼在洞口愤怒地盘旋了几圈，最终因伤势过重而游走了。
洞窟内恢复平静后，洛璃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杰特靠在他怀里，呼吸粗重，伤口还在渗血。那双猩红的眼睛正直直盯着他，里面混合着震惊、怀疑和某种难以辨认的情绪。
\"你……\"杰特的声音因为疼痛而嘶哑，\"到底是什么？\"
洛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个贝壳还紧紧握在掌心，上面沾满了鳗鱼的血。没有犹豫，他迅速换上惊慌失措的表情，将贝壳扔得远远的。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害怕你会……\"泪水适时地涌出，滴在杰特脸上。
杰特的表情复杂得难以解读。他伸手接住一滴眼泪，看着那晶莹的液体在指尖颤动。\"人鱼的眼泪……\"他喃喃道，\"据说有治愈效果。\"
洛璃眨了眨眼，更多的泪水落下。他不知道这是否真的有效，但杰特的伤口确实在接触到泪水后慢慢停止了流血。
\"躺下……\"洛璃小声说，轻轻推着杰特的肩膀，\"让我……帮你……\"
令他惊讶的是，杰特竟然顺从地躺下了。这个总是高高在上的掠食者，此刻安静地任由一条\"柔弱\"的人鱼摆布。洛璃小心地清理着伤口，用海藻做成简易绷带。整个过程中，杰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脸。
\"你不简单，小人鱼。\"包扎完毕后，杰特突然说，\"但我总会弄清楚你的秘密。\"
洛璃低着头，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眼中的笑意。猎物与猎人的角色正在悄然转变，而杰特似乎还没完全意识到这一点。
\"休息吧……\"洛璃轻声说，手指不经意地拂过杰特的鳞片，\"我……我会守着……\"
杰特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平稳。洛璃注视着他沉睡的面容，第一次看到这个暴君毫无防备的样子。在昏暗的蓝光中，杰特的轮廓竟显得有些脆弱。
【目标好感度上升15%，当前40%】系统的提示在脑海中响起。
洛璃轻轻勾起嘴角。这场危险的游戏，终于开始变得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