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空灵寂静,慕昀在床上盘膝运气,思绪中却是有百般情节,游历于大江山河之中,一时畅快无两,只是门外忽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
来人是客栈掌柜,待得那掌柜进入慕昀客房,一脸歉意地言说道:“方才那吃酒的魏店主,与众人闹腾起来,非要上来相邀你同行的姑娘,在下只拦住了众人,那魏店主力大,在下实在拦不住,还望公子勿怪。”
掌柜的细细一瞅慕昀,见其并无怒色,便是接着说道:“只是我看那魏店主从楼上下来之时,带着几分怒意,现在虽已离去,不过还请公子多加注意为好。”
慕昀见得掌柜似话中有话,便是问道:“敢问那魏店主是何许人?”
掌柜的捋了捋胡须,轻言道:“那魏店主开着一家‘魏记当铺’,喏,就在正街向北不远处,这开当铺的呢,什么灰白生意都做,背后也就难说了,据说是与城中的玄武帮会有些牵连。”掌柜轻轻开窗指着窗外的夜色看了一眼,“万一那魏店主若是找了帮会人来,公子可就要吃亏了。”
“有劳掌柜的相告,在下行得正自是不惧的,只是若真是生起事来,还望掌柜的相帮一二。”慕昀拱手作揖一礼,笑言道。
客栈掌柜似笑非笑,又模棱两可地说了几句,方才离身回去。
今日事多,慕昀自然是不愿再牵涉到玄武帮,若真的为此引来玄武帮众,联想到颜青之事,到时怕是多生事端。念及于此,慕昀出门到了颜青客房处,将晚间事细细一说,商定了待晚些时分慕昀去那魏家当铺查探一番。
月色西斜,一道轻盈的身影沿着屋面轻声跑动,只见那身影在街旁两侧房舍屋面上来回轻声跳跃,似是在探查着什么,随后落身于一家名为“魏记当铺”的后院之中。院中东厢房中窗户纸中尚透露出些许黄色柔光,那戴着狐式面具的身影便是借着暗色伏身在墙侧,听闻着房中之声。
院中摆设简单,东厢房门楣边两个灯笼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发出些许吱吱声响,除此之外空旷寂静,随后从窗户中传出一女子嗔声:
“听说你这个魏大店主,今日在客栈中强行去找一女子,那女子果真就是如此美貌吗?让你如此的急不可待?”
“哎哟,我的美人,当时不是多喝了几杯酒嘛,众兄弟一起哄,加上这酒意一上来,才做出了这事情。说到那女子嘛,确实是绝色之人。不过自我眼中,自然还是你这美人更得我心。”一男子带着些宽慰之声言说道。
“哼,你是没吃到,方才这般说的吧,听说你上去之后直接被人赶了下来,怎么的,不去找你那帮中的那些难兄难弟帮忙?这事你可没少做。”女子的嗔怪之声未停。
“又是那何高个和你说的吧?怂恿我去寻事的是他,在门旁瞧得起劲也是他,没想到还如此编排我,看我明日如何教训他。说起那我玄武帮的兄弟们,他们今日有事,此事本就是小事,何须他们动手,我自个儿找些人明日晚间再去闹腾一回就可。不过,我明日晚若去可是为了宣泄胸中这气,可不是为了那女子,有你在身侧,我足矣。”
“你就是会捡好听话说,明日你去之后又不知会闹出哪些,哼!”
随后便是些颠鸾倒凤之声。
窗外的那“狐面人”自是慕昀,听得这些床闱言语声,知晓这魏家店主尚未去寻那玄武帮众,若其明日晚间来寻事,自是无妨,毕竟他等三人已然离去。
蹬地一跃,慕昀跃至屋面,蹲着身姿沿着客栈而去。走在瓦面上,虽是无声,奈何有些屋面瓦片已旧,竟是不小心“啪嗒”踩碎一块,慕昀无奈地看着碎瓦,又不好言明,只能在这瓦片所属的房舍内院里留些铜钱以做赔偿,随后又是起身跃回了屋面继续前行。
行得半炷香左右,慕昀方才回到客栈,见得四下无人,一个倒挂金钩翻入了廊道,随后回房,与颜青相邻的墙壁上敲击几声,告知安全而返,对侧也是轻敲几声作为回应。
之后倒是一夜无事。
晨间,一辆褐色的马车嘎吱嘎吱穿梭在浦云县北城门的郊外,马车夫五十来岁,脸上有些褶皱,却是神采奕奕,晨间就能接到如此生意心情自然愉悦,不时挥着缰绳促着马儿沿着东北方向前行。
车中坐着三人,左侧是带着面巾的颜青,后侧是一袭淡紫色衣衫的百里瑶,右侧的是慕昀,只是慕昀闭着眼睛,似是睡得正香。
马车儿带着些晃动感前行,车底下的颠簸感随着车架传来,经过一个路坑之时,一个震动惊醒了慕昀,待得慕昀睁开带有些睡意的眼睑时,视野中一脸俏色的百里瑶正在近旁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慕公子,你醒了?要不再小憩会。”百里瑶一脸笑意,眯着双桃眼说道。
“方才本想闭眼休息下,不想竟然睡着了。”慕昀带着尬色,轻揉着双眼。
对侧本看着窗外的颜青回转身子,笑言道:“慕兄,昨日一夜未曾歇息,一早又去雇了着马车,劳苦功高,这一路就让我来照应,你且歇着便是。”
在颜青说话间,百里瑶已然从一旁的纸袋中拿出个桃酥饼递给了慕昀,眼波流转,红唇生色。
慕昀将糕点接过,腹中正好有些饥意,轻咬一口,撩开一旁窗帘,看着窗外经过的树木景致,问道:“我等已从城中出来多少时辰?”
“从客栈中出来已近一个时辰,想来是没事了。”颜青说道。
慕昀回转身,将剩余的桃酥饼一口咬下,正想与颜青再说些事宜,却是听闻得后侧路上依稀传来马匹嘶鸣声,这一道嘶鸣声透着一股急促之意,不禁令得慕昀心中一动,再看看颜青,也是一脸肃然之意。
按捺住颜青,慕昀给百里瑶递了一个且请放心的眼色,将身子往前挪了挪,从车篷口处探出半个身子,向后望去,只见后侧的路上已扬起漫漫尘土,七八匹马载着佩刀男子沿着马车方向疾驰而来。
一旁的车夫听闻声响,亦是回头张望,口中喃喃道:“这一大清早的,哪来着这般阵势的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