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还未完全褪去,天边泛起一丝灰白。基地外围的探照灯仍在缓慢扫视,像是在警惕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金属烧灼后的余味,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的机械嗡鸣。
凌霜站在营区边缘,目光扫过那些或躺或坐的身影。他们裹着厚重的军毯,脸上带着疲惫和紧绷后的松懈。她知道,这不是真正的放松,只是暂时的停顿。
“长官。”一名副官小跑过来,递上一份名单,“这是需要优先处理的心理干预人员。”
凌霜接过名单,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纸张边缘。她的动作很轻,却透着某种沉思。
“安排他们先休息,今晚开始一对一谈话。”她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副官点头离去。凌霜继续向前走,脚步不重,却每一步都踩在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她的靴子沾满尘土和干涸的血迹,像是一道沉默的勋章。
营地中央的临时医疗点里,几名士兵正接受基础治疗。有的手臂缠着绷带,有的额头上贴着止血贴,还有人靠在墙角闭目养神,但眉头始终皱着。
“你睡得着吗?”她走到一个年轻士兵面前,蹲下身问道。
那人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嗯……睡了。”他回答得很迟缓,像是不确定自己说的是不是真的。
凌霜没再多问,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起身走向下一个床位。她的动作没有刻意安慰,却让人感到一种真实的陪伴。
武器库内光线昏暗,几盏应急灯勉强照亮角落里的工具台。技术兵们正在忙碌地修复受损装备,空气中充满了机油与焊接金属的味道。
凌霜走进来时,所有人都抬头看了她一眼,但没人说话。
“粒子炮的进度?”她直接开口。
一名年长的技术兵叹了口气:“两台还能修,第三台核心模块损毁严重,只能拆解零件。”
“拆吧。”凌霜说,“剩下的部分集中使用。”
说完,她脱掉外套,卷起袖子,拿起一把扳手,径直走到一台半拆卸的粒子炮前。
“我来装。”她说。
几个技术兵愣住了,面面相觑。没人敢说什么,但眼神中明显带着惊讶和些许敬意。
她动作熟练,仿佛这并不是第一次亲手维修武器。扳手、螺丝刀、焊枪,在她手中一一流转,配合着低沉的金属碰撞声。
“你们也别愣着。”她头也不抬地说,“时间不会等我们。”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动手加入维修工作。原本压抑的气氛,随着工具的敲击声慢慢活跃起来。
训练场一角,一群士兵正在进行非正式体能对抗赛。规则很简单:两人一组,模拟近战格斗,胜者晋级。
“我不玩这种游戏。”一个老兵靠在栏杆上,语气冷淡。
“我知道你不爱玩。”凌霜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但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老兵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你以为战士的任务只有杀敌?”她笑了笑,“不是的。活着的人,要记得怎么活。”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什么,老兵的表情动了动,最终还是默默走下栏杆,加入了比赛。
另一边,新兵们的对抗显得笨拙而慌乱。有人被绊倒,有人反应慢了一拍,还有的因为太紧张反而误伤了队友。
凌霜没有打断,而是亲自加入其中,与一位新兵搭档。她没有用全力,只是引导对方做出正确的防御姿势,并指出他的失误。
“你的动作太急了。”她低声说,“冷静下来,听风声。”
新兵咬牙坚持,终于在一次反击中成功压制对手。
周围响起零星的掌声。
“很好。”凌霜拍拍他的肩,“记住这个感觉。”
夜幕再次降临,营地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凌霜独自走在营区边缘,手里握着一枚怀表。
那是在巡查时发现的。它属于一个年轻士兵,表面已经有些磨损,但依然能清晰看见刻着的名字——“林骁”。
她打开盖子,秒针滴答作响,仿佛在替某个人继续前行。
“她还在等我回家。”
那句喃喃自语又浮现在耳边。
她合上怀表,放进胸前口袋,抬头望向远方的黑暗。那里是敌人盘踞的地方,也是未来战斗的起点。
但她知道,此刻最重要的是让这些人活下去。
不仅是身体,还有他们的信念。
她转身朝指挥中心走去,步伐依旧稳健,仿佛从未停下。
营地深处,一名年轻的女兵坐在篝火旁,手中拿着一块破损的数据板。她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滑动,眼神专注而警觉。
凌霜远远地看了她一眼,记下了她的脸。
也许,她会是未来的某个关键节点。
但现在,所有人,都需要一点时间。
喘息的时间。
重整的时间。
准备迎接下一波风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