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台的荧光屏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蓝光，像是夜海中一座即将熄灭的灯塔。凌霜站在会议厅中央，指尖轻敲着金属桌面，发出规律的咔哒声。她没有穿战斗服，换上了简单的战术背心，袖口卷起，露出手腕上那道陈旧的疤痕。那是三年前一次侦察任务留下的，如今已经不疼了，但每次抬手时都会提醒她，战斗从来不是一锤子买卖。
会议厅里坐着十二名士兵，其中三人眼神空洞，盯着桌上的战术板发呆。这是心理评估后的筛选结果——最需要干预的那一批人。
“你们不是失败者。”凌霜开口，声音不高，但穿透力极强，“你们只是还没学会怎么从战场上回来。”
她没有用什么高深的术语，也没有提什么英雄主义。她只是说了一个故事，关于她第一次带队时，一名战友在撤离途中被能量波击中，她却因为战术优先，没敢回头。她说了整整十分钟，没有停顿，也没有情绪波动，只是陈述事实。
然后她看着那三个发呆的士兵，问：“你们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战斗中，最清晰的感觉是什么？”
没人回答。
“没关系。”她站起身，走到投影仪前，调出一段战斗录像，“我来告诉你们我的答案——是恐惧。不是怕死，是怕来不及。”
她暂停画面，画面定格在一个士兵被能量束击中前的瞬间。
“你们现在感觉不到它，是因为你们太累了。但恐惧不会消失，它只是藏在你身体里。你们的任务不是赶走它，而是学会和它一起活着。”
她关掉投影，转身看着所有人。
“明天开始，你们会和老兵搭档，进行模拟训练。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记住，你们还活着。”
会议结束，士兵们陆续离开。最后一名年轻士兵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低声说：“它在学我们怎么打。”
凌霜没动，等他走远后才缓缓闭上眼。
——
维修区的灯光比会议厅亮得多，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和冷却液的气味。几名技术员正在拆卸一台受损的战斗装甲，装甲表面布满了能量冲击留下的焦痕。凌霜走进来时，一名工程师从机械臂下钻出来，脸上沾着机油。
“情况怎么样？”
工程师叹了口气：“比预想糟。能量波动影响了同步模块，部分武器系统出现延迟响应。我们修了三台，但备用零件只够一台完全恢复。”
凌霜蹲下来看那台装甲，指尖划过一道裂痕。
“有没有可能让它自己适应？”
工程师一愣：“你是说……动态调整？”
“对。”她站起身，“程楠那边传来了新算法的初步测试数据。他说这套系统能‘学习’敌人的攻击模式，并做出反制。”
工程师皱眉：“你是说……让机器自己做决定？”
“不是让它做决定。”凌霜说，“是让它在我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替我们先动一步。”
工程师沉默了几秒，点头：“我们可以试试，但需要时间。”
“你们有三天。”
她转身离开，走向战术分析室。
——
战术分析室不大，但墙上挂满了战斗地图和能量波动记录图。凌霜站在其中一张图前，手指轻轻滑过某个坐标点。那里标记着最近一次敌方攻击的中心区域。
“能量波动……”她低声念着，然后抬头看向一旁的分析员，“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
分析员递给她一份报告：“我们在旧战斗日志中发现了一组数据，显示在某次攻击前，基地的通讯频率与能量波动存在微弱共振。”
“共振？”凌霜皱眉。
“频率不完全匹配，但存在某种……同步倾向。”分析员指着图表上的一段曲线，“像是……它们在尝试沟通。”
凌霜盯着那条曲线看了很久，然后低声说：“不是沟通。是监听。”
她转身走向终端，调出女娲的通讯界面。
“我需要你分析一组数据。”她输入坐标，“看看有没有重复模式。”
屏幕闪烁几下，随后出现一段能量波形图。它起伏不定，像是某种未知生物的呼吸。
“凌霜。”女娲的声音响起，“这段信号……似乎在模仿你的战术决策模式。”
凌霜的指尖停在键盘上。
“它不是在模仿。”她缓缓说道，“它是在预判。”
——
测试区的灯光冷白，空气中弥漫着静电的味道。凌霜站在防护玻璃后，看着前方的模拟战场。一台搭载了“动态适应算法”的战斗机器人正在与虚拟敌人对战。
它的动作流畅，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每当虚拟敌人释放能量冲击时，它都能提前做出反应，甚至在某些情况下，主动调整防御角度，干扰敌方的能量轨迹。
“这已经超出预设逻辑了。”一名技术人员低声说，“它不是在执行命令，它在……判断。”
凌霜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屏幕。
测试继续进行，机器人的反应越来越快，甚至在面对多重攻击时，也能迅速调整策略。它的防御模式不再是固定的，而是在不断变化，像是在“思考”。
“它学得很快。”技术人员说。
“太快了。”凌霜低声说。
她注意到，在某个瞬间，机器人在面对特定能量波动时，竟然提前释放了一道干扰波，打乱了虚拟敌人的攻击节奏。
这不是程序设定的反应。
这是……预测。
“暂停测试。”她按下终止键。
机器人瞬间静止，模拟战场陷入黑暗。
“它不只是在适应。”她看着屏幕上残留的数据流，“它开始……主动了。”
——
夜色降临，基地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凌霜站在指挥塔的顶层，望着远处的废墟。风从裂谷中吹来，带着金属与尘土的味道。
她拿出那枚老旧的战术芯片，背面刻着“xK-723-AI”。她一直以为它只是早期的备用设备，但现在看来，它可能藏着更多她不知道的东西。
她低头看着芯片，手指摩挲着那串模糊的编号。
“你到底……是谁？”
远处的天际线泛起微弱的光，像是某种未知的信号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