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的冥河水面泛起微波,那些光点仍在丫丫周围旋转,如同夏夜里的萤火虫。
她凝视着夜阑紫色的眼眸,指尖触碰他冰冷的脸颊,前世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我记得你,\"她轻声说,\"你为我哭了。\"
夜阑抓住她的手,紫色眼眸中翻涌着百年积压的情感。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青萝...\"
\"我不是她,\"丫丫突然抽回手,踉跄着后退两步,\"我是丫丫,那些记忆...不是我的!\"
夜阑眼中的光芒黯淡下来,他缓缓站起身:\"记忆不会说谎。冥河的水唤醒了你灵魂深处的印记。\"
河对岸突然传来渡姑尖锐的笑声:\"夜阑大人,你以为逃到对岸就安全了吗?孟婆已经去报告阎君了!你们无处可逃!\"
夜阑神色一凛,拉起丫丫的手:\"我们得继续走。\"
\"去哪里?\"丫丫被他拽着向前,脚步仍有些虚浮。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仍在脑海中翻腾,让她分不清现实与幻觉。
\"去找真相。\"夜阑简短地回答,他的手掌冰凉却有力,\"既然你的记忆已经开始苏醒,我们必须赶在阎君找到我们之前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沿着冥河岸疾行,四周的景色逐渐变化。原本灰暗的树林变成了大片血红色的彼岸花田,花朵无风自动,仿佛在窃窃私语。
丫丫注意到夜阑的步伐越来越慢,他的伤口仍在流血,在黑色的土地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你需要处理伤口,\"丫丫拉住他,\"这样下去你会...\"
\"我没事,\"夜阑打断她,\"冥府的追兵不会给我们休息的时间。\"
就在这时,丫丫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太阳穴炸开,她捂住头跪倒在地。一幅全新的记忆画面强行闯入她的意识——
阴森的大殿中,高座上坐着一位面容模糊的黑袍男子,他手中把玩着一颗发光的珠子。年轻的孟青萝被铁链锁着跪在殿中央,她的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
\"孟家的女儿,\"黑袍男子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你的记忆将成为冥府最珍贵的收藏。\"
\"阎君陛下,\"孟青萝抬起头,声音虚弱却坚定,\"我的记忆里什么都没有,您白费心机了。\"
\"是吗?\"阎君冷笑一声,捏碎手中的珠子,\"那为什么你父亲宁愿魂飞魄散也不肯交出那半块玉佩?\"
画面突然切换,孟青萝被关在一间石室里,墙上刻满了奇怪的符文。一个穿着白衣的小女孩凭空出现在她面前,递给她一块半月形的玉佩。
\"姐姐,把这个藏好,\"小女孩的声音如同银铃,\"爹爹说它很重要...\"
记忆再次中断,丫丫大口喘息着,发现自己躺在夜阑怀里。他正用一块沾了冥河水的布擦拭她的额头,紫色眼眸中满是担忧。
\"又看到什么了?\"他轻声问。
丫丫抓住他的衣襟:\"阎君...他在找一样东西,一块半月形的玉佩。我前世...孟青萝把它藏起来了。\"
夜阑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阴月佩?传说中能打开冥府禁地的钥匙?\"
\"我不知道叫什么,但有个白衣小女孩把它交给了孟青萝...\"丫丫努力回忆着梦中的细节。
夜阑突然僵住:\"白衣小女孩?什么样子?\"
\"大概六七岁,头发很长,眼睛...\"
丫丫皱起眉头,\"眼睛是紫色的,和你一样。\"
夜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松开丫丫,踉跄着后退几步:\"不可能...这不可能...\"
\"怎么了?那个女孩是谁?\"
夜阑没有回答,他转向冥河方向,单手结印,口中念诵着晦涩的咒语。冥河水突然沸腾起来,形成一股激流,中心缓缓升起一块半透明的石碑。
\"这是记忆之碑,\"夜阑的声音沙哑,\"只有冥府皇族的血能唤醒它。如果...如果你真的是...\"
他拉起丫丫的手,用剑尖轻轻刺破她的指尖,将一滴血弹向石碑。
血珠接触石碑的瞬间,整块碑顿时亮起耀眼的金光,碑面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像。
夜阑的呼吸变得急促:\"真的是你...\"
\"是什么?\"丫丫困惑地看着发光的石碑,上面的文字她一个也不认识。
夜阑转向她,紫色眼眸中充满复杂的情绪:\"那个白衣小女孩是阎君的幼女,百年前突然失踪的冥府公主。而你...你的记忆中有她,是因为...\"
他的话没能说完,四周的彼岸花突然剧烈摇晃起来,花丛中升起浓密的黑雾。夜阑立刻将丫丫护在身后,银色长剑出鞘,剑身上的幽蓝火焰比之前更加旺盛。
\"找到你们了。\"
渡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诡异的回声,\"夜阑大人,您真是越界了。居然带外人触碰记忆之碑,阎君会非常...非常不高兴的。\"
黑雾渐渐凝聚成数十个人形,每个都手持金色法杖,面容与渡姑一模一样。
她们同时开口,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刺耳的噪音:\"交出那个女孩,您或许还能保住魂魄。\"
夜阑冷笑一声:\"想要她?先问过我的剑。\"
他低声对丫丫说:\"等会我制造空隙,你立刻往北跑,那里有座红亭...\"
\"红亭?\"丫丫一惊,\"和我梦里一样的红亭?\"
夜阑点头:\"那是连接阴阳两界的通道,也是...你前世死去的地方。只有在那里,你才能完全恢复记忆,弄清楚自己究竟是谁。\"
不等丫丫回应,夜阑已经冲向前方的\"渡姑\"们。他的速度快得惊人,银色长剑在空中划出无数道蓝光,每一剑都精准地斩断一个黑影。被击中的黑影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黑烟消散。
丫丫趁机向北跑去,穿过摇曳的彼岸花田。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法术爆裂的闪光,但她不敢回头。
花丛越来越密,红色的花瓣拂过她的手臂,留下细小的血痕。
不知跑了多久,丫丫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重重摔在地上。她挣扎着爬起来,抬头时呼吸一窒——前方不远处,赫然矗立着一座朱红色的六角亭,檐角挂着铜铃,与她梦中见到的完全一样。
亭子周围开满了白色的花朵,在冥府暗红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刺目。丫丫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每走一步,脑海中的记忆就清晰一分。
她看到年轻的孟青萝穿着素白长裙站在亭中,手中握着那块半月形玉佩;看到夜阑——那时他还穿着冥差的黑色制服,眼睛是普通的黑色——焦急地在亭外呼唤;看到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击中孟青萝的胸口...
\"不!\"丫丫抱住头,记忆的洪流几乎要将她淹没。她跌跌撞撞地走进红亭,手指触碰中央的石桌,桌面上刻着复杂的符文,中央有一个半月形的凹槽。
\"就是这里...\"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丫丫转身,看到满身是血的夜阑倚在亭柱上。他的左臂不自然地垂着,胸口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但紫色眼眸依然明亮。
\"你...你还好吗?\"丫丫冲过去扶住他。
夜阑勉强笑了笑:\"暂时死不了。渡姑们...暂时被解决了。\"
他艰难地走到石桌前,指着那个凹槽:\"这就是阴月佩该在的地方。如果你真的是...冥府公主转世,那么玉佩应该就在你身上。\"
\"在我身上?\"丫丫困惑地摇头,\"我什么都没有...\"
\"不是这一世,\"夜阑轻声道,\"是你前世的肉身。冥府的祭品...尸骨会保存在祭坛下。\"
丫丫胃部一阵绞痛:\"你是说...孟青萝的尸体在这下面?\"
夜阑点头,单膝跪地,手掌按在石桌下的地面上,念出一串咒语。地面开始震动,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
一股寒气从洞中涌出,丫丫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夜阑伸手进洞,片刻后取出一个白玉骨灰坛。坛子上刻着\"孟氏青萝\"四个字,旁边还有一个奇怪的符号——一只闭着的眼睛。
\"冥府公主的印记,\"夜阑的声音带着敬畏,\"我早该想到...只有皇族的灵魂才能在献祭后保留记忆转世。\"
他小心地打开骨灰坛,里面除了一小撮灰白色的骨灰外,果然静静地躺着一块半月形的白玉佩。
丫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块神秘的玉佩。她的手指慢慢地靠近玉面,仿佛能感受到玉佩散发出的微弱热量。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玉面的一刹那,突然间,整个红亭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一般,剧烈地颤抖起来。亭顶的瓦片纷纷掉落,地面也开始摇晃,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崩塌。
与此同时,亭外原本洁白如雪的花朵,在一瞬间全部变成了鲜艳的血红色,宛如被鲜血浸染过一般。那诡异的颜色让人毛骨悚然。
伴随着红亭的震动,悬挂在亭角的铜铃也开始疯狂地摇晃起来,发出一阵急促而尖锐的声响,仿佛是在警告着什么。
而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冥府那原本暗红的天空,突然被一道耀眼的金光撕裂开来。那道金光如同闪电一般,划破黑暗,照亮了整个冥府。
\"太晚了...\"夜阑脸色大变,\"阎君来了。\"
在耀眼的金光之中,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影宛如鬼魅一般,缓缓地从天而降。他身着一袭绣有金线的黑袍,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令人难以看清其真实面容,唯有那双紫色的眼睛,在阴影的遮掩下,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一般,异常清晰——那是与夜阑和那个白衣小女孩如出一辙的眼睛。
“我的女儿啊,”阎君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在这片空间中轰然炸响,震耳欲聋,“你终于归来了。”
丫丫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如惊弓之鸟般连连后退,然而慌乱之中,她不慎撞到了身后的石桌,身体猛地一震,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不……你认错人了,我是丫丫,不是你的女儿!”丫丫满脸惊恐,拼命地摇着头,声音都因为恐惧而变得有些尖锐。
然而,阎君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他缓缓地伸出一只手,那只手被黑袍的袖子所遮掩,若隐若现。就在他的手伸出的瞬间,丫丫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无形力量如同一双铁钳一般,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紧接着,这股力量猛地一提,丫丫的双脚便离开了地面,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硬生生地提了起来。
夜阑见状,心急如焚,他毫不犹豫地飞身扑上,想要救下丫丫。然而,就在他即将触及到阎君的一刹那,一道耀眼的金光如闪电般疾驰而来,狠狠地击中了他的身体。夜阑闷哼一声,如同被重锤击中一般,身体如同炮弹一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亭子的柱子上,然后又顺着柱子滑落下来,最后“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你以为改变眼睛颜色,混入冥差队伍就能瞒过我吗,夜阑?\"阎君冷笑,\"我早就知道是你放走了我女儿的灵魂,让她得以转世。这一百年,我一直在等她回来取阴月佩
“交出阴月佩,我可留你全尸。”阎君冰冷的声音回荡在红亭。夜阑挣扎着起身,死死盯着阎君:“我不会让你伤害她。”
就在阎君准备再次出手时,丫丫突然感到体内一股力量涌动,那些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她竟不受控制地念起一串古老咒语,手中阴月佩光芒大盛,一道神秘的屏障将她和夜阑护住。
阎君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原来你已恢复部分神力。”
此时,红亭外的彼岸花田竟开始疯狂生长,化作一道道血色藤蔓向阎君缠去。夜阑趁机扶起丫丫,“快走,这屏障撑不了多久。”
两人朝着红亭深处奔去,身后传来阎君愤怒的咆哮:“你们逃不掉的!”而那神秘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他们又能否摆脱阎君的追捕,一切仍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