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场癫狂的旋涡,无法自拔。牛头如同扛着一座山一般,扛着她穿越过十八层地狱那混乱不堪的景象,罪魂的尖叫声、建筑物的崩塌声、还有那股令人窒息的黑暗气息,犹如恶魔的交响乐,混杂在一起,疯狂地冲击着她的感官。
\"放我下来!\"丫丫竭尽全力地挣扎着喊道,声音在呼啸的地狱风中犹如蚊蝇之鸣,几不可闻。
牛头对她的呼喊置若罔闻,继续在摇摇欲坠的岩壁间如履平地般跳跃。丫丫这才惊觉,这位鬼将军的右臂竟然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源源不断地渗出黑色的液体——那是鬼血,仿佛是从地狱深处涌出的墨汁。
\"你受伤了!\"丫丫失声惊呼。
\"小伤罢了。\"牛头终于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仿佛被砂纸磨砺过一般,\"比起下面那个东西,这根本不值一提。\"
他们艰难地穿过一片荒芜的沙漠,终于来到了一处悬崖边。站在悬崖上,他们俯瞰着下方,只见翻滚着的血色岩浆如同一锅沸腾的血海,不断地冒着气泡,散发出令人胆寒的热浪。
牛头面对这恐怖的景象,竟然没有丝毫犹豫。他像一颗炮弹一样,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悬崖,瞬间消失在血色岩浆之中。
丫丫站在悬崖边,看着牛头的身影迅速被岩浆吞没,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她紧闭双眼,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被灼烧的痛苦画面,仿佛自己也即将被这恐怖的岩浆吞噬。
然而,当她终于鼓起勇气睁开眼睛时,却惊讶地发现,预料中的高温并未出现。相反,她感觉到的是一阵刺骨的寒冷,仿佛这岩浆并非滚烫的液体,而是能将她的灵魂冻结的寒冰。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十七层地狱的入口处——那是一片被冰雪覆盖的荒原,宛如沉睡的巨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远处,无数罪魂被冻在冰柱中,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痛苦表情,仿佛是被时间定格的雕塑。
牛头如释重负般放下丫丫,自己却如同被飓风吹倒的大树一般,踉跄了几步,然后单膝跪地,仿佛风中残烛,摇摇欲坠。他的伤口处,滚滚黑烟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席卷着他的右臂,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腐化,仿佛要将他吞噬。
\"你中毒了!\"丫丫心急如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蹲下身去,想要帮忙却又如同被缚住手脚的囚徒,束手无策,仿佛迷失在茫茫雪原中的羔羊,孤立无援。
牛头苦笑着,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原初之恶的腐蚀...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他艰难地从腰间解下一块青铜令牌,如同捧着一颗珍贵的明珠,递给丫丫,\"拿着这个...可以暂时隐藏你的气息。马面会来接应你...别相信任何人...包括...\"
话未说完,牛头的眼睛突然瞪得如铜铃一般,身体如同被雷击中的大树,剧烈抽搐起来。丫丫惊恐地看到,黑色的纹路如同一群狰狞的毒蛇,正从他的伤口处迅速蔓延,很快布满了半边身体。
\"跑!\"牛头用最后的力气吼道,那声音如同惊雷,在冰原上回荡,\"在我完全腐化之前...跑!\"
丫丫抓起令牌,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转身就跑,身后传来牛头痛苦的咆哮,那声音如同恶鬼的嘶吼,让人毛骨悚然,还有什么东西撕裂血肉的声音,仿佛是地狱之门开启的声音。她不敢回头,拼命向冰原深处跑去,泪水在脸上结成了细小的冰晶,仿佛是她破碎的心。
跑了不知多久,丫丫终于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靠在一根冰柱上喘息。她这才有机会查看牛头给她的令牌——上面刻着复杂的符文,如同神秘的密码,中央是一个\"冥\"字,入手冰凉,却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莫名让人安心。
\"看来我错过了精彩的部分。\"
一个陌生的男声突然响起,吓得丫丫差点把令牌掉在地上。她警觉地转身,看到一个穿着破旧书生袍的年轻男子站在不远处。男子面容苍白却俊秀,手中摇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画着诡异的骷髅图案。
\"你是谁?\"丫丫握紧令牌,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袖中的判官笔。
书生优雅地行了一礼:\"小生杜墨,三百年前因写反诗被腰斩,死后魂魄不散,在这十七层地狱游荡至今。\"他抬头,漆黑的眼眸直视丫丫,\"而您,地府公主,正是小生等待多时的人。\"
丫丫后退一步:\"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杜墨微笑,折扇轻点冰柱:\"整个地府都在传您的事迹。半人半鬼的少女,手持判官笔大闹十层地狱,连阎罗王都亲自接见。\"他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过,小生猜您现在的处境不太妙。\"
丫丫没有放松警惕:\"如果你是来抓我领赏的,尽管试试。\"
杜墨晃了晃脑袋,轻声说道:“恰恰相反,小生是想助您一臂之力——帮您揭开那扑朔迷离的真相。”他刻意压低声音,仿佛那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譬如,为何生死簿会被肆意篡改?为何阎罗王在近百年来愈发变得暴虐无道?为何地府公主会在此时此刻被‘召唤’归来?”
每一个问题都犹如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丫丫的心头。这正是她最为困惑的谜团——阎罗王和“孟婆”的说法大相径庭,她犹如迷失在迷雾中的羔羊,不知该何去何从。
“你究竟知晓些什么?”丫丫满脸狐疑,小心翼翼地问道。
杜墨环顾四周,轻挥折扇,周围的冰柱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扭曲变形,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将他们与外界的喧嚣隔绝开来。
“三百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叛乱,小生可是亲眼目睹。”杜墨的神情变得庄重而肃穆,“当时阎罗王确实成功镇压了叛乱,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的一部分灵魂,已然被那原初之恶侵蚀玷污。”
丫丫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说,如今的阎罗王已经被那邪恶所腐蚀?”
“不尽然。”杜墨缓缓摇头,“更像是一种诡异的共生关系。阎罗王自以为能够掌控那股力量,却在不知不觉间,被其潜移默化地影响。这百年来地狱刑罚的加重,正是因为那原初之恶如饥似渴地渴望着痛苦和绝望,那是它赖以生存的养分。”
这个解释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让丫丫瞬间想起在那阴森恐怖的十八层地狱中所目睹的那些惨绝人寰的刑罚,以及牛头口中所说的“惩罚加重了”。
“那‘孟婆’又当如何?阎罗王说她是他的女儿……”
杜墨微微颔首:“确有其事。她本名为孟清,乃是阎罗王与上任孟婆的爱女。三百年前那场叛乱中,她敏锐地察觉到父亲的异样,毅然决然地试图阻止,却不幸被囚禁起来。后来她历经磨难,成功逃脱,从此便以不同的身份在地府中四处游荡,苦苦寻觅着拯救地府的良方。”
丫丫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个佝偻老妇瞬间化身为美丽女子的神奇场景,以及她被阎罗王轻而易举击飞的画面。如果杜墨所言不假,那么“孟婆”才是那站在正义一方的使者?
\"我凭什么相信你?\"丫丫质问,\"你只是个十七层的罪魂。\"
杜墨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小生三百年来记录的地府异变。您可以用判官笔验证真伪。\"
丫丫犹豫了一下,拿出判官笔轻触竹简。笔尖立刻泛起青光,竹简上的文字一个个浮到空中,形成连贯的画面——三百年来,地府的刑罚确实在逐步加重,生死簿上的记录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异常涂改。
最令丫丫震惊的是,竹简最后记载着:\"地府公主归来日,阴阳两界动荡时。血脉为钥,魂为锁,唯有人鬼之子可重启封印。\"
\"人鬼之子...指的是我?\"丫丫喃喃自语。
杜墨点头:\"半人半鬼,既有阳间的生机,又有阴间的灵力。您确实是唯一能重新封印原初之恶的存在。但问题是——\"
\"阎罗王想利用我加固封印,而原初之恶想吞噬我获得自由。\"丫丫接上他的话,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杜墨正要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有人来了!\"
他迅速收起竹简,冰壁恢复原状。远处,一队鬼差正朝这边搜索而来,为首的正是马面——牛头的搭档,此刻却面目狰狞,双眼泛着不正常的红光。
\"他已经被腐蚀了。\"杜墨低声道,\"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
丫丫犹豫了一瞬,但马面那扭曲的面容让她下定决心。她跟着杜墨悄悄移动,借着冰柱的掩护,向冰原深处潜行。
\"我们去哪?\"丫丫小声问。
\"十七层与十六层的交界处,有个秘密通道。\"杜墨回答,\"那里可以暂时避开追兵。更重要的是...那里藏着真正的孟婆。\"
丫丫猛地停住脚步:\"什么?但阎罗王宫殿外的那个...\"
\"那是孟清,孟婆的女儿。杜墨解释道:“真正的孟婆,早在三百年前就被囚禁了。她犹如掌握着生死簿秘密的智者,知晓如何辨别真伪。”
丫丫的心跳如脱缰野马般加速。若是真如杜墨所言,见到孟婆或许就能解开所有谜团。然而,这也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际,身后传来一声如惊雷般的厉喝:“在那里!”
马面发现了他们,鬼差们如潮水般立刻蜂拥而来。杜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丫丫的手,焦急地喊道:“没时间了,快跑!”
两人在冰原上狂奔,犹如被饿狼追赶的羚羊。杜墨带着丫丫左拐右绕,最后来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冰山前。他口中念念有词,念动着神秘的咒语,冰山上突然出现一道如天堑般的裂缝,刚好容一人通过。
“快进去!”杜墨用力推着丫丫进入裂缝,自己却因慢了一步,被马面的钢叉无情地刺穿了胸膛。
“杜墨!”丫丫失声惊叫。
杜墨却出奇地平静,他强忍着剧痛,转头对丫丫露出一个如春花般灿烂的微笑:“记住……真相往往藏在……最黑暗的地方……”
话未说完,他的身躯猛然迸发出如烈日般耀眼的白光,恰似一道威猛无俦的冲击波,将马面和鬼差们瞬间逼退。丫丫则被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如漩涡般卷入冰山深处,裂缝在她身后风驰电掣般迅速合拢,将穷追不舍的追兵无情地阻挡在外。
冰山内部的温度出人意料地温暖宜人,仿若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丫丫站稳脚跟后,惊愕地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幽暗深邃的隧道中,墙壁上镶嵌着如绿宝石般璀璨夺目的晶体,闪耀着微弱的光芒,恰似夜空中璀璨闪烁的繁星。
“杜墨……”丫丫为那个相识未久的鬼书生心生悲悯。他为了拯救她而灰飞烟灭,这使她不得不重新审视他所提供的信息的可信度。
隧道尽头是一扇雕工精美的木门,与地狱那阴森恐怖的氛围大相径庭。丫丫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那扇门——
门内是一个朴素无华的茶室,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端坐于茶几旁悠然地沏茶。她抬头凝视着丫丫,眼神温和而又深邃似海。
\"来了啊,孩子。\"老妇人的声音慈祥而有力,\"老身等你很久了。\"
丫丫瞬间便听出了这个声音——与她在十八层入口处听到的毫无二致,宛如天籁。
“您是……真正的孟婆?”
老妇人颔首轻点:“正是老身。快坐吧,喝碗茶暖暖身子。这地府的寒气,犹如千万根钢针,对活人魂魄伤害极大。”
丫丫如临大敌般警惕地没有挪动分毫:“如果您是孟婆,那外面的那个……”
“是老身的女儿,孟清。”孟婆叹息着,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悠悠岁月,“三百年来,她一直以老身的身份在地府游走,为的就是能在某一天救出老身,阻止她父亲……阻止阎罗王的堕落,让这地府重归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