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之劫
丫丫七岁生辰那夜,青柳村仿佛被血雨笼罩,整整一夜都在下着红雨。
雨水恰似被稀释的血浆,如恶魔的利爪,无情地将村口的石碑染成了暗红色。莫清歌静静地站在屋檐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恐惧攫住,他的指尖轻轻触碰了一滴红雨,放在鼻尖轻嗅。刹那间,他的脸色如白纸般煞白——这是混沌界特有的“蚀骨红雨”,犹如邪恶的诅咒,能够腐蚀仙体,消融魂魄。
“丫丫,今日切勿出门。”莫清歌转身,对着正在数铜钱的丫丫轻声说道,他的声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重压压低,“将这块玉佩贴身佩戴,无论何时都不可取下。”
丫丫抬起头,那对异色双瞳在昏暗的室内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的两颗神秘星辰。她接过玉佩,好奇地翻转查看,仿佛在探索一个未知的宝藏:“莫叔叔,这个图案好生奇怪,恰似一朵盛开的花,又宛如一轮高悬的明月。”
莫清歌并未解释。那是他耗费心血,以天界秘法炼制而成的“青月符”,宛如一道守护的屏障,能在危急时刻暂时封印住丫丫体内那躁动不安的力量。三年来,他亲眼目睹了这孩子身上的种种异常——她的一颦一笑,仿佛能让枯木重获生机,能让泉水违背自然规律逆流而上,甚至在睡梦中,她的身躯也能如轻羽般悬浮离地三尺。然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去年冬至,当丫丫因被村童欺负而哭闹时,方圆十里的植物像是被施了魔法,突然疯狂生长,如绿色的巨蟒,将那些孩子紧紧困在藤蔓编织的牢笼里,整整一天。
\"我去找你爹说点事。\"莫清歌揉了揉丫丫的头发,\"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门。\"
林大山正在后院修补篱笆。见莫清歌神色凝重地走来,他放下工具擦了擦汗:\"莫先生,是不是丫丫又...\"
\"比那严重。\"莫清歌压低声音,\"混沌界的蚀骨红雨出现在人界,说明界门封印正在松动。它们一定是感知到了丫丫的存在。\"
林大山手中的锤子当啷落地。三年前天界来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永远忘不了女儿悬浮在空中说出的那句谶言。
\"我该怎么做?\"这个老实巴交的农夫声音发抖,\"带她逃吗?\"
\"逃不掉的。\"莫清歌摇头,\"红雨范围至少覆盖百里。现在只能启动应急方案——带丫丫去村后的古祭坛。那里有上古时期遗留的防护阵法。\"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前院传来丫丫的尖叫声。莫清歌身形一闪已跃过房顶,只见院中站着个浑身裹在黑袍里的高大身影,而丫丫被一条猩红的锁链缠住腰肢,正被拖向那人。
\"血魂锁?!\"莫清歌瞳孔骤缩。这是混沌界专门用来捕捉转世仙魂的邪器,一旦缠上就无法用普通法术解开。他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腕的守护印记上。
印记爆发出刺目光芒,化作一柄青光长剑。莫清歌持剑斩向锁链,剑刃与锁链相撞迸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却未能将其斩断。
黑袍人发出沙哑的笑声:\"药王谷的小辈也敢阻我?\"他袖中又飞出三条锁链,如毒蛇般袭向莫清歌。
莫清歌舞剑格挡,同时朝吓呆的林大山吼道:\"去祭坛!启动阵法需要林氏血脉的血!\"
林大山如梦初醒,抄起柴刀冲向黑袍人。可他才跑出两步,就被一条突然从地下钻出的锁链贯穿了肩膀。
\"爹!\"丫丫哭喊着挣扎,异色双瞳开始泛起不正常的亮光。缠在她腰间的锁链突然发出\"滋滋\"声,竟被某种力量缓缓腐蚀。
黑袍人惊咦一声,加重了锁链上的混沌之力。丫丫顿时痛苦地蜷缩起来,但她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左眼的青莲印记缓缓旋转,右眼的新月则逐渐变成满月形状。
莫清歌见状大急。丫丫正在无意识地调动本源力量,这对七岁的身体来说太过危险。他猛地将长剑插入地面,双手结印:\"青莲九转,封天锁地!\"
九朵青色莲花凭空绽放,将黑袍人暂时困住。莫清歌趁机扑向丫丫,从怀中掏出一张紫金色符箓贴在她额头:\"睡吧丫头,醒来就没事了...\"
符箓发光,丫丫的眼皮渐渐沉重。就在她即将闭眼的瞬间,一道银光突然从她胸口玉佩中射出,精准地击中了黑袍人的面门。
\"月隐之力?!\"黑袍人捂着脸惨叫后退,\"这不可能!\"
趁此机会,莫清歌抱起昏迷的丫丫,又拽起受伤的林大山,朝村后山林飞奔而去。身后传来黑袍人愤怒的咆哮,整个村子的房屋开始剧烈摇晃,仿佛地下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古祭坛秘辛
古祭坛隐藏在青柳村后山的溶洞深处。莫清歌带着父女二人穿过蜿蜒的隧道,最终来到一个半球形的巨大洞窟。洞窟中央是个圆形石台,台上刻着复杂的星图,四周立着十二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雕刻着不同的异兽图案。
\"这是...\"林大山忍着肩伤惊讶道,\"我小时候误入过这里,但后来怎么也找不到了。\"
\"因为这是移动的'星移祭坛'。\"莫清歌将丫丫放在石台中央,快速检查她的状况,\"传说是上古时期三界还未分离时,人界修士观星测位所用。后来被施加了空间秘法,只有特定时刻才会出现在固定位置。\"
他从怀中取出个玉瓶,倒出两粒丹药:\"一粒内服,一粒碾碎敷伤口。\"
林大山依言处理伤口,见莫清歌正在石台边缘用某种发光的液体绘制符文,忍不住问:\"莫先生,您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神仙妖怪的事这么清楚?\"
莫清歌的身体猛地一颤,动作戛然而止:“我昔日乃是天界药王谷的得意弟子,却因忤逆师命,私自钻研那被列为禁忌的秘术,而惨遭逐出师门。而后在漫漫游历途中,偶遇玄清子前辈,受托肩负起照看丫丫的重任。”他手臂一挥,指向那座石台,“速速站到那根刻有龙纹的石柱之旁,我急需你的鲜血来激活这神秘阵法。”
林大山刚刚站稳脚跟,整个溶洞便如同被惊扰的巨兽,突然开始剧烈颤抖,碎石如雨点般簌簌落下。隧道深处,隐隐传来锁链拖地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来自幽冥地府,夹杂着某种非人的低沉嘶吼,令人毛骨悚然。
\"来不及画完所有符文了。\"莫清歌咬牙割破手掌,将血滴在石台中央的凹槽里,\"林大哥,用刀划破手心,按在龙纹上!\"
林大山毫不犹豫地照做。当他的血接触龙纹的瞬间,整根石柱亮起红光,紧接着其他十一根石柱也依次亮起。石台上的星图开始流动,如同真正的星河般缓缓旋转。
黑袍人的身影出现在隧道口。此刻他的兜帽已被掀开,露出张布满黑色纹路的脸——那些纹路像活物般蠕动,不时凸起形成小小的触手形状。
\"星移祭坛?\"黑袍人冷笑,\"你以为这种过时的防御能挡住混沌魔将?\"
莫清歌不答,继续快速结印。当第十二根石柱亮起时,整个洞窟突然安静下来,连落石都悬浮在半空。星图投射出璀璨的光幕,将石台笼罩其中。
黑袍人如同被激怒的雄狮,猛地甩出锁链,然而锁链却如同撞上铜墙铁壁般被光幕弹开。他怒发冲冠,脸上的黑色纹路如瘟疫般迅速蔓延至全身,体型也开始如吹气球般膨胀变形。
“他在释放混沌本体!”莫清歌大惊失色,“阵法撑不了多久!”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光幕上已经如蛛网般出现细微的裂纹。林大山心急如焚地扑到女儿身边,发现丫丫额头滚烫,仿佛能煎熟鸡蛋,脸上更是浮现出青银交织的诡异纹路,如同狰狞的恶鬼。
“丫丫怎么了?”
“力量过早觉醒。”莫清歌紧张得额头冒汗,双眼死死地盯着星图运转,“现在只能赌一把了。”他哆哆嗦嗦地从怀中取出个小木匣,仿佛那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打开后,三根闪着不同光芒的细针如沉睡的精灵般出现在眼前。
“这是……?”
“封脉针。金针封仙脉,银针封妖脉,玉针封人脉。”莫清歌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全身的力量都汇聚到指尖,“我要暂时封印丫丫体内的青莲和月隐之力,否则她会被反噬而亡。”
林大山看着女儿痛苦不堪的样子,心如刀绞,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狠狠地点了点头。莫清歌正要施针,丫丫突然如诈尸般睁开了眼睛——左眼完全变成青色莲花形状,右眼则化作银色满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来不及了!”莫清歌失声惊叫。
丫丫如同被操纵的人偶,缓缓坐起,动作僵硬得让人毛骨悚然。她的目光如同冷冽的寒风,直直地看向正在攻击光幕的混沌魔将,小嘴微张,发出如同天籁又似恶魔低语的双重音调:“黑魇,你越界了。”
混沌魔将的动作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戛然而止,他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百花……仙子?不,这不可能!”
丫丫——或者说暂时苏醒的百花仙子意识——抬起右手,如同掌控生死的神灵。星图突然如脱缰的野马般加速旋转,投射出的光幕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符文,如繁星般闪耀。
\"以青莲为引,以月华为凭,借星移祭坛之力,唤三界法则降临。\"
每个字都引发空间震动。混沌魔将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躯体正在分解,黑色纹路如退潮般缩回心脏位置。
\"你杀不死我!\"他歇斯底里地吼道,\"混沌永恒不灭!\"
丫丫的眼中流下青银交织的泪水:\"但可以放逐。\"
她双手一合,星图爆发出刺目强光。当光芒消散时,混沌魔将已经不见踪影,只有地上残留的黑色黏液证明他曾存在过。
完成这一切的丫丫身体一晃,栽倒在石台上。她脸上的纹路迅速消退,眼中的异象也渐渐恢复正常。
莫清歌连忙上前检查,长舒一口气:\"还好,只是力竭昏迷。\"他转向目瞪口呆的林大山,\"我们先回...\"
话未说完,整个祭坛突然剧烈摇晃。十二根石柱接连倒塌,星图也迅速暗淡。
\"不好!能量过载导致祭坛崩溃!\"莫清歌抱起丫丫,\"快跑!\"
三人刚冲出溶洞,身后就传来轰然巨响。整座山体塌陷下去,激起漫天烟尘。林大山跪在地上,看着被掩埋的祭坛方向,喃喃道:\"那东西...死了吗?\"
莫清歌摇头:\"只是被放逐到混沌间隙,迟早会回来。\"他低头看着怀中昏睡的丫丫,忧心忡忡,\"更大的问题是,这次觉醒会加速丫丫体内力量的融合。我们必须在她下次失控前找到控制方法。\"
镜中秘境
丫丫昏迷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清晨,她在一阵清冷的月光中醒来,发现自己不在家中,而是在个陌生的竹林小屋里。窗外是一轮硕大的明月,大得不像真实的景象。
\"这是月华镜的内部空间。\"
丫丫转头,看到个身着银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坐在床边。男子面容清俊,眉心有新月印记,银发用根青绳随意束着。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和丫丫的右眼一模一样,泛着淡淡的银光。
\"你是谁?\"丫丫警惕地往后缩了缩,\"莫叔叔呢?\"
\"我是云无月,月隐族最后的守镜人。\"男子声音温和,\"至于你的莫叔叔,他正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呢。\"
丫丫这才注意到,小屋的墙壁其实是半透明的,能模糊看到外面莫清歌和林大山焦急踱步的身影。奇怪的是,他们似乎看不见里面。
\"这里是镜子里面?\"丫丫好奇地摸了摸墙壁,手感像冰凉的丝绸,\"我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