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斯汀家族的旗帜在灰岩矿镇上空猎猎作响,象征着混乱的硝烟正被铁腕的秩序逐渐取代。
芙拉雅在维克多那顶“王国特派专员”光环的加持下,正春风得意地接收着矿镇的权力真空,影爪的灰斗篷如同阴影般渗透进每一个角落。表面上看,风暴似乎平息了。
但维克多·勒·西奥多,这位深谙人心之恶的魔王,此刻却并未沉浸在胜利的余韵中。
他独自一人站在矿镇边缘一处废弃的了望塔上,夜风吹拂着他那件重新变得华丽(并且洗了无数遍)的黑色长袍,猩红的眼瞳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穿透夜色,遥遥锁定着东边那片死寂的沼泽方向。
(▼へ▼メ)
达摩克利斯之剑…呵,这比喻真贴切。
一把无形的、淬满复仇剧毒的利剑,正高悬于他的头顶!剑柄,握在那个名为凯瑟琳的女人手中!
沼泽实验室的惨状如同冰冷的影像在他脑中回放。
艾丽西亚那不成人形的残骸……凯瑟琳发现这一切时,会是什么表情?会爆发出何等恐怖的怒火?
维克多太了解这种“爱”了。那种纵容女儿在客人汤里下药、默许她将活人改造成工具的扭曲“母爱”!
那种在优雅皮囊下蛰伏的、为了至亲可以践踏一切伦理和法则的疯狂!凯瑟琳对艾丽西亚的“爱”,绝非寻常的母女之情,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共生与控制,是深渊中互相缠绕的毒藤!
一个能纵容女儿制造人形牲口的母亲…
一个能面不改色看着女儿给客人下药的贵妇…
她的爱,就是最致命的毒药,艾丽西亚的死,等于抽走了她灵魂的锚点。
她现在…就是一条被彻底激怒、失去所有理智和束缚的…复仇毒蛇!
凯瑟琳的危险程度,在维克多心中直接提高到最高警戒值!她不再是那个带着洞察目光、在餐桌上优雅微笑的镇长夫人,也不再是那个在芙拉雅面前需要维持体面的潜在盟友。
她是一个黑洞!一个被丧女之痛和滔天恨意彻底扭曲的、无法预测的、只为毁灭而存在的复仇机器!
(╬◣д◢)!!被动等待?等她舔舐完伤口,淬好毒牙,带着毒蛇裂谷的杀手和姐姐阿萨娜的“蛇信”毒素,如同跗骨之蛆般追杀过来?不!那太蠢了!坐以待毙不是魔王的风格!
维克多的大脑如同超频运转的人工智能,无数信息流、可能性、战术推演在猩红的瞳孔深处疯狂碰撞!
方案一:主动出击,斩草除根!
(▼皿▼)っ趁她心神剧震、立足未稳,联合芙拉雅的影爪,甚至借贝斯汀家族刚抵达的兵锋,以雷霆之势突袭毒蛇裂谷!在她姐姐阿萨娜反应过来之前,将这对毒蛇姐妹连同她们的势力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这算什么方法?毒蛇裂谷经营多年,地形险恶,易守难攻。阿萨娜的“蛇信草”毒素防不胜防。强攻损失巨大,且芙拉雅和贝斯汀的军队未必愿意为他维克多的私人恩怨去啃这块硬骨头。一旦失败或拖延,凯瑟琳这条毒蛇的反噬将更加疯狂!
方案二: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伪造证据!将艾丽西亚的死嫁祸给芙拉雅!让凯瑟琳的复仇怒火首先烧向他们!等他们两败俱伤,我再坐收渔利!
凯瑟琳不是莽夫帮的傻逼!艾丽西亚那个聪明小孩肯定留了指向性的线索!嫁祸需要极其精密的操作和完美的“证据链”,稍有差池,不仅无法引开她,反而会让她更加确信是我所为,甚至可能暴露我的嫁祸意图。
而且…芙拉雅现在对我“王国专员”的身份深信不疑,利用她…有点不厚道?(虽然魔王不讲道德,但稳定盟友比多一个敌人强)
方案三:金蝉脱壳,远遁千里!
( ̄w ̄;)跑!立刻!马上!带着亚历山大,变回乌鸦,连夜扛着城堡跑路!让芙拉雅和贝斯汀去应付凯瑟琳这条疯蛇!等她们斗得两败俱伤,我再找个新地方种土豆!
也不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凯瑟琳的仇恨是锁定在他维克多·勒·西奥多这个人身上!无论他跑到天涯海角,只要她还活着,这条毒蛇就会循着气味追杀而至!而且,不能让她知道我在黑荆棘的软肋!
最终,维克多觉得还是主动出击是最优解。
也就是以身入局,最危险…但也可能收益最大!主动暴露一点行踪,给凯瑟琳一个“复仇”的机会!
但地点…由我选!
一个我能提前布置好陷阱、掌控全局的“舞台”!
比如…那片刚被贝斯汀军队“清理”过、看似安全实则布满我后手的区域?或者…芙拉雅的核心据点?
让她在复仇的怒火中一头撞进铁板!不仅能解决她,还能在芙拉雅和贝斯汀面前再刷一波“被刺杀未遂”的悲情英雄形象!
但是要小心玩火自焚!凯瑟琳的刺杀,绝对是不死不休!陷阱再完美,也挡不住一个疯子同归于尽的决心!
万一失手…那就是真·魔王陨落!而且,如何精准控制凯瑟琳的“入场”时机和方式?万一她带着阿萨娜的“蛇信”大队人马直接平推过来,什么陷阱都是渣!
夜风更冷了。维克多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最后定格的,是凯瑟琳那双在想象中、因为极致痛苦和仇恨而彻底扭曲、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冰蓝色眼眸。
(▼▽▼#)
达摩克利斯之剑…悬着固然危险,主动去抓剑柄,也可能被割得鲜血淋漓。
关键在于…如何让这把剑,在落下时,刺穿敌人的心脏,而非我的头颅。
既然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我,那我要是也变成了深渊呢?
…………
维克多像一滩融化的黑巧克力,毫无形象地陷在镇长办公室那张唯一还算完好、铺着厚实兽皮的宽大沙发里。
柔软的天鹅绒包裹着他因连日“奔波”(主要是被迫跑步和高强度动脑)而疲惫不堪的身心。
窗外,沉闷如雷的马蹄声和金属甲胄的铿锵碰撞声由远及近,如同潮水般淹没了矿镇残余的喧嚣。贝斯汀家族那面黑金交错的荆棘狮鹫旗帜,已然在镇口哨塔的最高处猎猎招展。
( ̄w ̄)~*
来了来了!康纳西牌人形自走盾牌已送达!安全区范围扩大至整个矿镇!可以安心躺平了…
阿瑞斯正扒在窗边,金发脑袋探出去张望,碧绿的眼眸里映着远处尘土飞扬中那支纪律严明、盔甲鲜明的钢铁洪流。
他缩回头,语气带着点小兴奋和理所当然:“我哥!他来了!我就说马上到!看这架势,先锋骑兵队都进镇了!”
维克多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动他那对尖尖的、被碎发半掩的耳朵,鼻腔里发出一声慵懒的“嗯哼”,算是回应。他全部的注意力,此刻都集中在手里那只造型古朴、镶嵌着暗色宝石的银质高脚杯上。
杯子里,盛着一种如同融化的红宝石般、在透过彩色玻璃窗的斑驳光线下荡漾着醉人光晕的液体。浓郁到化不开的果香混合着橡木桶陈年的醇厚气息,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光是闻着就让人微醺。
他惬意地晃了晃酒杯,看着那粘稠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完美的弧线,然后慢悠悠地送到唇边,准备享受这片刻的安宁与“战利品”的芬芳。
“喂!”阿瑞斯一回头,正好看到维克多这副“酒鬼”模样,尤其是那杯酒的颜色和装酒的瓶子…让他瞬间想起了某个不堪回首的夜晚!
他脸色一白,胃里条件反射地一阵翻腾,声音都尖利起来:“维克多!你…你居然还想喝?!你忘了上次你喝多之后的教训了吗?!”他指着那杯酒,仿佛那是什么穿肠毒药。
维克多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猩红的瞳孔斜睨了阿瑞斯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懂欣赏的土包子:“怕什么?”他晃了晃酒杯,语气带着点炫耀和劫后余生的庆幸,“这可是正经好酒!上一个坟头草都长成参天大树的老领主藏的私货!年份…啧啧,比康纳西那小子珍藏的那几瓶加起来都值钱!”
(▼へ▼メ)
他美滋滋地又抿了一小口,感受着那“醇厚丝滑”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股暖流和直达灵魂的慰藉。
他甚至舒服地喟叹了一声,身体在沙发里陷得更深了,活像一只晒饱了太阳、心满意足的慵懒黑猫。
有大军镇场子就是爽!艾丽西亚的烂摊子?丢给康纳西去“合法清理”吧!凯瑟琳要报仇?让她先冲官方部队去!老子就在这…喝着小酒…看大戏…
然而,维克多的“摆烂”时光并没能持续多久。
砰——!!!
镇长办公室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镶嵌着劣质黄铜把手的橡木门,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整扇门板带着门框的碎屑,如同炮弹般向内猛砸进来!重重地拍在对面的墙壁上,又弹落在地,激起一片呛人的灰尘!
烟尘弥漫中,一个高大挺拔、穿着锃亮银色半身甲、肩披黑金大氅、金发如同燃烧火焰般的男人,如同愤怒的雄狮般大踏步闯入!
他湛蓝的眼眸如同极地寒冰,瞬间扫过一片狼藉的办公室,最终精准地、带着雷霆震怒地钉在了沙发上那个正端着酒杯、一脸“无辜”的维克多身上!
康纳西·贝斯汀领主!他来了!带着一路风尘和…滔天的怒火!
他目光如电,瞬间就认出了维克多手中那只眼熟到让他心口滴血的古董银杯!还有那杯中荡漾的、他曾在家族藏酒窖最深处见过一次的、传说中的“血暮”!!!
(▼皿▼#)!!!卧槽!我的酒!我的限量版高脚杯!维克多·勒·西奥多!你个天杀的小偷!!!
“维克多·勒·西奥多——!!!”康纳西的咆哮声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他伸手指着维克多,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特么的!又偷我东西?!还偷到老子酒窖里去了?!那瓶‘血暮’!我都没舍得开!你居然敢——!!!”
他气得几乎要原地爆炸!一路奔波的疲惫、接收矿镇的繁杂、对弟弟安危的担忧,此刻全被维克多这副“偷喝被抓现行还一脸享受”的混账模样点燃!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猛地拔出腰间装饰华丽的佩剑(虽然更多是象征意义),剑尖直指维克多,声音都劈了叉:
“老子今天不把你挂城墙上风干!我康纳西的名字倒过来写——!!!”
维克多被这突如其来的“讨债风暴”震得手一抖,杯中的“血暮”差点洒出来。
他心疼地稳住酒杯,看着门口那个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把他连人带酒一起砍了的金毛领主,脸上那点慵懒瞬间被一种混合着“被抓包”的尴尬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取代。
( ̄w ̄;)啧…
他慢吞吞地坐直身体,把酒杯小心翼翼地放到旁边的小几上(可不能洒了!),然后对着暴怒的康纳西,露出了一个极其欠揍的、带着点安抚(?)意味的灿烂笑容:
“哎呀呀…领主大人?您可算来了!”他仿佛没看到那指着自己的剑尖,语气热情得像是在招呼远道而来的老朋友,“一路辛苦!辛苦了!来来来,别激动!气大伤身!不就是一瓶酒嘛…”他指了指那瓶只剩下小半的“血色暮光”,又指了指自己,笑容更加“真诚”:
“你看,我这不…帮您‘鉴定’过了吗?味道纯正!年份十足!绝对真品!”
“我特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