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一只大手一样死死的抓住林书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计划为什么就暴露了,更不明白齐圣和熊百道为什么会接连被抓。
他现在只有满心思地跑。
身后的人紧追不舍,几道箭矢在月光的照射下发着幽幽白光,破空直冲林书,刺穿了林书的膝窝。
剧烈的疼痛感袭来,林书迈不出腿便直直地摔了下去。
影子将林书笼罩起来,林书还想爬起来继续往前逃,却被人一脚踹在臀部,整个人往前扑了一小段距离。
为首的守卫语气冷冷:“带回去。”
林书便感觉自己被人架了起来,往回走。
屋内,路林疏正坐在椅子上,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许砚宁,思绪飘远。
许砚宁正翻着林书桌面上的记事录:
正月十二,晴,娘死了,没人来祭奠,我想去给娘讨个公道,却被林娉婷赶出来了,她说我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娘也是,死了正好,我讨厌她。
二月十五,阴,父亲膝下的孩子都去做了官,我也想要,但是父亲说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我不配。
……
上面记录的都是林书的日常生活,不难看出林书对林家的恨,许砚宁有理由怀疑,林娉婷的死是林书造成的。
此时守卫带着林书回来,林书像是破烂一般被扔在地上,“咚”的一声响将思绪飘远的路林疏唤了回来。
箭矢穿透了林书的膝盖,鲜血顺着箭矢往下流,看着很是渗人。
许砚宁蹲下身来,塞了一个止血丹进林书的嘴脸,林书以为是毒药死活不张嘴,玄因见状上前捏着林书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
丹药入口即化,林书扣着自己的嗓子干呕,想吐也吐不出来。
许砚宁:“这是止血丹,不是毒药。”
林书扣不出来,抬眸瞪着许砚宁:“我凭什么相信你?”
许砚宁懒得自证:“爱信不信。”
路林疏看向林书,问道:“你为什么要撺掇流民引起暴乱?”
林书瞪着路林疏,冷笑一声:“像你这种养尊处优的皇家贵胄是不会懂的。”
路林疏蹲下身来与林书平视,手搭在林书膝盖上的箭矢上,食指轻轻一弹,断骨一般的痛感让林书皱紧了眉头,死死咬着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路林疏有些佩服林书了,这种痛感是非常人能忍的。
许砚宁突然问道:“毒杀林娉婷的,也是你吧?”
林书闻言抬头看向许砚宁,那双眼睛如同毒蛇一般,“你动我的东西了?”
许砚宁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来你是承认了。”
路林疏没看那本记录册,但是现在的情况看来,林书没有反驳,就是默认了。
“真是让我好找呀。”许砚宁笑着:“害得我替你背着了这个锅。”
虽然这个锅在她身上没多久就被甩开了,但许砚宁还是忍不下这口气。
林书心中憋了一口气:“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他是生死看淡了,大不了就是处以极刑,可极刑最后也不过是一个死。
左右都是死,他现在一无所有,便什么都不怕了。
“想你还是太简单了。”许砚宁摆了摆手指,“不如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杀林娉婷吧?”
林书沉默了下来,事已至此,说出来也没什么。
林书咬着牙:“她侮辱我,还侮辱我娘。”
就像许砚宁在记录册上面看见的那样,林娉婷就是一个嘴上不饶人,手上更不饶人的人。
这一点早在百花宴许砚宁就知道了。
只不过林娉婷这个角色对她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路林疏蹙眉:“所以你就杀了她?”
苍生之命,虽如草芥于野,然各承天地之气,皆具浩然不可轻贱之重。
不论林娉婷此人如何,这都不是林书杀人的借口。
“杀了。”林书语气淡淡:“她迟早都会死,我不杀她,有的是人杀她。”
路林疏:“既然是你们的个人恩怨,为什么要撺掇流民去引起暴乱?”
如果林书成功了,不敢想锣城会有多乱。
到时候尸横遍野,疫病横流,若是传了出去,整个燕国都要重新洗牌。
林书语气愤然:“因为我恨天道不公!”
林书看向路林疏,眼里像是要冒火了一般:“你天生贵胄,要什么有什么,就算不是太子也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王爷,你根本就不会懂!”
“林忠抛妻弃子,让本该是正妻的人成为了外室,受到世人的唾骂,而我本来应该享有林娉婷的一切,凭什么?凭什么!”
“我本来想杀林忠的,谁让那个林娉婷多事,非要把那碗羹自己吃掉,这事怪不得任何人。”
林书神情有些癫狂,路林疏沉着脸,道:“你恨苍天不公,恨命运多舛,所以你选择杀人,选择撺掇流民引起暴乱,然后呢?”
路林疏看向林书,道:“若是你成功了,整个燕国都会沦陷你知不知道!”
林书大喊:“我知道!可是那又如何!”
“天下苍生与我有何干系?连林忠那样的人都能当上朝廷命官,想来也知道燕国内部腐坏成什么样了,便是让燕国覆灭又如何?!”
路林疏眸色一沉,看着林书的眼睛浮现点点凉意:“执迷不悟。”
许砚宁道:“既然已经认罪,那就连同物证一起送去京都吧。”
路林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林书被带走,屋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见路林疏情绪低迷,许砚宁才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林书刚刚所说,是对的?”
如果林忠真如林书所言那般,那确实不配为官。
在楚国,抛妻弃子是罪,有罪者不能当官不能科举。
但燕国却没有这条法律。
路林疏点了点头:“林忠此人,品行不端。朝廷有这样的人当官,确实难为燕国发展出力。”
品行不端的人如何尽心尽力为国家事业发展?
路林疏一直认为,燕国就应该像楚国那样颁布一个法律,让那些犯过罪的人不能参加科举,不能入朝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