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是吗?你从北陆过来,身上的伤可都好了?”黑衣人抬手,树叶随风飞动,宫余持剑的手背上被刮出了几道浅浅的伤口,“我的术法用得不比你差,这里还都是我的人,你真的觉得你能凭一己之力救出红缇苓?”
宫余微微眯眼,缓缓收剑。
“去伏罗山的山顶上采一株花,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天亮之前,你定能回来。”
宫余抬手,就地立了一个结界。
黑衣人回头看他。
“你最好不是在耍我。”宫余收手,“三日内,我若没有收回这个结界,这里一个人都别想活。”
黑衣人看了一眼地上的阵法,“包括你姐姐吗?”
“自然是不包括的。”
“呵。”黑衣人扬手,如利刃般的绿叶片片钉到地面上,有几片割裂了宫余的衣摆,与其他叶子一样,至少有一半嵌入地下,“我们可以赶在你动手之前先要了你姐姐的命。”
此时,古蒙那和马任新忽然驾马而来,“红缇公子。”
宫余和黑衣人一同望过去。
马任新道,“红缇公子,你尽管去,若有变故,我会用术法传音给你。”
宫余看向古蒙那,古蒙那对他点头,道,“放心吧红缇公子,我们两个人有点实力,若有变故,帮你拖一拖他们不是难事。”
“好,谢谢。”宫余微微点头,御剑离开。
黑衣人转向古蒙那和马任新,微微眯眼,“我记得你们,是你们告诉他的?”
二人没有回他,但都在暗暗蓄力。
黑衣人轻哼一声,慢悠悠地坐到门口的石头上,“他不在,来了再多人都无用,不想死的话,就都等着吧。”
古蒙那在马任新耳边偷偷低语,“他知道我们带人来了?”
马任新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古蒙那看黑衣人没有其他动作,于是先将马牵到一旁,走回来的时候小心跨过倒在地上的尸体,等到马任新的身旁,他对马任新小声道,“怎么死这么多人,不会都是红缇公子杀的吧?”
马任新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就是他杀的。”黑衣人擦着手中的剑,“你们是他什么人?看你们的样子,不是红缇门的弟子。”
古蒙那道,“我们是他的朋友。”
“朋友?”黑衣人抬眼打量他们,“如此心狠手辣的人,还有朋友?”
古蒙那为宫余辩解道,“他哪里心狠手辣,你要是不抓他姐姐,他怎么会杀人?”
“呵。”黑衣人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马任新看着黑衣人,问,“你为什么要抓他姐姐?”
“为什么?”黑衣人冷冷勾唇,“他杀了我弟弟,你们说,我能不能杀他姐姐?”
古蒙那和马任新相视一眼。
古蒙那道,“红缇公子不会乱杀人的,你应该把事情问清楚。”
“没什么好问的。”黑衣人继续埋头擦他的剑,“他当年置于险地,我救他,我弟弟救我,最后他杀了我弟弟,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不可能……”古蒙那不信,他跟红缇真予相处过一段时间,自认那人绝非是此等的忘恩负义。
黑衣人看向远处的山峰,眼睛失神,喃喃道,“我也希望是假的,可我弟弟的尸体至今还埋在无望山的山脚下,这让我怎么自欺欺人……”
——
入夜的伏罗山险象迭生,山下的引力更是比白天要强上十倍不止,宫余无法御剑抵达山顶,只能挑一座山,抓着石头从山下一步一步往上爬,越往上,引力越强,到了半山腰,不用内力根本没办法继续往上,然而天黑后伏罗群山“洗牌”的频率非常快,几乎是一刻钟洗一次,原先宫余最多只需花半个时辰就能登顶,但在一次又一次的干扰和一次又一次的变动下,一个时辰过去,宫余离山顶仍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宫余暂先停下思考对策。
要想顺利攀登至山顶,除非等到天亮,天亮后伏罗群山的变动不会那么频繁,但宫余担心红缇苓的安危,根本没有耐心往后拖……
宫余看向手中的剑,想到用术法之力加强自己的剑,让剑得以强行破除引力限制,带他御剑而上,然而他很快意识到手中的剑只是一把很普通的死剑,难以承受术法之力,除非是像红缇剑那样的活剑才能实现他的想法……
“哎……”宫余仰天长叹,“看来,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冷风下灌,吹的人背脊发凉,宫余仿佛感知不到冷意,挑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盘腿而坐,手中的剑慢慢脱离他的手,他闭上眼睛,双手回旋,长剑慢慢立了起来,剑指明月,一飞冲天,在破顶的那一瞬间断成三截,与此同时,一个金色的阵法以宫余为中心迅速扩大,阵中三段流光漫入月光之中,将掉落的三截银锋包裹。
流光逐渐分化为数条,那被包裹的银锋与其一同变成数份,成了手指般大小的锋刃,每把锋刃上全部覆盖了同等强度的术法之力,它们带着术法之力,在山顶上横扫,毫无厘头地横扫,那急不可耐的模样,像极了宫余睁眼时双眼里边的急切。
恰逢群山割裂重合,宫余稳住身形,扶着石壁缓缓起身,抬头看,前方的高山分裂开来,视野渐渐开阔,他看到了在金色流光的飞驰下,朵朵红花从空中飘落下来,宫余凝神观察,落下来的花都是九片花瓣,都是绯红色。
宫余抬手接住其中一朵,此花的花梗很长,风吹了一下,花瓣就贴到了宫余的脸上。
花已到手,宫余当即收了阵法,数十把锋刃失去控制,纷纷坠落。
“啊——”
一道诡异的撕裂声从下方传来,正准备用传送阵离开的宫余猛然一怔,往下方看去,然而尘土飞扬,单靠月光,根本看不清下面有什么。
“啊——”
宫余皱眉。
“啊——”
下方传来的声音既像撕裂声,又像人声,像极了民间传言的鬼哭狼嚎。
“啊——”
宫余的脸色越来越白。
“啊——”
“啊——”
他心里产生了一个很荒谬的想法。
“啊——”
但是他越听,却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啊——”
“啊——”
一声叠一声,诡异的传音逐渐变成杂乱无章的叫嚣。
“啊——”
“不可能……不可能……”
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窜,宫余将手贴在石头上,流光从掌心渗入石头中,沿着石头往下蔓延,不过一会,山下开始现出了一个新的阵法,这个阵法,是宫余用来感知活物的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