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二妮,给两个婆子开了工钱,余下的收进抽屉,祖母还是别有钱了,免得白道长惦记。
白枫的铺子里,此时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正狼吞虎咽大口吃着包子。
白枫脸色不好看:“郑家忒阴毒”。
“我张超此生与陈郑两家的仇不共戴天”,张二狗冷哼一声:“老子千防万算没想到他们借我醉酒弄个破契文夺了老子的产业。此番进京我灭他种来了,我打听到郑家嫡脉只一子,名郑安,我让他安,我让他去土里好好安,我让他们全家都安,花子堆里老子跟踪了他半个月了,三日之内我要他狗命”。
白道长点了点头:“也算给徐家报仇了,你此番必成事,之后往南边跑,不可留京,留京必死。我给你五十两银子,越往南越好,南边闹水灾,全是难民,你也浑水摸鱼弄个新户籍改头换面”。
“够意思,今日相助之恩我记下了”,张二狗目露凶光:“老子今晚就动手,让他活不到天亮”。
张玉又在屋里掉眼泪,程忠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东西出了院子,儿女都是债主,自己什么也管不了,还是去南城挣点儿饭钱吧。
程忠一走,程莲硬头皮穿戴整齐出了院子。
一家女百家求,就不信除了徐平给闺女找不到更好的。
一路心烦意乱的进了市集。
东城市集依旧是车水马龙,一路走一路逛,四喜酒楼门前异常的热闹,里面飘出阵阵饭菜的香气。
驻足片刻跟着人流向前走,突然就是一愣,白道长的铺子里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个人,打头的是个花子,夹着个棍子,手上一只粗瓷大碗,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白道长在后面相送,两个人边走边小声说着什么,白道长无意中看了程莲一眼。
程莲皱了皱眉,转身又往回走,自己该去问问徐氏,万一她有合适的自己也免了奔波。
半夏吃过中饭又一头扎进书里,如今书柜里的书已经读了一半。
晚饭时分,花氏走进来笑骂道:“书虫果然不用吃饭,吃书就饱了”。
半夏放下书:“您起早跟孙祖母干什么去了?”
“棺材铺,她给自己订了个棺材”,花氏笑道:“装老衣都买了”。
半夏翻了个白眼儿:“……白道长一天天的他也太闲了吧”
花氏摆摆手:“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过两年我也买一个”。
“……”,无语了,半夏满心无奈:“吃饭吧”。
吃过晚饭,天色渐暗,夜幕如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缓缓地笼罩了东城。一条幽深的巷子口,一块不知从何处滚落的大石,横亘在路中央。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十步开外,车夫利落地下了车,嘴里嘟囔着晦气,大步流星走上前,弯腰去搬那块大石。马车上,郑安微闭双眼,似乎在养神。二十出头的年纪,身着一袭紫衫,头戴羊脂玉冠,气度不凡。
就在车夫用力搬石之时,一个身影从暗处闪了出来,是个衣衫褴褛的花子。花子脚步踉跄,眼神却透着一股狠厉。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地靠近马车。
轿帘微动,郑安只觉心头一悸,刚睁开眼睛,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直直地刺进胸口,郑安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花子,鲜血迅速染红紫衫。
花子两膀一较力,匕首搅动了一下。
车夫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惊恐地大喊:“杀人啦!”
花子抽出匕首,恶狠狠地瞪了车夫一眼,转身消失在黑暗的巷子里。
掌灯时分,陈府大管家匆匆走进书房:“老爷,三爷传回来的消息,郑家郑安在东巷子养了个外室,今晚从外室宅院离开时,还没等出巷子让人给弄死了,车夫说凶手是个花子,郑家震怒已经报官”。
陈大老爷眼底一抹笑意:“郑家当铺开的好啊,恶人自有天收,家财万贯,嫡脉已断”。
半夏早上起来的时候,院子里多了两车秋菜,正在往倒座房里存放。
此时四城的悬赏告示已经张贴。
程莲吃过早饭又去市集找活,刚到市集,见众人都围在一张告示前,也急忙凑了过去。
程莲不识字,看了好一会儿刚要转身离开,一个郑府家丁沉声说道:“昨晚郑府大少爷让歹人杀害,是个花子,若有举报有功者郑家赏白银三千两,若有知情不报者抓入大牢终生流放”。
一听花子,程莲一愣神,突然想起昨日从白道长铺子里走出来的那个人。郑家三千两悬赏……
刚迟疑了一下,人群中两个察言观色的郑府家丁走过来:“这位夫人,郑家有请”。
程莲凭空打了个哆嗦:“我不知道……”
“请,有线索即赏千两”,两个人半请半挟持带着人匆匆离开。
徐安拎着个口袋正从市集里走出来,准备去先生那里习字,一见程莲被人带走,心头不宁,假装翻看了一下口袋,一拍脑袋:“完了,笔忘带了”,边说边往回走。
隐在暗处的几个家丁也没注意,就一个书童谁也没往心里去。
徐安一回铺子脸色煞白,白枫一愣:“徒儿,出了什么事?”
徐安忙道:“师傅,徒儿心慌的厉害,我刚走到东市集口,看见程婶子让郑家两个家丁给带走了,就听到家丁说:有线索即赏千两”
白枫心下沉到了谷底,程莲昨日看见自己和张二狗一起出的铺子,完了,她必卖出自己,自己此时不跑死路一条。
忙拉着徐安往外走,出门叫了辆马车匆匆离开。
傍晚时分,半夏沐浴更衣,换了身丈青袍子,披散着半干的头发给自己倒了盏茶。
刚喝了一口,张来福急火火跑进来:“小姐,陈府大管家和老爷来了”。
半夏放下茶盏往外走:“什么事?”
来福忙道:“老奴不知,大老爷让院子戒严,老夫人和孙老夫人锁了大门,让我们两个在垂花门外听令”。
半夏刚出厅堂,陈大老爷一脸凝重领着大管家进了垂花门,来福施了一礼,没动。
半夏笑道:“劳婶子辛苦守在垂花门外”。
“是,小姐”,来福这才快步往外走。
“给大老爷请安,管家叔好,快请吧”,半夏将人请进厅堂。
大管家守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