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包普通小馒头,莫名其妙火得邪门。但只要有钱赚,他们就继续倒腾。这场狂欢甚至波及邻省——虽然外地售价略高,可市场更广。有人觉得本地竞争太激烈,宁可跑远些。
与以往不同,这次热潮持续发酵,久久不退。起初靠着库存,日产量还能勉强应付。到后来日日排长队,根本供不应求,许多人得提前几天预订才能提到货。
京城地界,这般动静自然逃不过某些人的眼睛。
这天,那位不速之客又来了。
不过没去家里,而是直奔作坊。
\"刘老板,生意兴隆啊。\"
夕阳西沉,霞光染红了半边天。
\"陆老板,看来你很闲?\"
话里夹枪带棒,毫不客气。
”嘿嘿,别这么大火气嘛,和气才能发财啊。\"陆天明咧嘴笑着,身上还是那件从不更换的皮衣,腋下夹着熟悉的公文包。
\"你们有钱人都不换衣服的?\"
陆天明不慌不忙地从口袋摸出香烟叼在嘴上,随手用火柴在裤链上一擦,潇洒地点燃了烟卷。
\"这里禁止吸烟。\"刘强眉头紧锁。
\"哎哟,抽根烟能有多大影响?咱们这行讲究的就是个实在,太较真可不行。\"陆天明满不在乎地吐着烟圈。
\"食品安全重于泰山,陆老板对生产卫生就这么敷衍?\"
\"得了吧,差不多得了。这行当能干净到哪儿去?\"说话间他还故意弹了弹烟灰。
陆天明这趟来就是存心找茬,要给刘强点颜色看看。
他要让这小子明白,这块地界上的零食生意姓陆。外人想分一杯羹?门儿都没有。
要是刘强不识相,他打算天天举报,让这买卖做不下去。
就算各项指标都合格,天天检查也够耽误生产。
他自己在这行摸爬滚打多年,车间什么情况心知肚明。
就不信连他都做不到的事,这个愣头青能面面俱到。
\"咔嚓!咔嚓!\"
突如其来的闪光灯晃得陆天明睁不开眼,手里的烟都吓掉了。
\"怎、怎么回事?\"
不知何时,刘强身旁多了个拿着相机的人,把陆天明刚才的举动全拍了下来。
旁边还站着个年轻人,怀里抱着录音机。
\"你!\"
陆天明彻底懵了,这套操作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你什么你?赶紧给我滚蛋!照片录音证据确凿,我数到三你不走,明天全城的报纸广播都会看到听到这些。\"
\"呵,还数上数了。\"
\"1......\"
\"算你狠!\"
\"2......\"
\"走着瞧!\"
\"3......\"
\"哼!\"
陆天明转身就走,临走还想吐口唾沫,被刘强一声咳嗽硬生生憋了回去。
看着对手灰溜溜离开,工作人员上前请示:\"刘总,明天的报道还发吗?\"
\"发!找最犀利的笔杆子,往死里写。报纸出来后让广播站每小时轮播录音。\"
\"明白,我这就去办。\"
\"等等,\"刘强又叫住他,\"再安排几个机灵的,24小时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都要记录。\"
\"好的!\"
看着手下离去,刘强突然问身旁的主管:\"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
主管愣了一下,笑道:\"做事不分对错,要看为谁而做。\"
这话说得漂亮。
刘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文化人啊?\"
“高中毕业,还不错。”主管笑着回应,“家里几代人都是读书的,我爷爷当过教书先生,小时候是他教我识字。”
“好好干。”
刘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主管顺势弯了弯腰,动作熟练,像是早已习惯这种场合。虽然只是简单的鼓励,但主管依旧满脸喜色,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重视。
在职场上,最怕的不是辛苦,而是被遗忘。今天能在老板面前留下印象,比什么都强。
巡视完厂房,刘强发现小馒头最近销量火爆,相比之下,强仔qq糖的热度稍显黯淡。生意好自然累,但利润也跟着涨。老员工们嘴上不说,心里难免有些羡慕。不过市场的甜头总得轮着尝,才能让人保持干劲。
为了稳住团队,刘强专门过来打气,顺便许下承诺。奇怪的是,他画的饼总能兑现,这让员工们既无奈又信服。
如今工厂实行两班倒,白班和夜班各有两名主管,财务也有专人负责,账目清晰。管理架构初步成型,刘强总算能松口气,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作为决策者,他需要保持头脑清醒。除了必要的应酬,他几乎不碰酒,但香烟倒是常备着——提神醒脑时点一根,比什么都管用。
晚上回到家,他给工厂打了电话,确认进度。花钱请了监工就是省心,质量和效率都有保障。难怪人说钱花在刀刃上,能少操多少心。
“资本的力量啊……”刘强忍不住感慨。
人人都骂资本,可谁不想当资本?自从他有钱后,各路亲戚突然冒了出来。有自称失散多年的“爷爷”,有带着女儿上门说亲的母女,甚至还有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亲。
起初他还觉得荒唐,后来索性见怪不怪。那些过去蹭吃蹭喝的狐朋狗友来借钱,也被他统统赶走。渐渐地,骚扰他的人少了,日子也清净不少。
夕阳下的街道镀上一层金色,远处传来小贩的吆喝声,透着旧时光的气息。这是刘强年少时未曾留意的风景,如今反倒品出了几分滋味。
作坊离家不远,穿过两条街,步行十来分钟就到。
快到家时,刘强看见街边墙角倚着个瘦削的男人。衣衫褴褛,补丁摞补丁,布料早已褪成灰扑扑的色调。
那人戴着渔夫帽,半张脸藏在阴影里,但刘强认得他。
他坐过他的车,虽不知姓名,也无深交,但那双饱经风霜却清澈透亮的眼睛,叫人过目难忘。
\"怎么在这儿歇着?今天不出车?\"
男人抬起头,面容憔悴,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显得格外枯瘦,可眼神里却透着一股超脱的淡然。
\"我认得您,\"他咧嘴一笑,\"您坐过我的车。\"
\"哈,就座过一次车,这就记住我了?\"刘强蹲下身笑道。
男人没反问\"您不也记得我\",只是平静地说,\"您跟旁人不一样。\"
刘强没再多问,转而道:\"你的车呢?\"
\"车是老板的,老板卖了。\"
\"那现在做什么营生?\"
\"打打零工,混口饭吃。\"
\"眼下有活计吗?\"
\"还没,说好了下午卸车,等人凑齐。\"
咕噜——
空荡的胃袋发出响亮的抗议。
\"饿了吧?想吃什么,我请。\"刘强笑道。
男人吃得很香,萝卜馅包子在他嘴里嚼出了珍馐的滋味。他抬头憨厚一笑:\"够了,包子挺好,里头还有肉呢。\"
说着掰开包子给刘强看。
刘强定睛一瞧,嚯,还真有肉星子,不仔细看都找不着。
\"成,那你吃着,我先走了。\"
\"谢了您。\"
这不过是寻常街角的偶遇。此时的刘强还不知道,这个随手的善举,将来会救他的命。
天色将暗未暗,离家只剩几步路。今天他想早些休息,让紧绷的脑子松快松快。
他本不是外向的人,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社恐。平日的八面玲珑,不过是角色需要的表演。
演久了,难免头疼,得找机会偷个懒。
家门口常亮的灯今晚却没亮。
\"灯泡烧了?\"
他没多想,准备回去换新的。白炽灯本就不耐用,整天亮着更易坏。
踏上台阶,钥匙刚插进锁眼,脚下传来细微的碎裂声。低头看是玻璃碴,抬头见灯泡不是烧毁而是碎裂。
\"谁家孩子砸的?\"
正疑惑间,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还未及回头,一道黑影已扑来将他抱住。
寒光闪过,凉意刺入腹腔。
冰冷的刀刃刺入血肉,剧痛还未蔓延,一块手帕便蒙上了他的脸。
不到三十秒,药效发作,他陷入昏迷。
\"动作快点!把人带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到一分钟。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家门前蒸发。
与此同时,另一个身影出现在小板凳胡同1号院门口。他盯着锁孔里插着的钥匙,又瞥了眼破碎的灯泡。蹲下身,指尖沾起尚未凝固的血迹。
\"还有余温......\"
他目光如炬,沿着地面痕迹追踪,最终发现车轮印记,便循着轨迹缓步前行。
那辆崭新的桑塔纳轿车平稳行驶。在那个年代,能开上桑塔纳相当于后世拥有百万豪车。虽然时过境迁后它沦为新手练车工具,但性能依旧可靠。
车内的刘强毫无知觉。当他恢复意识时,已身处陌生的黑暗空间。
\"头套......\"
他试图挣扎,发现四肢被牢牢绑在椅子上。腹部的伤口不断渗血,衣裤都被浸透。失血导致体温下降,寒意阵阵袭来。
伤口极深,仅靠自然凝血已无济于事,急需缝合。
这是哪里?迷药的后劲让他思维混沌。从失血量和身体状态判断,应该还未远离城区。
但就算知道位置又如何?谁会来救他?
思绪翻涌间,一个名字浮现——陆天明。
作为地头蛇,自己确实威胁到他的地位。加上白天的羞辱,报复合情合理。
\"他是要我的命,还是逼我让步?\"
权衡之下,刘强宁愿选择后者。重生后的生命太珍贵,只要能活着,放弃一切都在所不惜。
他只怕遇上亡命之徒,那种人必定会榨干他最后的价值再毁尸灭迹。
\"吱呀——\"
锈蚀的门轴发出刺耳声响,金属门板撞上墙壁。沉重的脚步声渐近,是个健壮男性。
刘强保持原状,静观其变。
\"喂,醒醒。\"
对方拍了拍他的头,见没反应便走开坐下。打火机响过,烟味弥漫开来。
\"啧,这么不经折腾。\"
生锈的金属部件、斑驳的铁门、开阔的场地、粗糙的水泥地面······刘强在脑中梳理着周遭环境的特征,\"这是城郊的废弃工厂?市区早就不存在这种场所了,究竟是哪座废弃厂房······\"
他尝试在意识中构建京城周边地形图,推演可能的运输路线、交通工具、当前位置,以及脱身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绑架者不耐烦地掐灭烟头,大步逼近。
\"啪\"的一声,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刘强头顶,”嘿!还喘气呢?\"
头套被粗暴扯下,露出张紧闭双眼的俊朗面孔。
\"睁开眼!\"
\"不必。\"刘强声音虚弱却清晰,”我没看见你的长相,你也不必担心我指认。直说吧,要钱还是报仇?\"
\"操!\"
这番合乎逻辑的回应却意外激怒对方。随着咒骂,火辣辣的耳光在刘强脸颊烙下鲜红掌印。
\"最恶心你们这些有钱人,是不是觉得钞票能摆平一切?钱很了不起?嗯?\"绑架者连珠炮似的发问,冷笑道:\"再牛逼现在不也栽在老子手里?\"
\"你似乎很骄傲?\"刘强突然反问。
绑匪重新点燃香烟坐下,\"不该骄傲?你的小命现在捏在咱手里。\"
\"呵。\"刘强莫名发笑。
\"笑什么?\"对方警惕地皱眉。
\"想到件趣事。\"
\"死到临头还有心思乐?\"
\"呵。\"
\"又笑?\"
\"无奈罢了。\"
\"......\"绑匪愣怔,\"倒是看得开。\"
\"凡事总有缘由。既然找上我,想必做过功课。能回答我个问题吗?\"
\"说。\"
\"你,杀过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