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谌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的齐北正蹲着把花种埋进挖好的土坑里。
他心里很痛,因为他知道为何从前的齐北会把望日莲花种交给门口的树妖。
三千年前的一个午后,刚下过雨。
“嗯~泥土的味道真好闻!”齐北跑到院子里,伸着懒腰说道。
“北儿,别被泥滑倒。”跟着传来北谌一声担心。
齐北听不进去,自从她被北谌救回来以后,就发现自己开始贪恋泥土和雨水的气味,也不是什么坏事,便没在意。只是每次下过雨,齐北心情就好的出奇。
尤其是今天,齐北想向北谌表明心意。她的北哥哥照顾自己许多年,北谌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她今天想告诉北谌自己的意思。
深呼了一口气,“北哥哥,我……”话到嘴边,齐北莫名得紧张起来。
北谌看着她,投过一个疑问的眼神。
“北哥哥,我心悦你。”鼓足勇气,最后用了“心悦”这么个含蓄的词儿。
这七个字,把北谌说愣了,足足一刻钟,他都没缓过神来。
齐北见北谌一直不说话,心里急了,更多的是没底。
“北哥哥,你倒是说话呀!”齐北走过来摇着北谌的手臂。
北谌下意识甩开了齐北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这一甩过后,愣着的人换成了齐北。
北哥哥刚才甩开自己的意思是什么?是讨厌?是拒绝吗?想到这里,齐北眼眶里一下蓄满了泪,亮晶晶的,闪进了北谌的心里。
自己刚才是怎么了,一句不说便罢,为何甩开了她。她爱胡思乱想自己是知道的,怎么还如此对她,只怕是伤了她的心。
窗前两个人,一个眼里含着泪,一个皱着眉,谁也不说话,局面就僵在这里。
终究还是齐北忍不住,哭着跑了出去。她一直在期待北谌的答案,一个明确的答案,哪怕是不好的,可北谌就是不开口。
齐北没有跑远,到了门外便停了下来,靠坐在门前的大榕树下。她怕北谌找不到自己会担心,看吧,都这般了,她还是不忍心让她的北哥哥着急。
北谌见齐北跑出门,心更乱了,他从未经历过男女之情,一时慌了。他开始问自己,对齐北是什么感情?
齐北哭了不知多久,累了,便停了,转身回了树窟。
北谌早已不在窗前,不是回房了,就是去了后苑天窟处理公事。
齐北懒得去想,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坐到妆台前,看着铜镜里映出的自己。
“真丑,这么爱哭,难怪北哥哥不喜欢你!”齐北用手指在镜子上画着圈圈。
抬眼一撇,看到木梳旁银制的妆奁盒子。那是第一年时,北谌做了送给她的,说是庆祝她劫后余生。
银色的盒子上雕着许多小小的山荷叶。当时收到时齐北开心的不行,现在看着盒子心里一顿一顿的疼。
因为她知道山荷叶的含义——亲情,北谌把自己当成亲人,是妹妹,只是妹妹而已。没有表白心迹前她还可以骗骗自己,现在,不能够了。
这些年的相伴,他对自己的好,是自己会错了意,还一厢情愿的做着美梦。
天黑了,乌云遮住了月光,星星也没一颗。北谌不知如何面对齐北,齐北也把自己闷在房间里。
第二天一大早,北谌便起来给齐北做她最喜欢的点心。一夜无眠,他倒是看清了自己的心,是,他对齐北,是爱。
但他不能说,因为他现在还是山鬼。只要他当山鬼一天,他的身家性命就不是他自己的。
那年山之心脉断了,他耗了一半的灵力才修复好,之后在天窟中躺了三个月才得以恢复。
历代山鬼都是如此,任期满了灵力也所剩无几,更有的在任期内便灵尽而亡。自己的父亲,便是如此。父亲死后,母亲也跟着去了。只剩下一个自己。
昨日能看出齐北是真心如此,所以他更不能让他的北儿承受这种随时都可能失去自己的痛苦。
端着装有点心的木盘,北谌走到齐北房前敲门,“北儿,睡醒了吗?”他小心翼翼的说,“北哥哥做了你最喜欢的枣花酥,你出来尝尝。”
屋内没有回应,细听一听也没有来回走动的声音。就在北谌准备第二次敲门时,齐北从庭外走进院里来。
“一大早去哪里了?”北谌盯着她问。
齐北不理会他灼热的目光,随便敷衍道“我去找银叔了。”见北谌没再多问,齐北心里是又轻松又难受。
“过来吃点心。”北谌举了举手中的点心,冲她笑了笑。
“我不饿,北哥哥,先放起来吧。”齐北面无表情地回答,不待北谌的下一步动作,便绕过他,进了房,连房门也关上了。
北谌这算吃了闭门羹,轻叹了叹,将木盘放在齐北房间的窗前,便走了。
进了房间,齐北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很紧张,可以说害怕现在面对北谌。看着北谌与往常并无分别的目光,她心里很煎熬。
“既然不是两情相悦,我何苦为难你呢。”齐北摸着妆台上的银盒。
齐北一大早出门,去了趟森林东面的花坊,买了望日莲的花种,回来交给门口的榕树妖。树妖自然是不知道齐北昨日因何哭的那般伤心,想多嘴问,却不好问。
齐北只说叫自己找机会把东西转交给山鬼大人,还说是什么说不出口的爱。糊涂人都听的明白,他二人之间出了问题,齐北是受伤的那个。
这世间除了情爱,还有什么是能让人撕心裂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