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培之还想在细问,沈翩枝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上,眼睛看向了前方。
“父亲这么装不累吗?”
沈培之刚想发火,沈翩枝又说道:“明明彼此之间相互厌恶,却要在这里装父女情深。你不累我累,父亲有什么话还是赶紧说吧。再啰嗦下去,我可就要继续回去躺着休息了。”
沈培之一张脸憋得又青又黑的。
“孽畜,我是你父亲,哪有像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看来,在庄子上那三年,你并没有诚心悔过。”
沈翩枝突然拽起刚刚放在桌子上的茶盏狠狠往地下一摔,茶盏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顿时四分五裂,碎片溅出了好远。
门口守着的红鸢听到了动静就想冲进去,青丹拦着了她,微微的摇了摇头。
茶水不可避免的溅到了沈培之的衣服上,他站了起来,虎目怒视。
“你还发上脾气了?”
“我为何不能发脾气?你们居然还敢当着我的面说起当年庄子上的事情?演戏过头了沉浸其中,旁人不知道缘由难道父亲你不知?”
沈翩枝偏过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沈培之。
沈培之看着她发火的样子,怔愣住了。
他心里明白,沈翩枝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顺从乖巧的女儿了。
可当他看到沈翩枝和从前的她判若两人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分裂。
他指着沈翩枝你了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脑海中想到的是三年前盛恩堂里发生的事情。
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盛恩堂就只剩下那两姐妹。
等听到动静的时候,沈家人匆匆忙忙赶过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放置在佛翕上的观音像已经被摔碎的不成样子。
小沈桉桉红着眼睛,摔倒在地上,看起来很可怜,小沈翩枝则是一脸愤怒的表情。
能从一介寒门走到中书令的位置,沈培之从来就不是傻的。
可一个是自己的亲身女儿,但却在外流落受苦这么多年,又如何忍得下心再让她受惩罚?
而一个是鸠占鹊巢的外人,虽然名义上是他的女儿,可全天下只有三个人知道,那就是他和他的夫人,以及高坐皇位的陛下。
不管怎么说,她毕竟享受到了沈家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推出去给沈桉桉挡罪,理所当然!
这一瞬间,沈培之仿佛想通了,脸上的迷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阴森。
“行了,我也懒得跟你扯那些往事。我今日来只问你,祠堂和书房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哈哈哈……”
沈翩枝大笑起来,弧度太大甚至牵扯到了伤口。
沈培之质问道:“你笑什么?”
“当然是可笑啊。”
沈翩枝歪着脑袋,嘴角还挂着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三年前给我安个罪名,让我去庄子流放三年。现在又想用放火的罪名,让我做什么呢?自尽?还是流放?”
“胡说八道。”
沈培之懒得解释,“那么,那日你为何不在祠堂?我没记错的话,我当时罚你在祠堂思过三日,你还记得吧?”
沈翩枝叹了口气,“父亲啊,你想让我死就直说。书房的火势蔓延到了祠堂,我一身的伤,不跑难道等着被烧死吗?”
“可我的书房和祠堂背后根本无路可走,只有那片湖泊。就算是书房起火,又怎么会牵连祠堂?”
沈培之咄咄逼人,毫不留情的施展着自己的威压。
“那就更可笑了。父亲都不明白的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莫非……”
沈翩枝惊讶道:“父亲不会觉得那日我受了伤还能游过去,放了火之后又游回来吧?哈哈哈……”
沈翩枝笑的乐不可支,沈培之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他理智上知道不可能是沈翩枝做的,可是感情上总觉得这件事跟沈翩枝脱不了干系。
“你是做不到,那你的那两个侍卫呢?”
沈翩枝又叹了口气,神情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父亲,您但凡对我上点心,打听打听,就知道红鸢和青丹根本就没踏出垂柳院的门啊。”
她说道:“红鸢自是不必说,青丹嘛,不是您不让跟着进祠堂的吗?我让她去沈桉桉那里把玉佩拿回来,之后就没出门了呀。”
沈培之当然知道,他当时第一怀疑的就是这两个人。
他也去查了,跟沈翩枝说的一样,没有任何的破绽。
本意是想试探沈翩枝,却没想到一无所获。
究竟是这件事跟沈翩枝没有关系,还是沈翩枝的演技太过于精湛,以至于连他这个纵横朝堂的老狐狸都看不出来?
“那个玉佩呢?”
“你知不知道你强行拿走了那个玉佩,桉桉多伤心?你自小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不就是一块玉佩,你让给她怎么了?”
沈翩枝气急反笑,自己都火烧眉毛了还有空管沈桉桉这点小事,还真是“慈父”心肠。
“那父亲你别忘了,先不说其他的,玉佩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逆女!逆女!”
沈培之本来这两天就因为着火这件事烦的不行,又在沈翩枝这里碰了一鼻子灰。
就连要个玉佩,都被沈翩枝怼了回来。
沈培之总觉得自己的心中憋着一股火,他冷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有摄政王撑腰,你就可以在沈家肆无忌惮?”
“我告诉你,摄政王这个人那是你不了解!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又暴虐成性,像他这样的人,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凭什么觉得人家能看上你?”
沈培之抄起手,哼声道,“别等你被抛弃那一天,再回来求我,到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
他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桉桉比你识大体,聪慧,乖巧可人。既然你不肯把玉佩给她,那么作为补偿,过两日咱们沈家会举办一个认亲宴,正式将桉桉记在你母亲的名下,成为沈府的二姑娘。”
他斜眼瞧着沈翩枝,但沈翩枝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动,就好像是听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我提前告诉你,是希望你有个心里准备。到时候认亲宴上,我不允许有任何沈家再有任何的波折,你可明白?”
沈培之的语气里含着威胁。
短短一个月,沈家在盛京中出了好几次名,可惜都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