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藻之山,有兽焉,其状如豹,而文题白身,名曰孟极,是善伏,其鸣自呼 。
雪山上,一只大鸟嘴里噙着一株莲花,飞到半空中逼得二人停了下来。
“蛮蛮?”黎锦苏惊讶的发现,这只鸟竟然是蛮蛮。
有鸟焉,其状如凫,而一翼一目,相得乃飞,名曰蛮蛮,见则天下大水。
“它生活在这里?”
长离抚摸它的脑袋,“它是被我带回来的,它当时受伤了”
“怪不得,你们关系还挺好的”
长离她的眼神忽的发狠,攥紧拳头。
“当然啦,这株莲花原是让其守护给我姐姐治病用的,不过现在也用不着了”
黎锦苏俯瞰山下,山的脚下竟有一户人家,孤孤零零的,格外的显眼。
他觉得稀奇,敲响了门,出来迎接的是一位老人,老人看不清路,拄着拐杖,走路一摇一晃,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房间简陋。
老人年迈,却无人照理,他目不能视,腿还有点瘸。
黎锦苏搀扶着他,询问道:“老人家,这里是仙藻,你在这里居住,请问你的家人呢?”
老人听不太清他说的话,“什么?你再说一遍?”
黎锦苏靠近他的耳朵,把话重新复述了一遍。
老人闻言,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一脸的骄傲。
“我的家人,就在那边,他们不放心我自己住在这里,专门在那边建立了村落,陪我一起呢”
老人拄着拐杖朝山脚指了指,不远处,距离这里三百米的方向,果然有一座村落。
黎锦苏好奇的紧,饶有兴致,托着下巴,再次询问。
“仙藻竟然还有人劳作?这里常年严寒,是什么让他们呆在这里不走的?”
正询问着,长离施施然来到他面前。
“神,不,锦苏,这里从很久开始已经有人居住,当时关乎他们的安全,我们驱赶过,他们的毅力挺顽强的”
“这里有人劳作,在雪山?真是奇怪”
黎锦苏的话引起了老人家的警惕,他连忙回了屋子里,颤颤巍巍的去关门。
长离心中疑惑不已,刚想阻拦,身后传出一道清脆的女声,打断了她的行为。
“长离!”
长离扭过头只见一位男子身着羽衣,剑眉秀目,而他身侧的女子灵动可爱。
她恭敬的行了一礼,“见过枭少主”
枭浑身一滞,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你回来了”
他身边的女人咋咋呼呼,挽上长离的胳膊小心的询问“离儿,他是谁呀”
枭抬眸看了眼黎锦苏,清冷的感觉让他神色一怔,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黎锦苏恭敬的鞠了一躬,“你好,在下黎锦苏,圣女大人受伤在我那里养伤,我是她的医师”
枭紧张的上下查看长离的身体状况。
“你受伤了?长离,你哪里伤了,怎么不告诉我?”
长离明显不想和他多说一句废话,放下女子挽住自己的手,转身和黎锦苏说起了话。
“前面就是仙藻了,那座宫殿就是圣女殿,现在离的远看不仔细…”
枭一把上前扼住她的手腕,追问道:
“你现在连和我多说一句话都是奢侈了是吗?受伤了也不和我说,全靠外人的一张嘴?长离,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脱口而出却是怒吼。
长离下意识抖了个机灵,“枭,圣女的事情你无权干涉,无权过问,你说我们要成亲了,可那不过是你的妄想!
我回自己的仙藻,回自己的家,你在这里拦路,也不怕得个闲言碎语?而且,我已经成亲了!”
枭他的声音沙哑,思绪凌乱,他撇下一句,走的干脆利索。
“仙藻很快就不是你的了”
女子一咬牙,跟上了枭的步伐,“对不起离儿,我喜欢他”
长离看见这一幕,冷笑,“走吧,神”
高耸入云的山峰上一座孤零零的宫殿伫立在那里。
宫殿的大门是由两扇巨大的木门组成的,门上镶嵌着精美的铜钉和铜环。
大门的两侧是两座高大的石狮子,它们威严庄重。
他们走在仙藻的正中央,是一个花园,而在花园的中心是一座湖泊,湖泊的水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湖泊的四周是一座座假山和亭台楼阁,这些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花园中,给人一种曲径通幽的感觉。
长离瞧见他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听说族中也出现过一位什么也不会使的异类?他的名字似乎是叫琼岚,是魔神吧?”
黎锦苏饶有兴致的和她说起了过往。
“琼岚只是他的封号,他本名夏长云,没想到他和你们氏族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当时虽然听说过,但并没有仔细了解,还以为只是一个小地方,原来是仙藻”
“神,如果当时您了解到仙藻,是不是会亲自来这里带走魔神?”
“或许吧,仙藻这个地方挺美的,有人劳作,还有这样一座宫殿,但这并不是真正的仙藻对吧?”
“神,关于《万年古书》的丢失,族中已经越发难以控制,现在琐事缠身,难能陪您好好观赏风景,请恕罪”
“不说了,那里我还挺好奇的”
循着方向看去,那是一间破旧的柴房,孤零零的伫立在不起眼的角落,和豪华美丽的花园,大殿形成了对比。
屋顶上的瓦片压得密如鱼鳞,天河决口也不会漏进一点儿去。
随着进去,明显瞧见,屋里终年不见阳光,昏暗潮湿,墙皮早已脱落了,墙上凹凸不平。
黎锦苏眉毛紧皱,“这里能住?仙藻这算美中不足吧?”
长离看着这里,神色复杂的环视四周,这里充斥着住过人的痕迹,墙上的抓痕,地上的干草,还有门上松松垮垮的锁链。
“这里,是什么地方?”
漂亮美丽的宫殿,却有一处不完美的地方,这里显然格格不入。
长离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不自然的摸上自己的脖颈。
“神,说笑了,这小小一间屋子,破旧不堪,怎么可能住人,这种地方就不用来了吧?您的身躯来到这里实在是有点难看了”
她视线不自然到处看,僵硬的转移话题。
“我们去大殿吧”
“好”
走进宫殿的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大厅的地面是由大理石铺成的,光滑如镜。
大厅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精美的壁画,这些壁画描绘了古代的神话故事和历史事件,让人仿佛穿越到了过去。
长离一一介绍着壁画的由来。
“神,这第一幅图还是我幼时父亲送给我的礼物,他说这是神女飞天揽月,象征了美好的愿景,也就拿来骗骗小孩了。
这第二幅图,是《万年古书》中间夹着的,古老的榆树下坐着两个少年人,现在看来,这其中一位人的背景倒是与神格外的像”
黎锦苏望着图,沉默着,思绪纷扰,在他们详聊的时候,大厅后面走出一前一后个两女子。
长离神色不悦,心中的厌恶感充斥着她的整个胸腔,平静的询问。
“是他,告诉你们我回来了”
惜缘筱脸上的假笑明显的都不带多一丝感情。
“离儿,带客人回来也不通知母亲,黎锦苏是吧?听说你是神医,离儿的伤多谢你了”
黎锦苏恭敬了鞠了一躬,“这是我的职责,想必你们一定有事要谈,我去门外等候”
女人颔首“好”
黎锦苏走后,她把一沓文书扔到地上,语气恶狠狠。
“长离,看看你干的好事!”
长离蹲在地上把东西一一捡起,看见上面清楚写着:
外界皆传圣女大人要和自己的氏族划开界限,去救微雨氏族的人,圣女大人还请莫要忘记我们对你的恩情。
你是惜缘氏族族长离!好好的圣女怎么能去便宜了微雨氏族?真是糊涂!
堂堂圣女大人,才去微雨氏族待了多久,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的根?
圣女大人好好思考一下吧,求圣女收回圣令。
求圣女收回圣令。
求圣女再三考虑一二!
诸如此类的话语有很多,长离的嘴角勾起弧度,对此不屑一顾。
“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呵,母亲大人,您的眼里也就现在能容得下我,还有我的好姐姐,这个位置让给你好不好?”
闻言女子站出来,拉着她的手,脸上全是焦急之色。
“离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告诉姐姐,姐姐替你,好不好?”
她的态度犹如利刃,直直刺向她的心脏,长离愤怒的甩开她的手。
“雪姐姐!够了!我的姐姐只有一个,那就是长媛!微雨氏族,微雨长媛!”
女子怔在原地,她茫然的说道:“当日她身死之时,将你交给了我,离儿,我也是你姐姐啊,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冷漠”
“那你去问问母亲,看她认不认可我这个女儿,你再来跟我攀亲!”
寒酥覆上她的手,一片冰凉。
长离瞥见身后那人已经不大高兴,她再次甩开抓住自己的手。
“雪姐姐,母亲她需要你,别再来找我了”
说完,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门外黎锦苏正在环视周围的情景。
“对不起,神,让您看笑话了…”
黎锦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都处理不好,你的圣女当的可真是令人咂舌,还不如换个人当”
长离低着头,“家族中的事情我会处理干净,本就是陈年旧账,要不是姐姐出了意外,也轮不到我”
不远处一个穿着一件深蓝色衣袍,披着一件白色大麾,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夹杂着雪花迎风飞舞的人正在向他们走来。
长离瞥见他的到来,心里开始紧张,上前几步把人拦下。
“你来,有什么事吗?”
“如今《万年古书》丢失,是你这个做圣女的不合格,就凭这点就可以撤了你的圣女之职!我来,当然是通知你的”
他十分嚣张,语气中充满了戏谑和嘲讽。
黎锦苏眼眸中尽是不悦,长离瞥见他的目光,深深叹了一口气,拉着眼前的人走向旁边的房子后面。
“我的客人还在这里,你一上来就质问我,你的涵养和礼貌呢?”
男子似是被戳中了心事儿,脸刷的红了,他强行压下心中的不满,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从容的回答:
“是我考虑不周了,但,今日来,我就没打算考虑那么多,反正,你也快要死了!”
怎料,他突然发难,掌中法力凝聚,他铆足了劲从右侧飞快地向长离发出攻击,速度快得惊人,长离闪身一躲,看准时机,将他击倒在地。
“你想谋害自己的嫂子吗?”
他不可置信地望了她一眼,眼里的惊慌之色难以掩饰,随后又狠狠的瞪她。
“呵,嫂子?怎么?圣女大人年纪轻轻的记忆还混乱了?你的夫君是枭,和我哥有什么关系?”
长离深深叹了口气,“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你怎么才能承认我和洛笙已经定亲这件事?”
“承认?你觉得可能吗?你们也只是定亲,随时可以取消,而且你杀了他,你配当他娘子吗?真是想不通哥哥竟然看上了你这种懦夫!”
男子嘴角抽动,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他重重把东西砸在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长离捡起地上的东西,拂去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的握在手里。
“圣女?这么没尊严?虽然不知道他和你是什么关系,随意对你大呼小叫,还对你出手,真是窝囊”
黎锦苏见她没有回话,转身离去,留下一句“我去前面等你”,人大布向前走。
长离只片刻走神,不一会儿就跟上了黎锦苏,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让您看笑话了,我这个圣女,虽然没当多久,但如此不受待见,挺窝囊的,我也不想这样,只是事情有点出乎意料了”
黎锦苏上下扫了一眼。
“我来,只是为了找回《万年古书》,想要尽快把事情处理了,真没想到来这里看到了这么多有趣的事情。
你手上的杂事儿,还是要尽快处理,不然等查到书的下落,被人钻了空子,后果很严重”
“长离,感谢神的教诲,书的下落,不出所料应该都在这封信里”
她拆开刚才的信件,上面果然写着:
在芮海。
简短的三个字,她仿佛透过看到了更多的事情。
“芮海?我怎么没听过?”
黎锦苏满脸问号。
“因为那里是氏族禁地,除我之外无人能进”
“那他呢?”
长离顿了顿。
“我不知道,若非书里有魔神的记录,我是不愿意相信的。
阿笙他,身负黑气,能与死气建起联系,还能与亡灵见面,而芮海,他则能随进随出”
黎锦苏紧闭双眸,无奈的叹气。
“这个世间如果真的无魔,也就没有了平衡,看来天道是认为清泠他不愿意回来,为了维持平衡,重新造了一个魔”
“啊,什么?!”
长离手中的信件掉落,在空中燃了起来。
“洛笙估计还活着,作为魔神的候选人,他现在八成在地府和清泠见面,我们得加快了,要是他真的成为了魔神,那清泠怕是也回不来了…”
长离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显然还不太清楚现状。
怀里的往生令牌突然传出声音,“啧,你们说,这世上又有新的魔神了?那干什么复活我?我在地府带的好好的,我才不要出去!”
另一个声音紧跟其后。
“喂喂喂,祖宗啊,地府是容不下你了,这里的鬼怪都被您打成什么样了?”
“那是帮助他们,还不感谢我?走开,给我再去多找一些鬼怪去!”
黎锦苏再也受不了,他微笑着,手中加重了力道,令牌那头的人,开始嚎叫。
“啊啊啊啊——痛死了,痛死了,你这个腹黑鬼,你不知道现在的我和令牌是共感的吗?快放手啊!!!”
长离弱弱的伸出手,“神,给我吧”
黎锦苏生气的把令牌丢给她。
“那个,魔神,请问您保护我是因为洛笙吗?”
“对,我看那小子和你跟前的人像极了,一副假好人做派,不过比他实诚,我就答应了”
黎锦苏听了愈加生气,“清泠,在地府待了许久,你倒是退化了,不知道还以为你是猴子转生的”
“天杀的,你在嘲讽我???你嫌弃我现在粗俗是不是!
老子不回去了!”
“你不回?地府可是不想再见到你了,不回来,等往生令牌汲取到了足够的法术,我亲自去带你回来”
“你,你你你,阴险!”
“我一向如此,怎么不记得了?在地府待了也有百年了,清泠,你该回来了”
“啧,要不是出了大事情,这里我哪舍得走啊?这里我可是主,你想下来,没我的允许,纵然是神又如何?我可是魔神,我们,同样都是天道的儿子!”
“对,你也记得自己是魔神?那还躲在地府干什么?你也有自己的职责不是吗?”
“呵,你现在跟我讲这个?段若竹!你说晚了!”
两人如同小鸡互啄,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谁。
长离在一旁笑容可掬。
“你们的关系真是好呢,好羡慕!魔神大人,照这个速度,您能很快就会回到世间的,对吗?”
那头的声音突然安静了,黎锦苏也不再说话。
突然之间,万籁俱寂,只有微风在树梢间轻轻拂过,带起一丝微弱的声音。
良久,才听见黎锦苏没有什么情绪的话传来,“行了,我们去芮海”
“啊,好,神,请来这边”
长离赶紧低下了头,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噤了声。
然后一路上她都在偷瞄,这样的黎锦苏让她觉得心疼又无奈,神,您究竟都经历了什么?明明您那么想让他回到世间,为什么一到这个话题,您就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