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若竹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这样很幼稚”
男人形象全无,红着眼恨不得自己进入,质问道:“她干了什么,你知道吗?”
段若竹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要颁布神律”
男人惊讶的挑了挑眉,迅速恢复正常“呦,想好了?这一次可能真的会改变所有呢~”
“既然清泠已经无法回来,就让一切回归正轨吧,我要颁布神律”
“呀,这回竟然没有冲动行事,我还以为你要回到最开始的时间,然后颁布,真是出乎意料~”
段若竹看向自己逐渐虚无的手,“没办法了,我快要消失了”
男人定了定神,“也对,你耗费了太多的神力,神格还撑着这片混沌,护着《万年古书》,神力支撑着内部,你挺伟大的”
“可是,伟大,终究改变不了他已经离开我的事实…”
段若竹的脸上再次染上一片阴霾,他的神色黯淡了。
男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再次翻动《万年古书》
“拥有至高的力量却选择杀戮,这不是你该做的,既然你即将消失,那我就送你个礼物…”
男人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要你带长晴来这里”眸子里的恨意不似作假。
长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让他气的如此,违背自己的誓言,选择帮我?
段若竹凝眉嗤了声,不咸不淡的开腔“先让我看看,她都做了什么吧”
男人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老虎,身上无形的毛发全部炸裂开来。
强装镇定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慢条斯理地合上了《万年古书》。
他的态度越发的奇怪,很纠结,说不清楚是恨多一些,还是生气多一些。
段若竹扬起眉毛,拖着长长的腔调。
“你不说,那我就去找她问问好了,几次轮回,她作为不该存在的人来说,次次都在,你说奇怪不奇怪?”
男人别扭的挠了挠头,“没什么,就是,被她杀过…”
“…”
“堂堂天道,被一位氏族圣女杀?!?!”
段若竹的声音回荡在混沌中,男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嘟囔“我,被骗了…”
“呵,既然这样,你自己去找她吧!”
他挥了挥袖子,转身进了《万年古书》
男人还在无助的喊他:
“别啊,这书,我进不去,你就帮帮我嘛!你不是也被杀过!”
“但我,还活着!”他留下一句话,消失得干干净净。
刚一挨到地上,阳光强的他不得不合上眼睛,靠触感来辨别环境。
草地传来的触感有些扎,石子混在里面分外硌手。
他幽幽睁开双眸,只见身上原本得青衫变成蓝白颜色。
一旁路过的路人,好奇向他投来视线,他礼貌的行了一礼,“敢问现在是何年?”
老伯回答“仁治三十年”
“那请问,执政的是?”
“是九霄的太子殿下,不过自从九霄发生动乱,神力竭尽,他们已经很久不出世了。
这是新任皇帝陛下颁布的圣旨,以仁治为称号,延续神族的仁慈之心”
段若竹拱了拱手,“感谢告知”
一望无垠的大草地,他忽然还想问点什么,那位老伯已然没了身影。
他呢喃“竟还是他当政?”
沿着草地一通瞎走,直到耳边传来喧闹的声音,停下脚步,驻足不前。
远处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他瞧着马背上身姿飞扬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少年手中捏着鞭子,狠狠摔在地上,马儿被他的举动惊到了,吓得只顾着往前跑。
段若竹眼神一转,施法让马儿撞上来,少年没注意到前方突然闯出来的人,一心只想要马儿停下来。
他牢牢抓住缰绳,用力向后拽,马儿不听他的使唤,前蹄子在法术的控制下毫不留情的踩上了段若竹的胸膛。
巨大的重压下,他几乎是后知后觉,心道:玩脱了,自己已经虚弱不已,这一下子可谓是伤及五脏六腑。
待少年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昏死了过去。
再次睁开双眸,是一间破旧的房屋,少年一声不吭,洗着身上的衣物。
“你醒了?”
段若竹活动了一下手臂,传来的痛感,几乎让他失去了表达能力,只能用眼神示意。
少年依旧没有多余的话,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
他好奇少年的冷漠,视线一直追随着他,外面刚洗好的衣裳晾在树杈上,迎风飘扬。
几个木桩子围成的院子,位置偏僻,除了地大,没有一点可去之处。
马儿安静地吃草,时不时甩动尾巴。
少年拿起一旁的刷子和水桶,为马儿清洗脏污的身体。
段若竹强撑着身体,扒着门,“你,怎么不爱说话?”
少年抬了抬眼,冷漠的回答他,“今日是我的错,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是吗?你骑马不看路,结结实实压在我的身上,我还没说什么,你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似乎是我欠了你的”
少年那双蓝色的眸子,盛满了怒意。
“那条路,我日日都走,平时鲜少有人,分明是你不知用了什么伎俩,让马儿受惊了!”
段若竹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既然你知道鲜少有人,就更不该横冲直撞,偏僻之地最容易出事儿”
“…”
他被堵的哑口无言,干脆扭过头,不说话,也不看他,继续手上的事。
他们僵持着,谁也不肯低头,良久,少年缓缓吐出两个字。
“负责”
段若竹愣了半晌,“负责?”
少年笃笃地重复自己的话,“我会负责”
这下子,段若竹反而来了兴趣,环抱着双臂。
“第一,我不知你家世背景,第二,我不知你姓甚名谁,一句负责,就想让我留下来?”
“我叫,砚临。”
段若竹怔了怔,他僵硬的开口“你说,你叫什么?”
少年道:“我叫池洲”
原来,不是你啊。
他自嘲的笑了笑,扬起手摆了摆,“不必,你这里太破旧,我可是贵人,你不行的”
不可思议的望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衣裳开始渗血,严重得很,人又不肯留下,只好随他而去。
段若竹感觉自己心凉了半截,苦闷的心情无法排泄,血还在源源不断的向外渗,着实吓人的很。
走着走着,他感到一阵晕眩,远远地,一位少年手持火把,焦急的跑过来。
“醒醒,醒醒!”
恍惚中,似乎听见有人在喊自己,醒来身边只有那位少年,以及那匹马。
黑夜里,少年的脸不似白日,黝黑的皮肤,散乱的头发,睡梦中,眉毛舒展不开的样子,像极了夏长云。
他不明白,不是他,这么像的人,这辈子他只见过一个,那就是秦沐泽。
难道,他身体里也有清泠的魂魄?
他迅速注入自己的神力,查看他的灵魂,结果一无所获。
池洲,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你在干什么?”
段若竹赶紧收回自己的动作,想办法圆谎,“看看你病了没,大晚上穿这么单薄”
池洲忽然咧开嘴,笑了,“谢谢你,我没事”
“你为什么叫池洲?”
“因为有人说过我的眼睛澄亮明澈,像碧蓝的池水,而我,被一位大爷用一碗粥救了下来,所以我叫池洲!”
段若竹有一瞬间的恍惚,像,真的太像了!
“今夜无月,夏日微风渐凉,你可愿意改名?”
“?”
“就叫,夏长云可好?字清泠。”
池洲笑了笑,“谢谢你,但我,不愿意叫这个名字,很晚了,休息吧”
一夜无眠,少年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愿分开。
天微微亮,段若竹从床上醒来,身上已经被包扎好了,娴熟的手法。
池洲已经没了身影,桌子上放着一封信。
“等我回来”
只有短短的四个字,心里一阵温暖。
在神力的帮助下,伤势已经恢复了大半,只剩疼痛感挥之不去。
安逸的生活,平静的像做梦,他傻傻的坐在凳子上,撑着脑袋,等池洲回来。
池洲在傍晚时分带回来了一只兔子和一只鸡。
“你有什么忌口吗?”
段若竹摇摇头。
“你喜欢什么口感的肉?”
段若竹摇摇头。
池洲深深叹了一口气,“好吧,你等一下”
外面突然狂风大作,下起了暴风雨,池洲的小房子一点也不坚固,很快雨水急急的往脸上招呼。
段若竹不动声色,用神力筑起了屏障。
池洲略有疑惑,“今日这天是怎么了?暴风雨来的这么急”
段若竹道:“或许老天看不过我们吧”
池洲噗嗤一下笑了,“哈哈哈,你可真幽默”
很快,一桌美味的饭菜就做好了,刚吃第一道,熟悉的气味直冲他的味蕾。
还好,我没有离开,还好,他来找我了。
池洲看他吃的缓慢,窘迫的挠了挠头,“对不起,我只会捕猎,不会赚钱,让你一个病人吃这个…”
“为什么这么说?”
“以前大夫说过,病人不能吃荤食,需得吃点大补之物,那些药材我今日去看了,买不起…”
段若竹故作生气,“那还不赶紧多去捕猎,你既然不想让我走,还不好吃的供着?”
池洲连忙应下,“好,我会多去捕猎,想办法赚钱,给你吃点好的!”
“我信你。”
吃过饭,池洲看着心情不错,一边收拾,一边笑。
段若竹也看着他笑,忽然,外面雷声滚滚,他惊觉,自己偷懒被发现了!
果不其然,天道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段若竹,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和我的爱人在一起生活~”
天道生气极了,“你以为是谁让你们见面的!赶紧去把长晴给我带过来!还有,赶紧完成你的任务!”
“我不呢?”
“你,真是,不可救药!”
“哈哈哈哈,不气,不气,很快就完成”
“信你个鬼!”
池洲收拾完看他笑的开心,凑过来询问“这么开心,发生什么了?”
段若竹自然的搂过他,轻吻他的额头,“想到一个人,无能狂怒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池洲明显有些犯困,昏昏欲睡,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晚安,我的,爱人。”
池洲似乎梦到了有趣的事情,嘴角上扬,呢喃的“嗯”了一声。
可爱的样子不经意间撩动段若竹的心弦。
狭小的床铺,两个人躺,位置更小了,为了让他睡的舒服,段若竹施法变大了床铺。
“咣当”
没控制住,桌子摔倒了,心里一惊,赶紧用神力扶起,低头看他,怀里的人睡得香甜,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他这才放心的呼出一口气,把人又往怀里带了带,再次亲上他的额头。
池洲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对他的行为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