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带领惜缘氏族正式在九霄露面,他们本就代表神,这一出场,引起轰动。
有神仙不服,“一个氏族,都不知道哪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怎么引领神族!”
“让她来,还不如在吾等之中挑出一个合适的!”
长离皱了下眉,指向说话的神仙,“嗯,你不乖呦~神的意思也敢违逆,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她举止轻浮,一举一动都引得神仙们的不满,可是想起夏长云,他们又强压下了心中的不满。
她刚上任,质疑声一片接着一片,就连族中长老也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一时间忙的焦头烂额,两边都顾不及。
第一道指令“收服异兽”
她的雷厉风行,异兽们的顺从,几乎让所有神仙们惊呆了下巴。
就在此时,神仙们忽然闭了嘴,见识到她的能力后,全都心甘情愿臣服。
一日前。在魔界,夏长云的身影几乎找不见,段若竹以为他心情低落,躲在一边去了。
躺在床上,玩着手里的头发,那是他们成亲时,剪下来的,在凡间叫“结发同心”。
突然,一阵困意来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从未来过的透明的空间里。
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夏长云来找过他,可是身体完全动不了。
炎热的夏天,微风轻拂而过,带着丝丝缕缕的温热气息。
夏长云缓缓地伸出手,那修长而温暖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他心爱之人的鬓角。
他的目光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阳光,满满都是爱意与眷恋,仿佛要将眼前这个人深深地刻进自己的心底。
然后,夏长云轻轻地俯下身去,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段若竹的额头,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紧接着,夏长云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一把将段若竹紧紧地揽入怀中。
这个拥抱充满了力量和深情,仿佛要将他们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分明一句话也没说,却中清楚的感受到他的落寞和抉择。
所有的质问,犯下的错事,总有一个人挺身而出。
夏长云以身赴死,他想起长离所提出的“以身赴死,堵住所有人的嘴”不失为一个好的主意。
夏长云心知段若竹下不去手,他靠近他的耳边轻声说:
“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一切,我不愿成为你的拖累,作为凡人,我想我已经到头了,希望来世,你能找到让我归位的方法”
等段若竹睁开双眼,已经是傍晚了,梼杌去向不明,知觅也消失了。
心中顿感不对,想起之前梼杌被封印之地,立马赶了过去,果然,梼杌已经被封印其中,陷入沉睡。
而知觅正静静地趴在封印之地的外面,想和梼杌一起睡过去。
“觅儿,你这是何苦?”
它睁开朦胧的双眼。
“主人,不论重来多少次,觅儿只想陪着岚渊,是我求着长茗带我回来的。
可惜,您回到的时间段长茗还不曾出生,觅儿便在天书中留下痕迹,所以,我还记得一切”
段若竹神情恍惚,“觅儿,你想好了吗?”
知觅扬起小脸,“觅儿,想好了,等您找到扭转未来的方法,便是我们主仆再次相见之日”
段若竹瞥见九霄传来的消息,他匆匆赶到斩神台,可惜这里天雷滚滚,处罚已经降下,还是晚来了一步。
夏长云躺在其中奄奄一息,神仙们看见他来,纷纷后退,大喊“是他主动的,和我们没有关系!”
“不是我们干的!是天道要罚他,是天道的惩治!”
“求您,不要迁怒于我们!”
段若竹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样,“噗通”跪在地上,眼中失去了光芒。
明明两日前,他还好端端的和自己在一起,明明那时候,他…
突然,他想起那日夏长云一反常态,让自己杀他,原来,他早就决心赴死。
他哑声问:“往生令牌在何处”
有几位神官,颤颤巍巍的开口“在,在祭仙台,三…三枚都在…”
他面无表情的离开,拖着疲惫的身躯径直走向谛听所在处。
谛听正坐在这里和北斗星君喝酒,他们悠哉悠哉仿佛一切事情都不属于他们管,祭仙台中的令牌,有一枚忽明忽暗。
段若竹在不远处直勾勾的注视着它,谛听听见声音,皱起了眉头,北斗星君朝他后方望去。
只见一阵微风吹过,段若竹脸上的泪珠化作冰球顺着云层重重砸在地面上。
有人好奇,“现在正值七月,怎么会下冰雹呢?”
霎时间,天空中阴霾重重,风霜,暴雪,冰雹等天气变化使得刚刚有所恢复的大地,再次遭到重创。
地府接收到“魔神陨落”这一噩耗,心照不宣的看向在忘川边上不曾动过一分的鬼,他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似乎是在等一个人,一如他刚开始来到地府的样子。
一身白衣,空洞的视线注视着忘川河,来来往往的鬼都对他好奇不已。
段若竹拿起那枚若隐若现的往生令牌,每走一步云层上就盛开一朵花儿,那是一朵像极了桃花却又不是桃花的花。
谛听疑惑“这是什么花?”
北斗星君柔柔的注视着那花,“那是梅花,是凡间的花,只有在凛凛寒冬才会盛开的花”
“现在凡间正值七月,怎会开花?”
“当然是因为,神,影响了凡间。”
他的心情就好似这漫天的冰雹,寒霜,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情感。
他们仿佛置身于一片冰天雪地之中,风霜雨雪,以及遍地的梅花树,离彼岸花最近的一棵梅花下站着的一个影子。
段若竹撇下一支梅花枝,一步一步走向连接桃花的彼岸花海,向着那个影子缓缓走过去。
白色的彼岸花在他的眼前盛开,青衣在其中显得有些特殊,在一片红白交接的花海中平添了几分落寂。
天变成了黑色,周围有的只是在耳边响起的喧嚣,是地府,各种奇怪的造型,有些搞笑。
“大家看啊,那是神?神不是不死不灭的吗?他来这里干嘛啊?”
“哎,我听说,神也会为情所困,好像是一个叫夏长云的人,你们知道他什么来头吗?”
“魔神竟值得神来地府,他这么固执,在这里不会是为了等神吧?可是他们关系有这么好吗?”
小鬼们看着神走过彼岸花海,来到忘川河畔,神回头看着站在奈何桥上的人,一身白袍,只是呆滞的神情宛如一个木偶。
姣好的面容上,划过一滴泪水,他缓缓走到那人的身侧,小鬼们有些担心着看着神。
“他疯了吗?魔神魂魄尽失,谁问他都不会回答,都呆在那里许久了”
“就是就是,神该不会就是这样的傻子吧,明明不会回应,为什么还要过去?”
“魂魄尽散可是再无轮回的!也就他是魔神,至少留下了一魂一魄”
他听着这些话,苦笑,是啊,明明不会有回应,我在期待什么?可是我偏偏想让他入轮回……
一如前面的每一次,清泠,等我。
“为什么不投胎?”
他和那人并排看着忘川河,一眼望不到尽头,无边无际,就像他们永远不会相交一样。
一个是神,一个是魔,成为朋友已是不易,如何还能祈求更进一步?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思想被拉回了过去,那时候也像现在这样,不同的是过程。
寂静的环境里的突兀的响起一声,“子晏”
他一时以为自己幻听了,愣了片刻,意识到是身边人的声音。
“你,你刚才,说什么?”他激动的伸出手去摸那如同木偶一样的灵魂,那木偶一样的人,没了反应。
他的目光开始黯淡,是我幻听了吗?也对,这是第二次了。
清泠,回来吧……他扭开头继续看着忘川河,开口道:
“清泠,我知你平日里最喜桃花,今日我为你特意折了一枝,不过是梅花,希望你不会嫌弃”
他从袖子里掏出梅花枝,那人的眼神逐渐明亮,缓慢地拿起梅花枝,愉快地喊到:
“子晏!”
原来没有听错,这人怎么死了还这样爱捉弄人,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听见那人说道:“我一直都在等你,但我不希望看见你,神是不会死的,不是吗?
你可是这世间仅有的神只,我所做之事皆出自本心”
说罢,那人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奈何桥的尽头,本心吗?心痛的感觉笼罩全身,他险些没有站住。
走向孟婆,喝了一碗又一碗的孟婆汤,最后愤怒的摔了手中的碗。
“你这孟婆汤是不是兑了水?这么不管用?再给我兑了水的孟婆汤,老子砸了你这里!”
孟婆为难的看着他,这汤若是兑了水,老娘做了这么久的孟婆也没出事啊!孟婆赔笑:
“孟婆汤从来不会失效,大人是您牵挂的人,事,从未放下罢了”
即使只剩下一魂一魄,也改变不了他是魔神的事实,以及他做过的事情,孟婆无奈。
即使是魔神,想要转世轮回,不健全的魂魄可不行的,来世怕是个傻子,恐难有重聚之日。
段若竹附加在梅花枝上的法术生效,夏长云像普通的魂魄一样,走向了轮回台。
孟婆摇着头和远处的神对上视线,“您这是何必?等他想起的时候您又打算怎么收场?”
段若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良久才开口问道:
“神真的无情吗?”
孟婆疑惑的看着他手中的梅花,“这种问题,没有问的必要了”
段若竹心道:是了,3万年都等了,这次也许是最后一次。
花儿渐渐开满枝头,一树的梅花红艳艳的,连接梅花的那头依旧是彼岸花,不同的是,这次的彼岸花是白色的。
代表着新生,代表着重生。
“清泠,我来接你回家”
《万年古书》临近崩溃。
段若竹还是执着的想要看到最后,他站在混沌中一遍又一遍翻着,可是竟然全都是空白!
他随手翻了一页,白泽正在生气的甩下天书准备离去。
他有些好奇,这是什么时候的,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最后。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为了一己之私如此枉顾人命!”
泽枢怒气冲冲,他把天书甩在段若竹的身上。
“枉顾人命?本神没有,看看现在的盛世,所有人安居乐业,不会为了修仙成神而去利用异兽,清泠也活的好好的”
段若竹故作轻松,其中的心酸只有他自己知道,面对泽枢的质问,他只能强装镇定。
“那只是你的片面之词!”
泽枢气势汹汹,显然是有备而来。
段若竹调笑道:“这么凶,还不如清泠乖巧可爱~真是没劲”
他的样子,他的行为,一切都是伪装!
泽枢看不下去,他嗤笑。
“嘁,乖巧可爱?他不是你的笼中雀!他不需要你为他制造的笼子!”
段若竹站在枫树底下,他一席青衣,头上一条红色的发带松垮垮的系在发间。
衣裳也松松垮垮的,似乎无心搭理,他比了个手势。
“嘘~别告诉他~”
为了清泠也为了凡间,我是神亦是人!
神尚有私心,凡人亦有私心,他们是生命,是延续的重要一环,私心又如何?
本神,受得起,只要远离修仙,远离异兽,犹如那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荷花,这何尝不是最好的保护?
夏长云害怕了,不敢向前走一步。
这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这还是子晏吗?这还是那个会逗我笑逗我开心的子晏吗?
他想要困住我,他在隐瞒什么?为什么泽枢会知道,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泽枢别过头斜眼他笑,那个笑暖暖的却没有任何暖意,他只感受到彻骨的寒冷。
“段若竹,你爱他吗?”
又是这个问题,夏长云怀揣着希望看向他。
段若竹说:“不知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无疑把夏长云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看到这,他有印象了,当时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神格,神魂健全的神。
而夏长云第二次轮回回来,诞生于氏族之中,是自己带他回了天界,那时,也是情况最危急之时。
凤族非他所杀,他却揽下了所有的罪责,放弃修行,原来他听见了…
“请问,这一次的轨迹有所不同,清泠,未来,可有改变?”
《万年古书》沉默。
段若竹着急道:“难道,还是没有用吗?”
“神,请您冷静下来,应龙的法术的确支撑着本书有了逆天改命的力量,可是并非可以改变所有的事情”
“难道还有什么没有改变的?!”
“对,重大的事情可以改变,这会影响未来的发展。
可是,魔神还是在第二世犯下错事,被天雷惩罚,这一次,您并没有成功”
什么?!
段若竹迷茫了,面色微白,“清泠他,还是和九霄打起来了?!”
“是”
《万年古书》的回答毫不犹豫,段若竹急忙翻开到底发生了什么。
里面的内容如同雷击,长离在谈完话后,又悄悄找了夏长云。
直接开门见山,“魔神,请您,灭世!”
夏长云以为她在玩笑,冷淡道:“惜缘筱,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什么本神就要去做什么?”
长离不恼,幽幽道:“这是为了救墨殇神尊”
夏长云勾唇,“救他?”
长离点点头,开始循循善诱,“九霄的神仙们都不服他,纵使他是创世神,神族失去本心,一心只要力量。
迟早他会推翻神尊的领导,还不如给墨殇神尊创造一个独属于他的领导,让所有神仙们为他马首是瞻”
“呦,你说的的确不无道理,只是,以墨殇的能力,你的这些都不管用”
“感谢琼岚魔尊的认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长离狡黠一笑,“墨殇仙尊去过仙藻,有意让氏族出世,带领九霄步入正轨,堂堂神族,力量强大,谁没私心?
真要说灭世,也是他们最先开始,造神的计划一出,怕是有很多都蠢蠢欲动。
不如,让他们见识到魔神的强大,也好断了他们的念头”
夏长云不悦,“真是一堆废话!”
他嘴上这样说,可是心里还是有些认可,他想起那日自己朦胧中听见的话。
段若竹似乎想要杀了九霄的神仙们,以暴制暴终究不是长久之举。
段若竹一滞,“以武力镇压心中不满的神仙,再由本神出面带着氏族,便不会有零碎的言语。
且,顺带消除异兽们的主心骨,也好收拢其中,真是好计谋”
《万年古书》像一个精疲力尽的老人,它耗尽了自己的所有力量,只能依靠外力来维持自己。
“神,请您,加快速度,这是第三次了,吾会帮您回到五日前”
五日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