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欢在阿耶的书房里找到了那封信,笔记眼熟,再看信的内容竟是叶清晏说她阿耶去世了。
落款:小师妹。
后附了一首诗:日边云断乡关远,希翼风传尺素迟。独倚阑干空对月,清辉流尽是相思。
白欢心头大惊,日、希!
甄曦就是叶清晏,她竟是阿耶的师妹!
她将信收好,放回原处,回到屋里,看到阿耶的眼角有泪珠,心里咯噔一下,他们两之间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卿卿,阿耶有错,阿耶没想到是她。”
白欢知道阿耶也猜到了:“阿耶,她为何如此恨您?连同门之谊都不顾了?”
白崇易眼泪又流了出来,将久远的故事徐徐道来。
原来,白崇易尊重师傅,对叶清晏像亲妹子一般好,没想到叶清晏喜欢上了白崇易。
白崇易知道后,立刻告诉她自己与孟氏青梅竹马,并已经订了婚,就等白崇易从玄门学艺归来,两人就成亲。
那段时间,叶清晏不信,死缠烂打,无奈下,师傅让白崇易提前参加师门考核,考核合格便可修成下山。
白崇易就地取材用山中天然药材,当着师傅的面制作了玉髓香,香方留给了师傅,然后就下山成亲了。
后来,叶清晏还会经常给他写信,但白崇易担心藕断丝连反而害了师妹,也碍于夫人,从未回过一封。
渐渐地,叶清晏就不再写信给他了。
直到五年前,叶清晏来了一封信,说师傅去世了。
白崇易立刻上山祭拜,谁知,叶清晏失踪了。
“失踪了?是玄门说的吗?”
“是。我也派人找过,但始终渺无音讯。玄门中人还以为她进了山,遇到野兽了。”
白崇易的眼泪禁不住流:“我对不起师傅,我该多关心关心她的。”
白欢拍了拍阿耶的手,安抚道:“人各有命。如果她很执拗,您越是关心,越是引起她的误会。”
“卿卿。”
“阿耶。”
“你、不要与她计较了,好吗?”
白欢无言。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阿耶。
若甄曦只是因为情感的事情记恨阿耶,时间会冲淡一切。
但如果,她的心思不仅如此,要继续害白家,那她没办法罢手。
看着阿耶哀求的眼神,白欢无奈:“好。”
她心疼的替阿耶掖好被角:“阿耶,您放宽心养病,我与陆大管事与宋妈妈商议安排白家离开长安。斗香大会,堂兄能胜便好,不能也不强求了。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团团圆圆的,比什么都好。”
“好。”
白欢将白孟氏叫过来,在两人的面前跪下。
唬得白孟氏要拉她起来:“干什么,有话起来说。”
“阿娘,您坐下,待女儿将话说完就起来。”
白孟氏见劝不动,只好坐在床边,紧张地拉着白崇易的手。
白崇易回握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阿耶,阿娘,女儿有一件事一直没敢向二老禀明,但如今白家危机已解,女儿便说实话了。”
白孟氏急得要哭了:“你快说。不管什么事,阿耶阿娘都依着你。”
白欢绽开盈盈笑意:“我嫁的是顾家四郎,顾远怀。”
“什么!”
白孟氏噌地站起来,忘了手与白崇易紧紧的握着,猛地一下扯到白崇易,痛得他嗷叫了一声。
吓得她赶紧去看,白欢飞快爬起来,冲到床边。
“阿耶,怎么了?”
白崇易顾不上疼,朝白欢瞪眼:“你嫁给顾远怀?”
白孟氏回神,一把拉住白欢:“怎么回事?你不是嫁给顾远舟吗?”
白欢赶紧安抚两人,将事情始末用轻松的语调避重就轻的说了。
白孟氏气得浑身发抖:“他们怎敢!他们欺人太甚,不行,不行!我马上请白氏族长来长安,我们和离!”
白崇易颤悠悠的点头:“对对,马上和离,绝对不能让卿卿受委屈。”
白欢就是怕他们生气着急,才一直不敢说,等白家都安稳下来了,才开口。
“阿耶、阿娘,顾远怀挺好的,又乖又听话,而且他算学很强。这次秋闱他说能拿个‘通’呢。他如今有闲散官衔,若是考上了,便有正式官职了,可比忘恩负义的绣花枕头强多了。”
白孟氏不信,紧张的拉住白欢的手:“你若想和离,白家都支持你的。你不用委屈自己。”
“阿娘,真的不委屈。我已经嫁了,当众拜过堂,若我和离,将来如何嫁人?”
白欢可不敢说自己和离后就不嫁了,怕她瓷瓶儿似的阿娘受不了。
白孟氏一怔。
眼泪水刷的落下来:“卿卿,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如今我住在阿娘给我的院子里,没人管我,多舒坦啊。我呀,今天和你们说这事,就是让你们放心。而且,顾远怀也得给您二老来磕头啊。”
“可,顾四郎名声不好啊,听闻他吊儿郎当的……”
“传闻,都是顾周氏踩低他,故意捏造的。”
“原来如此啊。顾周氏,太、太可恶了!枉我当她知心人一般。”
白孟氏越想越气:“我还送她两幅极贵的头面呢,想着她是亲家母了,谁知竟是白眼狼!”
“好了,咱不说这些混蛋玩意了。咱说点高兴的事儿。”
白欢挑了些开心的逗着两老将难过和不快放下,哄着阿耶入睡,拉着白孟氏的手走出门。
“阿娘,阿耶和我都决定将白家全部迁回范阳。”
白孟氏点头:“好。长安这个吃人的地方,咱不呆了。但是,卿卿,你一个人留在这,阿娘不放心啊。”
说着,白孟氏又哭了。
白欢搂住阿娘,像哄小孩似的哄着:“您女儿聪明绝顶,待女儿让您女婿当上大官,我们一起风光回范阳,您与阿耶要健健康康的等着我们呢。”
白孟氏这才破涕而笑:“不单是你们俩,得带上我孙儿。”
孙儿……
请恕女儿不能从命啦。
白欢嘻嘻:“好好好,一年生一个可好啊?”
白孟氏笑着点头:“好,哎不对。”
她蹙眉:“你身边没个沉稳的嬷嬷不行,就让宋妈妈留在你身边,怀孕、生娃、坐月子她都很有经验。”
“哎哟我的阿娘哎,早得很呢。宋妈妈得陪着您,将白家安安全全的搬回去。待女儿有孕了,再接她来可好啊?”
白孟氏想了想:“也好。”
白欢这才松口气,再叮嘱几句,便去找陆大管事与宋妈妈。
一人主外,一人主内,悄无声息的安排搬迁事宜。
她与陆大管事仔细核对长安附近店铺的经营情况,决定长安、洛阳各留下一间香坊,其他的店铺全部撤离。
店铺、房子和制香工坊,悄悄的卖掉,白府香库的东西也悄悄的运走。
陆大管事的儿子小陆管事连夜赶回范阳提前准备。
“大娘子,狗剩家里查清楚了,他家中是有重病老母,还有一个妹妹的,但狗剩进了白府后,他们被人接走了。”
白欢惊讶:“定是薛家,不知道狗剩知不知道。”
“我觉得他不知道。”
白欢点头:“没事,反正狗剩已经交给董大人审问了。”
安排妥当后,白欢才算松了口气。
待白欢出白府准备回顾府时,飞鱼等在马车边。
白欢也不客气:“辛苦了。”
飞鱼搬个兀子放好:“女娘小心。”
白欢坐进车里,发现一个木盒和叠着的一张纸。
打开木盒,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是玉湄藏的阿耶制的香丸!
另外一份是薛家接头人与狗剩的供词。
“大人说,若您想报官时,告诉他就行。”
“好。”
白欢紧握这些东西,胸腔生出一股莫名的怒意。
好个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