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欢在车厢里弯着腰,脑瓜子飞快的转:“…当、当然是那些干尽坏事的狗官啊。”
董奕凉凉接话:“干尽坏事的狗官还靠谱?”
白欢心里嘟囔,狗官耳朵咋这么灵呢?
她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笑道:“哎呀,您听岔了,狗官当然不靠谱。”
“哪位狗官如此不靠谱啊?”
白欢笑容一僵。
还有完没完!
真想怼过去。
可她不敢。
白欢扯出手帕掩住口鼻,声音一转,哽咽起来:“大人,刚才我差点被人杀了。您还一个劲的问无关之事……”
董奕手中的羽扇一顿,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哭嘤嘤,却没有眼泪的小丫头。
演!
“那我半夜三更在宫门口等着你作甚?”
一双杏眼从丝帕中露出一半:“嗯?”
董奕忍不住,伸出扇子在她脑袋上一敲:“别装了。”
白欢啊了声,揉着脑袋,一脸不忿:“您怎么打人呢?”
董奕将扇子一丢,环臂抱胸,靠在车厢壁。
马车缓慢的行驶起来。
董奕慢吞吞道:“白家准备回范阳?”
白欢一愣,知道瞒不住他,老老实实点头:“是。”
“然后呢,下一步你准备做什么?”
白欢有些心虚,毕竟这件事没有提前和他说。
低头理了理裙子,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直面董奕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睛:“我与贵妃提议合作开一间女子香坊。”
她坦然的将与崔贵妃说的话一字不落的托盘而出。
边说边观察对面人的脸色,那人依旧一派风轻云淡,瞧不出半点情绪起伏。
白欢觉得还是得解释清楚:“这个念头是一时闪出的,来不及与您商议。大人请相信我,我不是要跑啊。我是想,白家走了,我才真敢放胆跟着大人大干一场啊。”
董奕呵了一声:“你为了跟我大干一场,所以背着我先干了件大的?”
白欢讪讪一笑:“我说的都是实话。白家在长安,我整天提心吊胆的。这才短短几天啊,我都被人暗杀两回了。我死了不打紧,万一我爷娘幼弟,哪怕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丫鬟出了意外,我都受不了。”
董奕冷笑一声,放下手臂,将手撑在软座上,身子前倾,看着她。
白欢本来只坐了半个屁股,端正姿势和他说话,谁知被他倏然逼过来,吓得她直接后倒。
咚的一声,脑袋撞在车厢上。
痛的她哎哟的叫了出来。
董奕瞧她那副怂样,有心逗逗她。
保持这个姿势没动,白欢被他压着不够空间活动,靠着屁股和脑袋支撑,后腰架空,维持稳定,但马车晃来晃去,弄得她非常难受。
飞鱼竖起耳朵听动静,马车却没有停下。
“你这七扭八歪的什么姿势?”
少女细声细气埋怨:“我都快躺下了,动不了啊,要不大人先起来?”
“腰酸了?”
少女娇嗔的一声嗯,令人无尽的遐想。
飞鱼抓着缰绳的手一顿,耳朵恨不得翻到后脑勺,马儿察觉缰绳松了,猛地朝前狂奔。
车厢内的两人一个没留神,直接叠在一起,摔在软塌上。
董奕气得扭头怒斥:“飞鱼!”
飞鱼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握紧缰绳,稳住马车,没敢说话。
白欢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面前那张俊美如花的脸近在咫尺,仿若精工雕刻的悬梁鼻就在她眼皮子上,天然红润的薄唇一开一合,口气却格外清新。
男人的怀抱带着一种异样的温度和气息将她包裹住,那滋味简直比闻到未经加工过的龙脑香还要刺激。
董奕呵斥完,一扭头,鼻尖好似擦碰到肉肉软软的一坨,这才反应过来,倏然起身,坐回对面,低头拨弄袍子。
白欢赶紧撑起身子,将屁股往里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稳,面颊烧红,不敢抬头,双手无措的将裙子乱扯一气。
车厢内气氛有点诡异。
飞鱼吓死了,一边小心握紧缰绳,一双好奇的耳朵自个儿忍不住竖起。
没动静了?
莫不是叠一起…然后,就像那些画本子那样了吧?
也是呢,他家大人何时对小女娘上过心?
整天三更半夜的在皇宫门口等着人家,还叫人家到私宅,亲自下厨请人吃饭。
他和玄甲他们八卦主子时,都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们主子难得做一次饭,他们谁都没机会尝上一口。
那日他竟然一下子做了好几个菜。
主子说与人家是合作,他们几个听完齐齐冷笑,就他们主子这种地位、这种手段、这种性子,需要与一个一介白衣女娘合作?
怕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看看,今晚就有实质进展了吧?
他今晚回去可以和玄甲他们好好唠唠了。
董奕不知道外面的家伙脑瓜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好不容易让自己耳朵的热消散了,抬起头,又恢复往日的散漫神情。
“你可知这样做,你可能无法抽身了?”
白欢的脸还有些发烫,微抬头看他一眼,又飞快低下头:“知道。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说了,崔家势大,我联合贵妃,达到目的不就更快了吗?”
董奕沉着脸:“你打算不抽身了?”
白欢抬头:“抽身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我与贵妃合作,便可离间薛家。以最快的速度让薛家尝尝我家吃过的苦。他们也是制香人,为何就要霸占人家的家业?就要让其他家族的匠人们失去生计,甚至丢掉命呢?”
“这不公平!我首先要搬倒薛家。”
白欢深吸口气:“大人,我现在知道了,这天下,不争则退,不强则弱。那我便去争,让自己强大起来。让想要欺我辱我之辈,掂量掂量,谁更厉害!”
白欢越说越激动,一口气说完,自己反而舒畅了。
董奕凤眸微眯。
倒是小瞧了她。
白欢觉得自己情绪过于激动了,收了收:“大人,白欢不是不信大人,只是您有您的事要做。您有顾虑,否则,您不需用十年来隐藏自己。但我等不得。与贵妃联盟,便是我能想到的捷径。我若得到贵妃的信任,不也是方便大人吗?”
董奕凝视她良久,忽开口:“我也觉得你的方法不错,接下来你需要我做什么?”
白欢还有一肚子的气想要撒出来,被他两句话说得一口气给憋了回去。
白欢柔和下来:“我想让菁青再不能回到贵妃身边,她对我的敌意太大,会妨碍我做事。而且,若是能查出什么,也好对付崔贵妃。”
“嗯,此事交给顺喜去办。还有呢?”
“我想查下玄通天师,我有种直觉,甄曦听命于一人。她父女都是玄门中人,玄通天师也是玄门中人,有没有可能是他命甄曦做什么事。”
董奕好奇:“你为何会想到玄通天师?”
“因为玄通天师是天晟制香大家之一,他也痴迷制香。”
董奕赞许点头:“你猜得没错。他是甄曦父亲的师傅。你阿耶拜入玄门学玄门制香手艺时,是他将你阿耶分给了甄曦父亲为徒。甄曦入宫,是他引荐的。”
白欢惊讶地张大了嘴。
原来如此。
难道,玄通天师也与薛家有关?
他也想在天晟制香业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