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怀说的这几位纨绔子弟的老爹们层级可都不低,且都是实权派,个个家里富得流油。
顾周氏为淮安郡主举办的赏花宴,目的是做实与顾远舟与淮安郡主的婚事,同时想让贵公子们看看顾家的几位小姐,行的都是文雅逗乐之事,斗鸡这种游戏自是不会安排。
斗鸡不仅是游戏,而是博戏。
然而,天晟朝的亲王、大员们都狂爱斗鸡游戏。
一次安王与一群皇族在斗鸡中发生激烈的争吵,诗人王勤专为安王写了一篇檄文,声讨安王的斗鸡。诗文将斗鸡场面描绘得栩栩如生,隐喻安王和一众皇室膏粱子弟的争强好斗之恶习。
白欢吩咐顾远怀几句,惊得他瞪大眼睛:“你说真的?真的可以?”
“我觉得,以顾远舟的脸面未必能请得动他们来。你若能请,顾周氏还不得感谢你?”
顾远怀疯狂点头:“可以可以,我们常混一块的几只混混玩意,但凡有斗鸡场子,哪都去的。”
白欢抿嘴一笑:“好。你说的这些公子哥都想斗鸡,顾周氏会不会阻拦?”
顾远怀眼睛骤亮:“那自然不会。”
“嗯,但你不能让府里知道斗鸡的事,免得顾周氏阻挠,待他们将自己的斗鸡带来了,顾周氏可不敢赶人。”
顾远怀兴奋抚掌:“哎呀,还是白阿姊有办法。”
赏花宴嘛,白欢顺手添点乐趣岂不快哉?
汝阳侯府这些天天天鸡飞狗跳,沉香和豆蔻每天都串过去各种打听。
顾周氏拒绝侯爷纳云鹤为妾,汝阳侯气得不理她,天天跑出去与人跑去南曲楼消遣。
南曲楼中名妓最多,是官宦士人、王公贵族的销金窝,消费并不低。
但顾周氏破天荒的没有撒泼打滚,因为没空。
赏花宴定在八月二十五,距今只有十天,顾周氏铆足了劲,忙得焦头烂额。
全副身心都放在了赏花宴上,仿佛是将所有的宝都押在了淮安郡主身上。
长安各豪门望族举办赏花宴必不可少的就是牡丹花,然而八月中并非牡丹旺季,有高端花坊用暖房培育着四季可观的,但价格不菲。
顾周氏竟然花了大价钱租了八颗牡丹。
除了花园中荷花池荷花和府中两颗古老木芙蓉开得不错,顾周氏还花钱另外添置了十来种菊花品质、玫瑰花也选了七八种,几乎将顾府铺满了。
老鳏夫的亲没退,来府上的媒人依旧络绎不绝,不仅二房三房的郎君女娘万分紧张,就连云鹤和云鹊生得稍微好些的丫鬟都人心惶惶。
云鹊订婚的表哥家来人找顾周氏谈嫁娶之事,顾周氏以忙为由没见。
沉香和豆蔻说的时候啧啧啧个不停。
“弄得比咱白家举办赏香宴还要华丽,据说席面都是光禄寺四署全盘置办呢。”
白欢想,难道淮安郡主下嫁的事情已定了?
否则,就凭汝阳侯府想要请光禄寺置办宴席,没个百贯钱都拿不下来。
顾周氏再大方,卖了她侯府也掏不出这么多现钱来。
要就是动用了老鳏夫的聘礼,要就是安王府出面给免了。
“宾客下帖的事情如何?”
“女眷倒是回帖不少,只是公子哥回帖的少。小姑爷寻了侯爷,侯爷就让小姑爷下帖请几位交好的公子,夫人听说那几家公子便没说什么,小姑爷已写了帖子差人送出去了。”
白欢抿嘴一笑。
以汝阳侯现况,哪家正经掌权嫡公子会娶顾家女?
顾家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寻这些出得起银子为次子、庶子娶妻的金主。
白欢另一个主意就冒了出来。
“沉香去选几枚香包,咱们去拜见下二房三房的长辈们。”
白欢穿着最新款式的襦裙,披着鲜艳的披帛,戴着时兴的朱钗,后面跟着同样打扮得像贵族千金的沉香和豆蔻,张张扬扬的进了顾府,直奔侯府西面二房住的愉园。
顾二爷与顾侯爷乃一母同胞,三爷是庶出。
二夫人顾韦氏是韦氏长房嫡次女,祖父乃三品中书侍郎,因体弱多病,在她出嫁不久就告老还乡。
她父亲后劲不足,至今才堪堪爬上正四品、正议大夫,一个闲散文官。
三夫人顾温氏出自长安温氏家的庶女,父辈现职乃户部五品官。
出身名门的顾周氏非常瞧不上这两位妯娌,平日里对她们没个好脸色。
顾韦氏听到白欢来了,刚忙何止顾二娘的哭泣,忙不迭的将人请进来。
白欢三人一进屋,就像来了三颗明珠,将灰暗的房间一下给照亮了。
站在顾韦氏身后的两位少女自惭形秽的往里缩了缩,用手扯着身上半新不旧的衣裙。
白欢像是没瞧见,笑吟吟地行了个规规矩矩的晚辈礼。
顾韦氏热情的上前扶起她:“我的天啊,我哪敢受你的礼啊?你可是圣上亲封的孺人啊。”
白欢羞赧:“您是二婶,晚辈岂敢充大?您不怪我给您请安来晚了就行。”
“怎会怪你,你每日都要进宫服侍贵妃娘娘呢,哪有这闲工夫。”
顾韦氏对她的恭敬特别受用,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吩咐丫鬟斟茶。
“这是我女儿,行三。溪娘快来行礼。”
顾韦氏拉住她身后的少女,往前推。
顾云溪怯怯上前福了福:“云溪见过四嫂。”
顾云溪今年十四岁。
顾韦氏指了指哭得双眼核桃似的少女:“她是二娘,青娘。”
顾云青哽咽着行礼,唯唯诺诺,音如蚊蚋:“云青见过四弟妹。”
顾韦氏看她的眼神满是嫌弃。
顾云青比顾远怀大三个月,今年十五。
白欢笑着回礼,让沉香一人送了个香囊,两个小姑娘眼睛一亮,欣喜接过,赶紧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就连顾云青都笑了。
白欢嫁进来的那日,她当众送香囊,她们羡慕极了,可闹成哪样,她们不敢上前。
“上次送了许多香囊,就剩下星河落蕊和琼枝雪魄两款了。”
白欢亲自取了一个比较大的蝴形香囊递给顾韦氏:“这枚加了贵妃娘娘喜欢的安息香,二婶睡觉时放在枕头边定能安睡。”
顾韦氏强压着心中的欢喜:“自家人客气什么?”
“长辈当然要敬的。白欢嫁进来当晚就入宫了,一直想着与您和两位妹妹见个礼,苦于没有时间。这段时间贵妃娘娘好多了,我才得了闲。”
顾韦氏由衷道:“真没想到,汝阳侯府最出息的是你们夫妇。”
白欢脸一红:“四郎是不错的儿郎。”
顾韦氏有点不信,仔细瞧她的脸色:“说实话,你婆母忒不像话了,本就是你与大郎的婚约,怎可做出偷梁换柱的事情来?你还真是好脾气,若是我,带着嫁妆就打道回府了。”
白欢心里冷笑。
两世她都是看热闹的人,这会儿倒是摆出一副打抱不平的嘴脸了。
白欢微笑:“其实是好事呢。夫人本瞧不上我的,她心中的媳妇是皇家郡主。嫁给大郎也不会有下场,不如嫁个知冷知热的。”
“呸。她以为郡主会尊她为婆母?还不是因为大郎有个好样儿,脾气还好,不过入赘位听话的郡马。”
白欢暗笑,倒是个明白人。
顾韦氏瞧着她身上的衣裙,藏不住的羡慕。
好奇打听:“听闻四郎跟着颜先生读书呢?还准备参加秋闱?”
白欢点头:“是呢。说实话,二婶,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白家虽不是官宦人家,也是四大制香世家之一。夫君闲散一辈子,我可丢不起这人。幸好四郎擅长算学,跟了颜先生和王夫子。应该能考个‘通’,待春闱再参加‘省试’。”
顾韦氏惊讶:“啊,那四郎就可以入仕了?对,对,他如今也有官职的。”
“哎,闲散的官职有啥用,待真入仕有了实官才能好起来呢。我呀,出生商贾,可比不上四婶您出生长安名门,也只能用银子将夫君捧上去了。”
这话扎心。
顾韦氏心滴血,她有银子也想捧啊。
她夫君和十七岁的儿子,整天双双无所事事,老的没官做,小的读书不行,愁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