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萱看到张磊脸上的抓伤，已经是几天以后。
周有珍办出院的事，她也并未过问。
那天晚上张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也不知道。
家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她有些脱离了掌控的感觉，她陷入了严重的内耗。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无论是婚姻经营，还是亲子关系，她好像都做得不好。
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明明每一步都是在自己的谋划当中，却依旧没有选对最正确的那条路。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他们这个小家，突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张磊整天早出晚归，在家里见他一面更难了。
穆萱也有嫁鸡随鸡的迹象，上班走得更早，下班回来得更晚。而且在家里，话也突然变得极少。
李芙晓知道大家都有心结，可是女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早就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了。
她只能默默地帮他们操持家里，期待他们可以尽快想通。
而人小鬼大的张幽幽，还在因为穆萱不愿意去探望奶奶的事情心生怨怼。
她觉得穆萱不对。
尊老爱幼不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吗？
虽然她也曾因为在首都的时候，奶奶说的那些话而不开心。但是那毕竟是奶奶呀！
妈妈却连奶奶生病了都不愿意去探望，怎么看都是妈妈更不对。
但是，她心里又萌生了另一种想法。
妈妈从来都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为什么会在面对爷爷奶奶的事情时才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呢？
张幽幽想不明白。
以前她有什么不理解的，穆萱总是会很快察觉到她的想法，并且很快就会来给她讲清楚其中的道理。
这一次，她依旧在等穆萱来给她疏通这些想不明白的道理。
可是，一连好几天。
“吃饭吧！”
“早点睡。”
“该走了。”
“写作业！”
除了这些简单的指令性话语，穆萱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跟她说。
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张幽幽有点儿懵圈。
家里的氛围从未像现在这么怪异。
***
穆萱心急火燎地看着手机里的时间。
平时觉得轻轨挺快的，但是今天却觉得每个站台的停靠时间也太长了一些。
张幽幽的班主任很早就给她发了消息让她去学校一趟。
但是就是这么奇怪，你没事的时候没人找你，你忙碌的时候扎着堆儿地找你。
眼看就要放寒假了，家长们也像是要放假了，全都集中来找穆萱询问孩子的情况。
等到穆萱应付完家长，早就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
待她赶到学校的时候，张幽幽的班主任正站在办公室门口。
“不好意思啊卫老师，我来晚了。”
卫老师正在锁门，看到穆萱，有些犹豫地开门。
穆萱说：“要不我们在路上说，我记得你家跟我家好像是一个方向的。”
卫老师点点头，脸上总算和颜悦色一些。
她已经等了穆萱很久了。
穆萱解释：“要放假了，我最近工作比较忙，所以来晚了，真的很抱歉，打扰你下班了。”
卫老师摇摇头：“现在是顺路走，不算打扰。今天让你来是想跟你说一下幽幽的情况，这是她这个学期的期末成绩。”
穆萱接过了成绩单，是卫老师手写的。
现在的小学已经不通知具体成绩了，只用Abc表示。
不过手写的成绩单上面是具体的分数，穆萱看一个分数，不由得眉目紧锁一分。
卫老师说：“本来上面不让通知学生的具体成绩，但是幽幽下降得太多了，我很想了解一下是什么原因。”
穆萱自问最近除了没跟张幽幽谈心，她的功课并没有落下，每天的作业也都督促她完成。
她真没想到，成绩怎么会下降这么多。
卫老师说：“这两个月，其他老师给我反应，她上课的时候容易走神，不是开小差玩东西，就是想什么想入迷了，问她想什么又不说。总之，学习态度很差。”
因为张幽幽小时候语言发育迟缓，所以在学习上面穆萱并没有怎么严格要求，只要能够过得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开明，所以张幽幽虽然成绩不算拔尖，但是在班上也算是中上，前十左右。
这次的成绩肉眼可见地垫底了。
穆萱按照卫老师的描述，仔细琢磨了一下，判断出张幽幽走神的时间大致就是他们吵架之后。
家里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孩子。
穆萱有些愧疚，认为自己不应该情绪上头，是她这段时间忽略了张幽幽的心理状况。
但是她就是那样，如果她自己心里没有想通，就容易陷入内耗，反倒更不利于教育孩子。
卫老师的家在他们前一个站，穆萱干脆跟她一块儿下车。
直到必须分开的路口，才一个人走回家。
时间不过下午六点多，天却已经黑透了。
街上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主干道两旁皆是住宅小区，早已点亮了万家灯火。
她很想随意去敲开一家门，看看别人的人生是怎样的。
是不是像她这样为难？
跟老公产生了芥蒂，跟女儿产生了隔阂。
哪儿哪儿都不顺。
穆萱慢悠悠地走着，尽量让自己独自消化负面情绪。
虽然她很想赶紧回家发一顿牢骚，但是家里已经没有人能够承载她的怨怼了。
她不想让他们再次为自己的情绪买单。
短短的一个站，用散步的节奏走路，也仅仅只需要半个小时。
但是穆萱却用了整整一个小时。
到家前，她特地在小区门口买了李芙晓和张幽幽都很喜欢的板栗饼。
打开门，家里黑漆漆的，穆萱打开灯，喊了一声：“妈？”
家里没人。
她拿出手机，先是打开小天才，看了看张幽幽的定位，结果已经关机了。
又给李芙晓打电话，也关机了。
穆萱想不出这一老一小能去哪里，但是有种直觉她们在一块儿。
于是走进厨房做饭。
直到等她做完饭，再给李芙晓打电话，却还是关机。
穆萱有些着急了。
她给张磊打了电话：“张磊，你知道妈和幽幽去哪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