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贵妃的手,轻轻地落在婉棠的肩头,苦笑:“白梨最厉害的地方,不是她聪明。”
“而是,皇上爱她。”
“皇上真的爱她吗?”婉棠忽然问。
都已经是帝王了,哪儿有什么爱情?
婉棠眼眸深沉:“最可怕的,是皇上的执念。”
就像是扒洋葱,哪怕是一层层扒开,每一层都能熏得人落泪,可人一旦有了执念,总相信,外面的坏掉了,可下一层,依旧是好的。
丑闻如风,传遍整个凤栖国。
即使当日大臣都守口如瓶,可这些依旧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婉棠坐在银杏树下,正在教明辉写字。
小顺子候在旁边,语气里透着兴奋:“如今,静心庵的事情已经各大商行的车马,传遍五湖四海。”
“多些时日,就连其他邻国,也会知道这桩风流趣事。”
婉棠耐心指导明辉握笔。
瞧着她完整地写出一个“忍”字后,这才直起腰来。
轻声说:“我们凤栖国的皇上,手段了得,做事雷厉风行,最在乎的也是名声。”
“对母后孝道,尊崇先帝遗愿,更是明君,为忠诚良将洗刷冤屈。”
婉棠每一句话,几乎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我们皇上,是多么在乎颜面啊!”
小顺子眼中,何尝不是透着恨。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忘掉李萍儿是如何躺在血泊中,最后慢慢地失去了生命体征的。
小顺子冷声说:“那就让这些声音传播得更远一点。”
“胡闹。”婉棠轻声呵斥,双眼看着小顺子,可更像是透过小顺子看向更远的地方:“风吹过,还会在原地停留吗?”
“自然是无影无踪。”小顺子答。
婉棠点头:“你要知道,我们只是风,而不是那些被吹坏的物件。”
小顺子有点迷茫。
还没想明白,明辉歪着头笑:“你真笨!”
“父皇很凶的,谁敢说他的坏话,他一定会要了人家的脑袋。”
小顺子恍然大悟。
忙跪在地上,连连说道:“奴才糊涂,多谢公主提醒。”
“对了。”婉棠示意小顺子起来:“过两日,我们的梨嫔娘娘就要入宫了。”
“她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女人,可要好好地准备一下。”
小顺子心有不甘,却还是说了句:“让她去景仁宫住吧!”
“去翠微宫。”
婉棠直接打断:“到底是梨嫔娘娘,自然不能寄人篱下,怎么也是一宫的主位。”
那个地方,可是他们之前住过的地方。
院子小,装横简陋,就连院子里面的梨树都是枯死的。
“去吧,皇上会同意的。”婉棠胸有成竹。
两日后。
一顶小轿沿着永巷缓缓行来。
虽然只是一个嫔位,可婉棠却已逐一通知,后宫所有妃嫔,均是穿戴整齐,候在坤宁宫外。
轿帘掀开,白梨装扮再无半点静心庵朴素姿态。
一身纯白色的浮光锦宫装,发饰更是简单,仅仅只是一朵纯白梨花别在头上。
后宫莺莺燕燕,均是贵气彰显。
白梨这打扮放在外面,自然也是让人眼前一亮,清丽淡雅,高冷别致。
可在这儿,处处显得小家子气,有种上不得台面的感觉。
若不是布料贵重些,就连婉棠身边的秋娘,也比她更有几分气场。
“娘娘小心。”春杏声音清脆,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您瞧瞧,知道您要来,这后宫的女人们,都出来迎接您来了。”
看着这场面,春杏越发得意:“当年前皇后入宫也没有这个待遇呢?”
“皇上待您,那是独一份的恩宠。”
婉棠站在坤宁宫门口,嘴角含笑。
白梨唇角微扬,目光扫过一众嫔妃,背脊挺得愈发笔直。
春杏再看坤宁宫。
眼睛明显一亮。
忙感慨:“天啊,这宫殿也太华丽了,比我们晏王府还要……”
白梨一记眼刀。
春杏急忙住嘴。
忙谄媚笑着:“娘娘,您在皇上的心中的位置,定是无人能及。”
“瞧瞧这宫殿,这么气派,以后娘娘您住在里面,奴才怕是会迷路呢?”
白梨爱听这些话,嘴角压都压不住,却还是低低地叹息一声:“莫要胡说。”
“皇恩浩荡,不管皇上如何安排,我们都要接受,少埋怨了。”
好些嫔妃闻言,均是一脸诧异。
刚要说话,婉棠低声提醒:“谁惹得她不高兴了,那便是惹了皇上。”
几人赶紧住嘴。
只是看向白梨的眼神,难免鄙夷了些。
白梨扶着春杏的手缓步前行,一边走一边说:“这桃花在这儿晦气,可要让人铲除了。”
“还有那银杏树,着实难看。还是种些合欢花之类的植物。”
缓慢地走到婉棠跟前,语气疏冷:“皇后娘娘,我舟车劳顿,想休息了。”
“你们要是没事,就可以走了。”
“要是还有什么需要,我会让春杏告诉你。”
白梨傲慢地仰着下巴。
一众嫔妃面面相觑。
丽嫔更是倒吸一口气:“你让皇后娘娘走?”
春杏按着脖子道:“自然,你们都在这儿,我们娘娘怎么休息?”
“本来就是皇后打扰了。”
“宫中自有宫规。”丽嫔冷笑:“除了皇后外,都是妾室。”
“岂容你在此嚣张?”
“你这个人,好大的胆子啊!”春杏看着丽嫔,尖锐呵斥:“你敢对我们娘娘不敬?”
“你是在找死!”
丽嫔为了二皇子,的确低调许多,可那也仅次于婉棠和惠贵妃。
如今林则海已官居二品,又是婉棠手下得力干将,她忍得了上面的人,哪儿容得了其他人。
眼角余光偷瞧婉棠,见她并没反应,只是平静喝茶,心中便有定数。
忽地扬起手。
“啪!”的一声。
春杏脸上已经多了个巴掌印,她捂着脸痛喊:“好痛!”
“娘娘,这哪儿是打奴才,是在打您啊!”
白梨脸色骤沉:“谁准你动我的人?”
“她在丰都都跟了我十年了,打她,就是打我!”
丽嫔无所畏惧,轻笑:“区区婢女也敢对主子大呼小叫,按宫规该杖责二十。”
“本宫小惩大诫,已经是仁慈。”
“很好,那么你也以下犯上了!”白梨说着,对春杏使了个眼色:“打!”
春杏还未扬手,两个老嬷嬷冲上来,直接将她按在地上。
丽嫔好笑,问白梨:“你我同为嫔位,何来以下犯上之说?”
“更何况,我膝下还养着二皇子。”
“嫔位?”白梨仿佛听到一个笑话:“你没问题吧,我都要入住坤宁宫了,怎么可能是嫔位。”
“皇上说了,许我贵妃。”
她说着,看着婉棠的眼神,根本不像是看对手。
仅仅只是看着一个不足为惧的小人物:“我可是记得,前皇后也是空有名头,后宫事务,都交给贵妃处理。”
“怎么?你还不告诉她们,我是什么身份吗?”
矛头指向婉棠。
婉棠轻轻放下茶盏。
脸上带着无奈,好言好语地劝说白梨:“既入宫,日后宫中规矩,你还是要学一学的。”
“曾经也就罢了,但是以后,本宫面前不可你我,只能称娘娘。”
“哼!”白梨冷哼。
婉棠拿出圣旨:“白梨听旨。”
白梨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
不少嫔妃见状,均是不满:“你怎么还站着?”
“还不快给皇后娘娘跪下。”
白梨好笑:“我不跪。”
婉棠闻言不怒反笑:“圣旨如君亲临。”
“你与皇上情分再深,莫非连天子也不跪了?”
白梨下颌微扬,眼底尽是傲然:“我与皇上之间,岂是这些虚礼能衡量的?皇后娘娘不懂。”
“无妨。”婉棠展开圣旨:“咨尔白氏,性秉柔嘉,质赋婉顺,特册为梨嫔,赐居翠微宫。”
梨嫔?!
白梨蔓延震惊:“不……不可能。”
“皇上不会这样对我,一定是你……”
“对,是你,背着皇上这样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