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一行抵达西北军营后,恰好赶上一场暴雪。寒风卷着雪粒呼啸而过,营中的旗帜被冻得硬邦邦,士兵们裹着棉衣在帐外巡逻,就连呵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风雪里。
“这鬼天气!南岳军难道不怕冻成冰棍?”
一名士兵搓着冻红的手,对着边境的方向啐了一口。
旁边的老兵叹道。
“怕什么?他们都是这样天气长大的,说不定正等着咱们冻僵了好来偷袭呢。”
这话不远不近,刚好传到师康耳中。此刻,他正站在了望塔上,望着外面已经快被白雪覆盖住的地面,只觉得一片白茫茫。雪幕中,远处那些黑色的帐篷就像是蛰伏的野兽,隐隐透着危险的气息。
“将军,南岳军这几日没动静,怕是在等雪停。咱们的粮草虽到了,可御寒的柴火快不够了,再这么下去,弟兄们冻也冻垮了。”
副将边说边搓了搓手,双手被冻得通红。
师康紧了紧身上的铠甲,眼中也尽是无奈的神色,这样的天气真是太糟糕了。
“让军中的士兵看看能不能外出找些柴火,这大雪不停外面的物资也运不进来。”
这话刚落,就见五皇子的侍卫匆匆走来。
“师将军,殿下请您去中军大帐议事。”
师康走进大帐时,五皇子正围着炭火盆取暖,宫温容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张地图。帐内暖意融融,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判若两个世界。
“师将军来了,南岳军迟迟不退,你怎么看?”
五皇子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身上独有的上位者的威严尽数体现出来。
“末将以为,当趁雪停后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南岳国不过弹丸之地,若不彻底打服,日后周边小国定会效仿,边境永无宁日。”
师康是武将世家出身,奉行的就是“打”一个字,只有把敌人打倒落荒而逃,敌人才再也不敢来。
“主动出击?雪后山路难行,我军水土不服,胜算能有几何?依本王看,不如派使者去和谈,许他们些好处,让他们退兵便是。”
五皇子嗤笑一声,这些武将就是脑子里只有打打杀杀,要是合阳一直僵持下去,还不知道要耽误到几时,他可不能离京太久的市井,不然他的那些好哥哥好弟弟说不定就跃然在他之上了。
“殿下!南岳军进攻我们城镇时烧杀抢掠,残害我朝百姓,岂能姑息!再说,他们手中有走私的火药,若这次退让,下次只会得寸进尺!”
听到五皇子想要和谈,师康顿时就急着开口道。
“够了!本王是督军,这里我说了算!传我命令,紧闭营门,不得出战,待雪停后,再议和谈之事。”
五皇子猛地拍案,说完就示意师康退下。
师康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躬身领命。
“末将领命。”
转身离去时,他的脚步重重踩在地上,心中很是愤懑。
宫温容看着他的背影,其实他也认为师康说得有道理,于是他走到五皇子身边,低声道。
“殿下,师将军虽固执,却也是为了边境安稳。不如……”
“你懂什么?本王要的不是一场胜仗,是整个西北军的人心。师康威望太高,不压一压,日后怎会听本王号令?”
五皇子打断他,以最快的时间和损失就结束这场战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宫温容沉默了,他知道,五皇子的野心是京中的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来这西北边陲之事为了笼络军心,万不可能等着师康打了一杖又一杖的。
五皇子的“和谈”风声一出,军中顿时议论纷纷。有人觉得稳妥,也有人骂这是懦夫行径,尤其是那些失去亲人的士兵,只想杀了南岳军报仇雪恨,此刻更是不满。
“凭什么不打?我弟弟就是被南岳军的火药炸死的!”
“五皇子根本不懂打仗,只会躲在帐里烤火!”
“还是师将军靠谱,可惜……”
这些话传到五皇子耳中时,他正和宫温容查看从李旺府中搜出的账册。
“查出来了吗?这人到底是谁?”
五皇子指着账册,对着宫温容问道。
宫温容指着军中人员册子上的一个名字。
“是师将军麾下的军需官,王林之。末将已经让人盯着他了,只等殿下下令。”
“很好,师康的手下犯了这么大的事,我看他怎么和全军将士交代,怎么和父皇交代。”
·
三日后,王林之果然按捺不住了,从五皇子带来的队伍中打听到,五皇子来军中之前先去了南平郡,处置了倒卖军火的郡守,唯恐五皇子查到自己,他趁着夜色,想要逃跑,却被宫温容早已布下的人手抓了个正着。
“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可说?”
宫温容将李旺的供词扔在王林之脸上。
王林之瘫在地上,面如死灰,开始胡乱地攀咬喊冤。
“我是被李旺逼的!他抓了我妻儿,我不得不从啊!”
“逼你?你拿钱的时候怎么没有人逼你拿?”
五皇子冷笑,狡辩的人总是有一堆借口,他是一点都不想听,他倒是要看看师康作何解释,手下除了这么大的纰漏。
此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圈人,这话一出,周围的士兵顿时炸开了锅。王林之是师康一手提拔的,如今出了这等事,难免让人怀疑师康是不是也脱不了干系。
“这人是师将军的亲信吧,他们难不成是一伙的?”
“说不定上次粮仓失火,就是他干的!”
“……”
谣言像野草一样疯长,一时间传遍了军营的各处。
等师康知道的时候,王林之已经被五皇子的人军法处置了,无从对峙,师康的威信一落千丈。
五皇子在这期间,则趁机扮演“亲民”角色,亲自去各处军帐中看望士兵,又拿出自己的私库银子,补偿那些受伤的士兵。
“弟兄们放心,本王绝不姑息任何一个内鬼!只要跟着本王,日后论功行赏,人人有份!”
这日,五皇子站在医杖中,声音洪亮,对着里面受伤的士兵许下诺言。
重赏之下,果然有勇夫。一些原本摇摆不定的小将领,开始偷偷向五皇子示好,军中渐渐分成了两派,一派誓死追随师康,主张死战,一派则投靠五皇子,盼着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