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年轻女子，大约十四五岁，模样并不如何美艳。
却是浓眉大眼，肌肤白皙，五官中自有一股飒爽英气。
领头的婆子最先反应过来，尖叫起来，脸色很恼怒，略狰狞：“十四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其他下人跟着附和，都很恼火：“你凭什么打我们？”
苏灯果这才知道，来的是将军府的第十四女。
不过名字她记不清了，只知道是个庶女，毫无存在感。
没想到有一手好鞭法。
每逢这时候，绛香才找到用武之地，悄声提醒：“林秋玉，自幼习武，不受宠庶女。”
苏灯果悄然点头，示意知道了。
林秋玉长眉一扬，先给龙清羽道歉：“惊扰王爷了！”
然后睨着这群下人，语气沉沉：“莫要逞口舌之利再给将军府丢脸了！”
说完又向方明空拱手行礼：“今日之事，我已惩罚过他们，希望就此揭过。”
方明空轻轻点头，目光仍然很冷。
但他没说“管教好下人”之类的废话，因为没必要。
只有拿出实力，才能得到无涵养者的尊重，多说无益。
龙清羽哼了一声，跟在方明空后面，打算离开。
但是。
那几个被打的下人不同意了，高声对林秋玉嚷嚷起来：“你以为你是谁？想打人就打？”
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区区一个庶女，也敢这么嚣张放肆？
她劈头盖脸的打人，落了他们的面子，他们也要叫她难堪！
其中一个下人，甚至口无遮拦的冷笑：“就凭你，也想惩治我们？你区区一个庶女，配吗？！”
在古代，嫡庶观念很重，等级分明。越是世家大族，越在乎所谓正统传承。
所以庶女庶子，地位通常都很低微。
将军府的其他几个女儿，有些也露出不屑之色，觉得好笑，这么急着为龙清羽出头是干什么呢？
林秋玉到底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被这般当众嘲讽，顿时涨红了脸。
但她不觉得自己有错，板起了脸，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几个下人，也不打算给他们留脸了：
“我一直在后面树林练武，我都听到了。你们觉得自己没错？希望皇后娘娘如果问起来，你们还是这能回答。”
“……”苏灯果虽然感激她，但对此事有些无语，又烦，没想多做纠缠，拉起龙清羽的手，“宝宝我们走。”
反正王府跟将军府的恩怨勉强扯平，将军府内部如何争斗，不关她的事。
他们还没到前面客厅，林将军就听说了此事。
叫人把几个下人打了十大板。
又把林秋玉打了二十大板。
因为出了此事，中午一顿饭也是草草结束。
饭后，龙清羽就嚷嚷要回去玩。
苏灯果自然不会跟他分开而留在这乌烟瘴气的将军府，就也告辞了。
一般来说，上门做客停留的时间越短，说明关系越不怎么样。
想她前几天进宫，还待到下午四五点才回去呢！
回一趟娘家，吃完午饭就走了。
临走之前，林振岳和李氏在门口送他们上马车。
林振岳叮嘱苏灯果：“家里一切都好，你莫要挂念，和王爷好好过日子即可……若无大事，不必回来。”
听听这话！
就差直说“以后别回来了”。
苏灯果呵呵一笑，没有应声。
谁稀罕，以后八抬大轿请她，她也不会回来的！
……
目送他们离开，林振岳越想越气，去找林秋玉，训斥一番。
怪她把事情闹大。
清王本来就是个傻子，糊弄一番就过去了，她偏要坏事。
林秋玉被打了板子，屁股鲜血淋漓，几乎下不了床。
但她仍然不服，大胆的跟父亲对视，争辩道：
“王爷虽傻，却是皇后的心头肉！他如果去皇后面前添油加醋的说一番，皇后必定对我们将军府心生不喜。”
林振岳冷笑：“那又如何？只要边关不太平，就得仰仗武将！”
林秋玉咬了咬牙，父亲的自信自大让她一时无话可说。
想了想，只好说：“但结仇总不如结善缘。还有这下人，也该严加管教……”
“要你来管教？”林振岳深深看了她一眼，异常生气。
如果不是今日之事，他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女儿。他常年征战在外，连儿子都记不全，更别说女儿了。
至于龙清羽，又有几个人正眼看他？
他们这些武将，是要做大事的，必须要站好队，跟一个有出息的皇子。
反正绝不会是他傻王。
林振岳懒得跟林秋玉掰扯太多，小女儿家懂个屁！没本事还要瞎管事。
林振岳吩咐一个婆子：“去和管家说，十四小姐和薛姨娘本事大了，用不着例银了，三年不准再给她们银钱月供！”
林秋玉脸色更白，没想到父亲如此绝情。
薛姨娘是她生母，身为不受宠的妾室，在主母手下讨生活本来就不容易，林振岳竟然要断她们银钱，这是要把人逼上死路啊。
林振岳冷冷道：“你不是喜欢打自己家脸、卖王府面子吗？不如搬去王府住！”
说罢，怒冲冲的拂袖而去。
林秋玉怒气上涌，气得双手冰凉，眼泪打转。
她觉得父亲不可理喻，太自高自大了，竟然如此傲慢，连皇后的小儿子都看不起。
就不怕功高震主、惹祸上身吗。
她并非是要对龙清羽卑躬屈膝、阿谀谄媚，可正常对待、礼数周到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而且将军府的下人也有待管教，一个个都是狗眼看人低，目无尊卑。
哪怕她是庶女，可好歹也是主子吧。
他们一个个都太势利眼了，还爱嚼舌根，迟早生祸患。
想了又想，林秋玉觉得自己今天没有做错。
至少态度没错，或许是方法冲动了点。
但下人是低贱的家奴，对方可是皇子啊！就是欺负龙清羽傻、没有心机呗，他要是真的向皇后告状，这些下人很可能都没命了。
林秋玉也是越想越气，再想想林振岳临走时丢下的那句话……
顿时，恶向胆边生！
生出了几分逆反心理。
干脆，她以后就去试探一下长姐的态度，求点帮助。
说不定运气好，不用为衣食奔波，她就可以专心练武了，以后哪怕真要离开将军府出去闯荡江湖，也多了几分保障。
……
回到王府。
方明空忙完一些事务之后，收到了眼线从将军府传回来的消息，便进了书房密室，开始写卷宗：
“宣武十九年三月十八日，右将军府，五名下人议论清王，振振有词。庶女林秋玉鞭之，家主罚其二十大板，三年例银……”
写完之后，把这卷宗放进锦盒里。
密室里还有很多类似的卷宗。
像日记一般，把某些人对龙清羽说过做过什么，好的坏的，事无巨细地记了下来。
将来，都会一一清算！
苏灯果在陪龙清羽玩耍。
他就是有这点好，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眨眼就忘了生气的事。
这混了几天，他们已经混熟了，他似乎忘记了她以前说过的不满。
现在两人是“好哥们儿”，偶尔勾肩搭背。
主要是傻子实在感受不到软媳妇儿有啥好，还不如一起玩来得实在。
回门之后，就没什么必须要走的亲戚了。
只不过龙清羽经常进宫，皇后有时也宣他。
而苏灯果要陪同他，所以她出入皇宫也挺频繁。
京城里很多人可都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