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清羽神情平静的在皇帝面前跪下，跪得笔直。
皇上似乎也一夜未睡，眼中满是血丝，怒视着他，瞪大眼睛打量他。
皇帝看到他漆黑明澈的眼睛，冷笑一声，笑自己是瞎了眼，怎么以前全然没看出来，这个儿子居然是在装傻！
“不装了？”皇帝冷声问道，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龙清羽轻轻摇头，神情依旧平静，眼眸中没有丝毫波动。
没有惊慌恐惧，亦没有对皇上抱着什么幻想。
他才遭遇了骇人听闻的刺杀，可皇帝见到他第一句话不是问他伤势，而是叫他跪下，说明已经十分生气，不愿意流露任何温情。
所以，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能依靠自己。
但他不希望因为此事牵连到皇后和龙九征……
龙清羽直视着皇帝，轻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般态度，反倒更加激怒了皇帝。这是蔑视，是不屑，还是挑衅？
皇帝语气很沉，包涵冷意与讥嘲：“你瞒得够深啊，若不是此番被人刺杀，刺客发现你武功高强察觉异样，恐怕所有人都被你蒙在鼓里！”
“龙清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很好玩？”
皇帝的声音隐约有几分咬牙切齿。
没有人会喜欢这种被当傻子哄、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尤其他是一国之主，谁敢欺君瞒上？
龙清羽缓缓摇了摇头，仍旧没有开口。
“你哑巴了，不会说话？”看他这样子，皇帝就怒从心头起。
他从进门之后直接跪下，就没有行礼，也没有说一个字，也不做回答，实在让人窝火。
“会。”龙清羽哑着嗓子回应。
皇上背负着双手，来回踱了几步，一肚子气，平时儒雅的面庞今天隐约有几分扭曲。
皇上不愿太过失态，强行冷静几分，沉声问道：“回答朕，你到底为何装傻？！一装就是这么多年！”
龙清羽摇了摇头，神情认真：“不能说。”
“为何不能说？”皇帝快被气笑，目光越发锋利，透出了几分冷意，“是皇后教你这么做的？”
皇上冷笑，猜测：“你小时候聪慧，她怕招人嫉恨，想要保全你，所以叫你装疯卖傻！”
龙清羽抬头看他，眸色清亮认真。不管皇上信不信，他必须得说清楚：“此事母后全然不知情，与其他人都无关。”
皇上不表态，继续问：“有哪些人知道？”
“方明空。”
这是龙清羽的心腹，在皇帝意料之中，紧跟着问：“清王妃呢？”
“她不知道。”龙清羽面无表情。
皇帝冷笑连连：“她会不知道，你当朕傻？”
龙清羽认真的说：“她不怎么聪明，所以没发现。”
皇帝深深吸了口气，不跟他多费口舌。再多看他一眼，都会被气炸。
皇帝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十分焦躁，偶尔看他一眼，恨不得把他狠狠打一顿。却又无济于事。
龙清羽垂着眼，静静跪在那里，仿若一尊雕像。
过了半晌。
皇帝再一次问：“你到底为何装傻？你可知道消息若是传了出去，文武百官会怎么想？你是要效仿景程帝？！”
景城帝就是他们那位装傻后来登上皇位的老祖宗。
这也是皇帝内心最不愿看到的。
他既害怕龙清羽有此想法，又担心满朝文武会借这件事大作文章。他都已经能想象，到时候满天飞的都是弹劾龙清羽的奏折……
他该怎么处理？
龙清羽肃然的摇摇头：“不是。儿臣从未有那般想法。”
他漆黑如墨玉的瞳仁，定定地凝视着皇帝，希望能传递出诚意：“父皇，我不能说。”
皇上真是气的想打他，又怕疼了自己的手。
龙清羽垂睫片刻，问道：“母后在哪里？”
皇帝低哼一声：“在她宫里！”
龙清羽遇刺、装傻，这两件事并没有先传到皇后宫中，而是先到皇上这里。
皇上清晨见过京兆尹、得知消息之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去了皇后那里。
先告诉她龙清羽是装傻，试探她的反应。
皇后满是不能置信，绝不相信此事，追问原因。
然后皇帝才告诉她，是因为龙清羽遭遇刺客，为了保命不得不暴露了武功，这才被人看穿是装傻。
皇后一听他竟然遭遇了刺客，几乎晕倒过去，追问情况……
实话说，现在皇上还无从判断装傻之事皇后是否知情。
他想了很久，回想之前的细节，越想越觉得把自己绕进去了，没发下结论，因此更加心烦意乱。
龙清羽似乎不懂得害怕，也不关心皇帝是否在气头上，继续问：“皇祖母是否知道此事？”
皇帝没好气：“她怎么会知道！”
大清早的，谁会去打扰她老人家？
皇上说：“你就在这跪着！待会太阳出来，去外面跪！”
龙清羽垂着眼，没有吭声。
过了片刻。
他没头没脑的问：“在父皇心中，皇祖母是个怎样的人？”
皇帝眯眼盯着他，疑心他是不是又在装傻。
但龙清羽眼神清澈透亮，是认真的问。
可皇上不明白，这和此事有什么关系。
皇帝冷笑：“先皇早逝，母后垂帘听政，将朕拉扯大，她在朕心中重于泰山。怎么，你想说什么？”
龙清羽就知道会这样。
他在考虑该什么时候说，才能让皇上相信他。
他不能只说给皇上一个人听，皇后必须也在场。
虽然因为装傻的是事皇上对皇后必然心怀芥蒂，但两人到底是几十年的夫妻，知根知底。
而且皇后精明强干，也有主见，一定会站在他这边。
毕竟太后又不是皇后亲妈，可他却是皇后的亲儿子。孰轻孰重？
在皇上准备一脚把龙清羽踹出去的时候。
龙清羽开口了：“是灵山道人叫我装傻的。”
“道人？”皇帝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回答，“什么时候？”
他又自己反应过来：“十一年前？！”
那个时候龙清羽从假山上掉下来摔伤了脑袋，伤势严重，太医都束手无策，刚好有“活神仙”之名的灵山道人在京中为安永侯夫人看诊，于是便把他捞了过来救龙清羽。
但是此后灵山道人
皇帝在飞快地思索着此话的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