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祺然不想说话。
他自知在这件事上得罪了苏灯果，说什么都会让她的火气更旺。
苏灯果也不说话，到了现在她甚至有几分哭笑不得。
然而必须绷着脸跟他怄。
她可不想冲他大吼大叫，质问为什么来教她大学物理。
撒娇就能解决绝大多数问题，何必怒吼呢，多伤形象。
虽然她很能吃，一拳能砸扁一只蚂蚁，但也不影响她是个小可爱的事实。
可是论起耐性来，她远不是阮祺然的对手。
憋了片刻，车子启动，拐上正道，道路畅通无阻。
苏灯果忍不住开口：“你这个骗纸！骗我说你要教自动化，结果偷偷跑来教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她不相信事情没有这么巧。
肯定是他去找学校要的学生名单，自己选定的。
他是学校高薪特聘，这点小小的要求，学校肯定会答应。
阮祺然默不作声，却勾着唇在无声闷笑，星眸中闪着快乐的碎光。
苏灯果看到他在偷笑，忍不住也偷偷笑了，却又板起脸：“你承不承认？”
他笑了就说明确有其事。
“我错了，”阮祺然干脆利落地认错，却又话锋一转，“但我没骗你，的确也教自动化。”
所以不算骗她吧。
只能算部分隐瞒而已。
苏灯果：“……”
她自知理论不过他，又不愿意跟他吵架，只好气鼓鼓的扭头看着窗外：“不想理你了。”
阮祺然丝毫不慌，唇角漾着微笑：“今天的课，听懂没有？”
“没有！”苏灯果回答得毫不犹豫，“你讲得太差了，能不能说人话？”
阮祺然笑容一深：“哪里差？我改改。”
他一本正经的，虚心求教。
苏灯果在胡说八道，倒有一丝不好意思了。
但就是不想夸他，她扭头对着窗户玻璃笑：“哪里都差……你别教了吧，换个老师来。”
“我来是为了监督你学习，”阮祺然声音温润，不徐不急，“顺带还能多看看你。”
苏灯果知道他的心思，皱起眉头：“可我不会经常来上课。”
车内沉默了。
这寂静让苏灯果有几分不安。
她想去打职业，他曾经反对过，但后来还是松口了。
可他骨子里很执拗，而且有强迫症，内心或许还是希望她能好好学习。
他什么都好，就是特别特别上进，学习欲-望异常旺盛。
这样的人，大概也希望自己另一半不要咸鱼。
苏灯果看了一下后视镜中的他，又垂下了眼，心中忽然充满怅然。
她回到第一个历练世界，基本上是来度蜜月的。恋爱是她要做的事，但她也不是没有其他事可做。
历练世界，千姿百态，多么美好。她，得珍惜。
过了有两分多钟，阮祺然才说：“我知道。”
“所以，我要是成为你的老师，就可以更好的帮你补课了。过问你的学习情况，也不显得奇怪。”
他声音很平静，不急不躁，耐心的和她陈述他的意图。
苏灯果一瞬间就什么气都没有了，她知道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担心我会让你失望……”她对着车窗喃喃，忧愁的叹气，“你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是学渣……太难了！”
她脑海中突然冒出《夏洛特烦恼》中的场景——一个学生抱着树，脑袋撞向树干，仰天长嚎：“这道题太难了，我不会做！太难了！！”
她的心情也差不多这么抓狂。
但又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逗笑了。
阮祺然一点也不急，也不在意她是学渣，毕竟这也不是新鲜事。
他很有耐心：“没关系，重要的是态度。你必须要明白，你现在的身份是学生，然后才是电竞选手。”
苏灯果点点头。
她明白的。
她也知道他为人严谨踏实，所以特别看重态度。
学不好是能力问题，但不想学就是态度问题。
“更何况，还有我给你补课。”阮祺然慢条斯理的补充一句。
“嗯！”苏灯果渐渐也燃起了几分斗志，心里发誓要尽己所能努力学习。
大一嘛，刚开学，都是这样的。
各种发誓，信誓旦旦，目标计划列了一大串。但等到学期末也不一定能完成几个。算了，放假先玩再说。
又开学，最初又要发誓，发愤图强。随着时间的流逝，斗志渐渐消磨。
咸鱼就是这样炼成的。
都用不了一个学期，没过几天，苏灯果就发现自己着实不是读书的材料。
真的不是这块料，没办法。
但是她答应过阮祺然的，起码得有态度在。
所以能上的课她就去上，实在不能上的，晚上在班级群里发红包求课件和笔记，自己私底下补补。
她有空的时候，阮祺然也会给她讲解疑难点。
他似乎什么都会，无所不知。
但是几天过去，苏灯果觉得压力山大。
她平时要比赛，赛前要训练，日常也有训练，本来就很忙。
还得上课，上的是理工科的课，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
真是惨成狗了。
她很快就体会到了和学霸谈恋爱的后果——
好处是，他什么都知道，简直可以当全能型的老师；
坏处是，他实在太严格，一点也不肯给她放水，抓小鸡似的抓着她要给她补课……
谁家的恋爱天天都是讲课和做题？
秃了。
这天晚上，苏灯果告诉他，后天的大学物理课，她要缺课了。
因为她得去比赛。
阮祺然没有说话，神情平静。
但苏灯果觉得他似乎不太高兴，于是嘟了嘟嘴。
他不高兴也没办法，这是比赛，她推脱不掉。
阮祺然静默片刻，开口：“我记得，你是替补。”
苏灯果：“……”
她愣了一下之后就有点怒了：“替补怎么了？”
和她谈别的都可以，但是涉及到电竞职业，她就会炸毛。
“替补的意思就是，大部分时候不需要你上场。”阮祺然声音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
“不是！我们战队首发和替补，谁状态好谁上，我才没有坐冷板凳！”苏灯果握了握小拳头，气鼓鼓的，但又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更恼火了。
因为，他只有几岁的时候才玩游戏，后来长大了一概不碰，对电竞更是漠不关心。
这样一个门外汉，苏灯果能跟他好讲道理？
她愿意讲，他愿意听吗？
听得懂吗？
阮祺然沉默了片刻，做出让步：“好吧，祝你旗开得胜。等你回来，我给你补课。”
“……”苏灯果也不想跟他吵架，但是听到补课头就大了，哼哼唧唧的苦笑起来，满脸无可奈何的撅着嘴。
阮祺然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她，低语：“我相信你，你能做到现在的程度，我已经很意外了。加油。”
他是说真心话。
她有无数个理由可以拒绝好好学习。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是改变命运、跨越阶层的唯一办法。
可是她不需要像他一样靠学习来逆天改命。
毫不夸张的说，她家的钱够她花几十辈子了。
即便如此，她没有轻视学习，没有问出“学这个到底有什么用”，他已经很欣慰。
“一步一步来，刚刚开学不习惯，手忙脚乱正常的。尽快平衡一下，找到节奏就好了。”阮祺然也上过学，理解她现在的状态，温声细语地安慰她。
苏灯果听的心中一暖，同时鼻子微酸，感动不已。
呜呜呜，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她回抱住了他，像小时候那样，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着他的胸口。
阮祺然轻轻抚摸她的后背，低声说：“我想，送你一件礼物。”